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人偶幻化的蔡文姬,蓝麻麻不禁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真是栩栩如生,真假难辨。”她说,“元歌君,你这人偶真是巧夺天工,着实让奴家叹为观止。”
元歌扬起自尖,神情十分得意。
“确实是栩栩如生。”红耙耙说,“但是,你什么时候见过一米八的蔡文姬?”他指着眼前这个萝莉颜模特身,腿长足有百公分的“蔡文姬”,“这他妈能骗谁呢?”
元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还掏出一把卷尺给“蔡文姬”量了一下。红耙耙捂着脸,“这他妈还要量吗……”
“有了!”元歌打了一响指,“我让他蹲下就行。”随即手指舞动,人偶随即蹲下,“你看,这身高总算合理了吧。”红耙耙汗流如注,“难道你没发现,他蹲下来之后这‘蔡文姬’的身体整整胖了一圈吗?脖子又长出一倍,最重要的,是他的胳膊就像长臂猿一样,不用伸直也能摸到地面。”元歌叹了一口气,“别强求太多了。我这孩子的设计初衷就不是为了扮演四、五岁的孩子。”他一面说一面爬上身边的电线杆。红耙耙困惑地看着他,“你爬上去干嘛?”元歌说:“我要站高一点,不然那些路人会碰到我木偶线。对了,一会儿你跟着我孩子进去。”
“这又是为嘛?”红耙耙错愕地看了看‘长臂粗腰蔡文姬’,“他一个人搞不定吗?”
“一来你要替我保护他,不要让别人碰到他,否则就会穿帮。”元歌说,“二来你要代他说话,你又不是没听过我孩子的口音,他要是说话还是会穿帮。”
红耙耙想了一下,尽管他对‘长臂粗腰蔡文姬’确实没有什么信心,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况且元歌说得确实有理,这个‘蔡文姬’要是被人碰一下,或者说出半个字,恐怕都会马上穿帮。“好!我和他一起进去。”说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而掏出一物给小树苗,“如果我们把交互站砸了,你马上通知这个人,他是我们老板。”小树苗接过一看,原来是张名片,上面写着鼎鼎大名的(马赛克)三个字。“太好了!”小树苗兴奋地说,“你就安心上路吧。”
……
红耙耙再没有说什么,与“蔡文姬”一同往五军对决片场走去。
“红君!”蓝麻麻在他身后语带凄楚地说,“风萧萧兮易水寒……”
“禁上你的乌鸦嘴!”
五军对决片场门口的小混混看见话事人驾到,身边还跟着个净重五百公斤的家伙,当然什么也不敢问,连忙让到一旁。当红耙耙与“蔡文姬”踏入片场的那一刻,原本人声鼎沸的片场,连同麻将“噼噼啪啪”的碰撞声,顿时像被人拿个摇控调了静音模式。在场的不管是打麻将的赌徒,跑腿的玉仔小弟,还是看馆的重生之玉,无不站了起来注目着他们,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两个人无论是体形、身高乃至身份都完全没有凑到一起的基因,甚至有不少人认为,红耙耙只是碰巧走在话事人旁边而已。
片场五大看馆——也就是那五个重生之玉龙套——连忙跑到“蔡文姬”跟前,点头哈腰地说:“话事人今天怎么有兴致来这里?”红耙耙渗了一额汗,因为那五个家伙是对着自己说的。这时,一个混混跑到他们身旁,把他们面朝的方向挨个挨个摆正,还低声告诉他们,“看馆,话事人在这边。”然后迅速退开。五个家伙连忙再次点头哈腰,“话事人今天怎么有兴致来这里?”红耙耙在他们面前扬了扬手,见他们毫无反应,问道:“你们几个是瞎的?瞎子当看馆?怪不得在游戏里你们只会瞎逛。”
“谁!”看馆甲勃然大怒,“谁他妈这么多话?拖出去执家法!”刚才那个混混又跑上来,“看馆,说话的人是跟话事人一起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看馆甲连忙尬笑起来,“话事人的朋友,自然就是我们的朋友。啊不!我们不配当话事人的朋友的朋友。”说着,还自扇脑袋一下——也就是那颗长在脖子上的球状玉。红耙耙咽了一大口唾沫,算是给自己壮了壮胆,“行了行了。呃……话事人……她……她今天有事要用片场,让你们先离开一下。”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看馆乙说,“这种小事,话事人不用亲自来,给弟兄们传句话就可以了。可是……话事人您都知道,这段日子片场没工开,弟兄都靠开这麻将馆讨生活,不知道您要用片场多久呢?毕竟……哈哈……毕竟……这场子分分秒秒都是钱。”红耙耙说:“用不了多久,大概……大概……”他不知道砸那个交互站需要多久时间,怕说少了时间不够用,索性说:“我们用完就会还给你,很快的。”
“这位朋友,”这时,看馆丙说,“我们在跟话事人说话,请您不要插嘴。话事人您说吧,就凭您一句,你想用多久就多久。”
四下顿时鸦雀无声。五个家伙等了半天没等到话事人说话,不禁满腹猜疑。“话事人?”看馆丁说,“您倒是说句话呀。”这时,之前那混混又跑了过来,低声和那五个家伙说:“话事人今天有点怪。她的手和脖子都很长,肚子又很大,好像……好像怀孕了。”
“我怀你妈个头!”看馆甲一耳光扇过去。
“你打到我了。”看馆戊说。
“对不起。”看馆甲说,“话事人你就说句话,我们马上就撤。”
红耙耙是那个着急呀,他甚至还想过要不要捏着嗓子假装一下蔡文姬说话,但寻思这多数是行不通的。然而就在此时,“蔡文姬”突然跳起一脚踢翻身旁的麻将桌,随后又做起了第八套广播体操。在场的人无不瞠目结舌,红耙耙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元歌那王八蛋在干嘛。但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思考,他只能靠临危反应来应对,旋即高声说道:“话事人想让大家跟她一起做广播体操,锻炼身体。大家一起来,第一节,伸展运动,预备……起!一,二,三,四……”
“蓝麻麻!”电线杆上的元歌说,“那边有只猫在玩我的木偶线,快把它赶跑!”
“好的!”
红耙耙正指挥着一众混混做到第二节护胸运动,“蔡文姬”竟突然跳起了POPPING……
“这……这……哈哈……”红耙耙一脸尴尬,“大家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还不来点MUSIC给话事人伴奏?”片场里顿时响起了节奏澎湃的黑人嘻哈。“Go gangsta Keep popping,Rock with me let's get this bitch popping……(注:《Gangsta Bop》演唱:Akon)”
“元歌君,”蓝麻麻听着片场传出来的音乐,不禁奇怪,“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哎呀别问了!那边还有几只鸟,快点赶走。”
“蔡文姬”POPPING刚跳到一半,突然扑到红耙耙身上,脑袋用力一甩,探戈降临……红耙耙心里已骂了元歌不知多少遍,但脸上仍是堆起笑容,“来!抗姆昂北鼻!大家一起跳!”但混混们再也没有跟着跳了,因为——红耙耙低头一看——“蔡文姬”的腿伸直了,一百八十多公分傲人的玲珑身段就此展现在人前。
……
“蚝大的蛋汁!(好大有胆子)”片场门口一稚嫩的童声说道,“茎干噶撞鹅?(竟敢假装我)”赫然是正版蔡文姬和她的四大护法。不知道什么时候,片场里的混混们都拿起了武器,当中包括:铁水管、啤酒瓶、扳手、折凳、自行车链、插座、烟灰缸、一二三万、四五六条、七八九饼,还有东南西北中发白等等等等,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横眉竖眼,身上的圆珠笔纹身都格外鲜明,仿佛随时能喷出被侮辱的黑帮尊严的怒火。
随着一声巨响,元歌看见红耙耙抱着他的人偶撞破了片场的某面墙壁夺路而逃,而他身后跟着不下两百名手握大杀伤性武器的混混。“蓝麻麻,”他说,“你的男朋友要完蛋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话刚说完,就整个人被扯飞到半空中。原来红耙耙抱着人偶跑,而人偶牵着线,线再牵着元歌,然后他就像风筝一样,在那如诗如画的朗日白云间飞翔而过。
“他刚才说啥?”蓝麻麻问小树苗。小树苗看了一眼片场,不禁大喜,“别管他。你看!片场现在就只剩下几个人,是大好机会。蓝麻麻,王者片场能不能救回来,就看你这一波操作了。”
突然被寄予厚望,蓝麻麻顿时有点不知所措,“诶?你说奴家吗?奴家……奴家可以吗?”
“可以的!”小树苗斩钉截铁地说,“那个交互站就在这片场中央位置的夹层里。你到那里,只要是看见电子仪器,就给他砸了。我这就通知(马赛克)老板,让他立即做好片场复工的准备。”说着,她已掏出电话,“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蓝麻麻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呀呀呀”尖叫着往片场冲去。不料进入片场后,还有五、六个混混在此。他们一见蓝麻麻就围了上来,指手画脚说什么“她跟那个红BUFF是一伙的”,还要“做了这个娘们”。蓝麻麻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没有熟人,然后吐了一口口水,摩拳擦掌,把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一脸不屑地看着几个混混,“就凭你们?”
小树苗正拨打着(马赛克)老板的电话,忽闻片场传来蓝麻麻的叫声,“看奴家的必杀技,粉红色的小拳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自言自语:“这必杀技的名称好霸气。”
蓝麻麻把混混们的铁水管掰弯了当绳子绑着他们,“你几个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以为姐温柔一点就好欺负是吗?姐只要一成功力,就能将你们的蛋蛋像挤牙膏一样从嘴里挤出来,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乱装逼。”
看着蓝麻麻往夹层的过道走去,混混们冲她说道:“传闻王者峡谷片场有一个蔚蓝雕像的龙套演员是当今天下最大势力的黑帮‘蓝翔’的老大的千金,据闻她精通拳脚棍棒,刀枪剑戟,擒拿搏击,武学造诣深不可测,难道你就是她?”
蓝麻麻已跑进夹层,理都不理他们。
红耙耙一直没命狂奔,一路上招惹到的混混加起来已超过三百。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只逢墙撞墙,逢屋破屋,却不料在一拐角处,被一大网当头罩下。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猎人围攻的猛兽,想奋力反抗,却已体力不济,再加上元歌半空落下砸在他身上,无异雪上加霜。数十上百名混混一哄而上,将他们死死拖住,再来数十名混混对他们乱棒挥打。红耙耙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任凭那棍棒无情地打在自己身上。“我们……我们……只是想让片场复工,”他喘着粗气说,“难道……你们不想片场复工吗?”
只说了一句话,他已揍得鼻青脸肿,元歌也头破血流。见揍得差不多,牛杂堂堂主蹲在他面前,“你想要片场复工,你可以回你的片场。你来我们这里干嘛?”
“片场中病毒了,你知道吗?”元歌问他。
“我当然知道,但这跟我们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你们这的五军片场的夹层,是一个数据交互站,负责交互片场与病毒的数据。”红耙耙气若游丝地说,“只要把它砸了,有一部分片场就能复工。”
牛杂堂堂主冷冷一笑,“编,接着编。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现在说你都不信,”元歌嘲讽他说,“就更别提我们一开始就说了。”红耙耙接着说:“谁知道你跟那些搞病毒的人是不是一伙的,竟然把自己片场的夹层都给他们做那种事。”
“哦?”牛杂堂堂主先扇了元歌一耳光,再扇红耙耙一耳光,“怎么现在你们就愿意说呢?你们现在就不怕我们跟那些人是一伙的了?看来不剁一只手指,这天是没办法聊下去了。”说着,竟抽出元歌的手,挥刀就砍。
“登一哈!(等一下)”牛杂堂堂主回头一看,是蔡文姬。“拼肠的杂陈豆敌猪了给睡?(片场的夹层到底租了给谁)”她问。
“呃……”牛杂堂堂主思忖半晌,“租了给一家公司用来存放货物的。”
“肾摸公撕?(什么公司)肾摸Four乌?(什么货物)”蔡文姬严厉地问。
正说话间,整个贫民窟上空回荡着一段耳熟能详的音乐。这段音乐既澎湃,又紧迫,仿佛预示着一场生死大战,像鲜血溅洒在刀刃上,像白骨深埋在黄土下,像战鼓擂鸣在乌云间,像壮士奋战在沙场中。伴随而来的,是整个贫民窟在欢呼,那声浪如海啸一样,从一个地方汹涌扑向另一个地方,又像火山爆发一般从地上喷薄而出,再从天上覆盖下来。
“Main Theme!Main Theme!Main Theme!Main Theme!”整个贫民窟如疯了般高呼着这两个单词。
没错,那段音乐就是《王者荣耀》大厅的主题曲!
元歌颤抖着手掏出手机,递到红耙耙面前,“停住了……跌到百分之二十九点八……停住了……”
那个数字在红耙耙眼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