话说宁白元被段灵注吊了一路的胃口,回到住处就迫不及待的问怎样才能把这越来越男人化的小师妹给掰成窈窕淑女。
段灵注掩唇咳嗽了几声,对宁白元竖起一指:“先说好,不能生气。”
宁白元没好气的拍下他的手指:“少说废话!”
段灵注道:“不知道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你家亲妹妹在干什么?她的样子和平常有啥不一样的?”
宁白元思索了半晌,临走时他曾经瞄过一眼宁芷元,她好像坐在一个男子身边,一脸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哪里能看出半点平时的嚣张跋扈。难道?宁白元顿时觉得更糟心了,一个师妹的问题还没解决呢,又面临亲妹妹即将被某个臭小子拐走的状况。虽说自己平时不太待见这个目无兄长的妹妹,但也绝不代表乐意放任她跟在某个莫名其妙的臭小子身后到处跑,宁白元觉得他有必要找时间去和宁归元聊聊妹妹的管教问题,不过这和小师妹的淑女教育又有什么关联呢?想到此,他将疑惑的眼神投向段灵注。
段灵注为师弟的不开窍长叹一声道:“女为悦己者容听过吧?连你妹妹那种目中无人的都能在喜欢的男子前变成名门淑女,更何况咱们小师妹。给她找个心仪的男子,为了给心上人留下好印象,她自然而然就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
宁白元一脸不渝:“你这什么馊主意?小八才几岁,太早了点吧?”
“早什么呀?俗世间的女子十七八岁都当娘了。再说……”段灵注背起双手往内室走,同时一副狗头军师状:“用兵之道,贵在攻心,只有让小八从心底觉得自己该温柔贤淑一点,她才能自己改好,不然难道要你我两个大老爷们天天盯着她笑不露齿,轻移莲步,外加翘兰花指,我可做不到,别告诉我说你行!”
独留下宁白元一副沉思状:二师兄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的样子!
因为所剩不多的羞耻心作祟,接下来的几天夏隐都没有出门去呼朋唤友,窝在房间里对照着以前于衔玉提供的手抄本,炮制一些在南境超级有用的药粉药剂药丸,勤劳的连乌金都表示要向她收取紫华乌金鼎的使用费了。
白天将灵力神识疯狂消耗一空,晚上再彻夜修炼补回来,结果发现修为居然涨的甚为迅速,看来修仙之人隔三差五闭关还是有道理的。这日,夏隐一模乾坤袋,发现里面除了那块白玉芝以外,连半片灵草叶子都没有了。
夏隐长叹一声,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再怎么觉得丢人,也不能一辈子不出去吧!夏隐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刚准备迈步出门就被一张传讯符拍在了额头上,扯下来一听。段灵注懒洋洋的声音含着笑意传出来:“小八,过来一趟,师兄们有好东西给你。”
来到两人住处,十分难得啊,两位师兄居然已经将灵茶泡好,段灵注递了一杯给她。夏隐端起来仔细嗅了嗅,没下药,神识扫过,屋内应该也没有任何机关消息陷阱一类的。夏隐端着茶,还是不敢喝,心里一阵嘀咕,难道真的只是给她看好东西,不是因为那夜的醉酒无状惩罚她?
段灵注和宁白元递了半天眼色,最后还是段灵注清了清嗓子,开了一个奇怪又毫无意义的话头:“小八啊,你今年多大了?”
“啊?”这还真是个好问题,灵仙门内无四季,修仙之人又从不过年过节,标准的山中无日月,再加上一早就知道修仙之人寿命动辄成百上千岁,如懒婆娘的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夏隐早就失去了计算年岁的热情,在袖子里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犹犹豫豫的道:“大概有二十多了吧!”
“嗯!好!”段灵注笑得像花楼前看门的龟公:“二十多岁,好啊!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想不想尝试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
“啊?”这是什么新的惩罚方式?夏隐一惊,手一抖,一杯茶就向段灵注脸上泼过去,水都飞出去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前面坐的可是师兄啊。天地良心,这纯粹过激反应,绝对没有任何想要侮辱师兄的意思啊!
段灵注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唰”的一声展开,挡在面前,这才避免了热茶洗脸的命运。
夏隐低着头,声如蚊呐:“师兄啊!对不住,我被你吓着了,手抖!”
段灵注不以为忤,挥挥手道:“没事没事!来,告诉师兄们,喜欢什么样的?”
夏隐抬头,目光从两人面上扫过,想寻出一点恶作剧的蛛丝马迹,奈何两人都是一脸真诚的看着她,只得无奈的道:“大师兄说过,身为女修切忌耽于情爱,影响修行,小妹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段灵注道:“师兄的话虽然没错,但这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再说要不耽于情爱也不止避男修如虎这一条道啊,我们还可以反其道而行,多多谈情说爱,经历多了,自然也就不把情爱当回事了……”
夏隐听得目瞪口呆,面露钦佩,不得不说段灵注这几句话极具现代教育理念啊!没看出来这笑面虎毒舌师兄还有这见识。
段灵注见夏隐表情松动,立刻再接再厉:“趁着现在我和你三师兄都不忙,我们给你准备了点人选,一会儿你看看,要是合适就可以先尝试经历一下,免得以后见识少了,经不起风雨,放心,眼下有我俩给你保驾护航出不了事。”
没想到前世没经历父母逼婚活成了一个圣斗士,今生却在二十刚出头的时候被两位师兄逼着谈恋爱,此刻夏隐的心情可谓是非常扭曲。
不过,四十五岁高龄未婚可不代表见识少哦!想当年黄一刀也曾抱着专业学习的认真态度谈过恋爱的,只不过结果实在太一言难尽了。
在黄一刀赴德留学的第三年,相关部门在莱茵河里两个月之内连续捞出了四具大天朝的留学生的尸体,一时间舆情哗然。
某位哲学系留学生经过缜密的研究得出结论:在这个人脸和天色一样压抑的国度,人人都以思考哲学终极问题为己任,过于严谨压抑的氛围容易令留学生适应不良并导致轻生的念头。最好的办法,便是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给生活添一抹美好的色彩!万事有人商量,就不容易走上绝路!
也不知这歪理邪说是如何被奉为圭臬的,一时间留学生中鹊桥会、联谊会、见面会甚嚣尘上,黄一刀虽不赞同将爱情视为无所不治的良方,但一向怕死,很怕某天横死在租来的单人小公寓里无人发现,所以也就跟了一把风,准备找个男朋友以备不时之需。
经过全方位仔细筛选,黄一刀选择了一位国内顶尖大学出身来德国学习法律的才子,小心谨慎的逐步向其展示自己专业过硬、前途光明等优点。
不过法律才子的原则是广泛撒网,重点捕捞,周六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听彼时尚未成为黄一刀的黄欢欢姑娘介绍心肝脾肺肾的解剖学特征,周日奔赴另一所大学附近的咖啡馆感受一位比较文学妹子“昔宿不梳头,秀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的风情。最后的结果么,自然是如同孙二娘与李师师同台竞争年度花魁一般没有争议,一个月后夏隐完败。
故事要是到这里结束,不外就是一个关于恋爱中女强人远没有小鸟依人有竞争力的教育故事。奈何那位以钻法律空子为己任,接触社会阴暗面太多导致三观稀碎的法律才子非要给它续一个狗尾,恶心的黄一刀从此养成了看见一切外表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都忍不住要臆想一下他们阴暗内心的习惯。
若干年后,黄一刀所在医院的妇产科接诊了一位超肥胖的高危产妇,请黄一刀过去会诊,出了结果请家属签同意书时,产妇的丈夫不住拿眼瞄黄一刀,终于在将同意书递过来的时候,试探的叫了一声:“黄欢欢”。黄一刀确认自己的朋友圈中没有这种油腻的准中年成功人士,于是一脸茫然的随口接了一句:“你是?”
对方立刻以十二分的热情握住她修长有力的双手用力的摇:“我是XXX呀!”(法律才子的大名)
“啊?那里面那位是?”
“没错,就是XX”(比较文学妹子的小名)黄一刀从脑海中调出刚才那位产妇的面容,拨开层层肥肉,似乎看到了当年比较文学妹子秀丽的眉眼。这得是多么宽于待己,才能养得这么心宽体胖啊?好吧!李师师如果胖三圈的话,还不敌捯饬过的孙二娘呢!
黄一刀急着过去动手术,只给昔日才子留了“放心”二字。结果自然是母子平安,才子表示一定要请一顿饭感谢老同学。(当年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三个人在三所不同的大学,也不知道这老同学是从哪里算起来的?)
未免给人留下不近人情的话柄,夏隐赴约了。在听才子想了一个多小时的当年后,夏隐看了五次手机表示时间太晚,需要回去休息。才子一看对方接受信号如此迟钝,一急之下,终于表露了真实意图,大意就是:听说黄一刀目前还是单身,深悔当年甩她给她造成如此重大的心理阴影,不过他不介意黄一刀大龄未婚,愿意与她发展一段地下情,助她重燃对爱情与婚姻的美好渴望。
黄一刀被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震得如坐针毡,终于在才子用剥了螃蟹没擦的手耙了耙头发,露出一个自以为颠倒众生的笑容后,递给他一面镜子,然后说了句“请容我去吐一会儿”,绝尘而去。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所以于衔玉教育夏隐不得耽于情爱时,她没有任何接受不良。只不过,师兄们的教育理念分歧太大也是个麻烦,面对二师兄和三师兄突如其来的积极鼓励,暂且不论他们的意图为何,她是应该欣然接受呢?还是回头向大师兄告一下两人的黑状好呢?
思路过于发散导致夏隐长时间低头沉默,段灵注自动将其理解为师妹已经默认,不过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当下把蒲团挪到夏隐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想是想不出什么的,师兄们已经给你挑了一些人选,你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夏隐惊悚回神,看见宁白元从屋角的一堆卷轴上拿出一个打开,一个法诀掐过去,一个面目英俊的青年形象就从画轴上冉冉而起,活灵活现的如同三D影像,段灵注一脸猥琐的媒公笑:“这个如何,来来来,老三,给说说这人的家世背景,人品功法一类的!”
算了,来都来了,就满足一下两位师兄的玩乐之心吧!夏隐老阿姨心态,秉承前世帮助科室里的护士长挑女婿的客观态度,听宁白元用一种念悼词的舒缓语调介绍这些青年才俊的背景,然后一一毙掉。
甲男年龄太大,头上都有抬头纹了,乙男情嘴唇太薄,明显不积口德,丙男尚未长开,夏隐不忍下手,丁男面带桃花,将来容易宠妾灭妻……
随着夏隐纯从相貌出发就能挥洒出一篇洋洋洒洒的评语,一直手捧茶杯的段灵注嘴巴越张越大,这目光之老道,言辞之犀利(连一看就是肾虚,会影响后半生幸福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几乎要让他怀疑身边坐着的不是那个他们在灵仙峰精心养育的小师妹,而是某个混迹市井的女混混。
随着屋角的卷轴越来越少,眼看宁白元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阴森,脸色越来越黑,夏隐觉得,还是随便挑一个得了,不要糟蹋两位师兄的一片心意。反正以后她有的是办法让对方知难而退。
刚好眼前出现一张还算顺眼的脸,夏隐连忙道:“行了,就这个了!”
段灵注手一哆嗦,手里的青纹玉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五瓣。宁白元转过头看了一眼夏隐挑中的人,又艰难的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夏隐,咬牙切齿道:“你是缺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