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232年初。星岚帝国。帝都。临时会议室。
“T部队的各组指挥官,召集你们前来的目的,想必都应该清楚了。”人员到齐后,端坐在长桌尽头的黑色军装男子率先开口,浑厚而沧桑的声音回荡在阴暗的会议室中,久久不息。
新界232年,世界分崩离析。
新年的第七天,天气非常寒冷,到了晚上尤其冷,风像刀子一般割过皮肤,瞬间就让人麻木了。日历上的冬天结束了,而现实中的春天似乎还很遥远。
站在荣市市中心音乐大厅门口的羽绒服少年一边跺脚,一边往手中哈热气,时不时左顾右盼,然后又看向不远处阁楼上的大钟,目光焦急。寒风扬起他额前软软的黑色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澄澈的眸子。路过的人看到他都会下意识地轻赞一声多清秀的男孩子。他叫维克提姆,是荣市风起学院高二年级的学生。今晚在音乐大厅有著名小提琴演奏家艾德蒙斯的音乐会,他慕名而来。只是眼看音乐会就要开始了,约好一起来的室友威特却迟迟没有出现。
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起来,维克提姆看一眼屏幕急忙接听。“威特,你怎么还没到?”
“维克,sorry,我兼职工作一结束就往音乐大厅赶了,可是我坐了反方向的车。”手机那边传来威特歉意的声音,“我晚一会儿到,你不要等我了,我到时自己进去找你。”
哎?这个路痴又犯病了。维克提姆哀叹一声,“好吧。”
挂断电话,维克提姆正要转身进去,迎面走来的女人吸引住了他的视线。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口红是当下流行的樱花粉,颜色比较亮,一眼就能看出来。身上穿一套银色礼裙,外罩一件薄绒白披肩,看起来像一位优雅的淑女。如果不是她戴着会发光的红色美瞳,维克提姆或许不会那么快地注意到她。
可是,当她的眼睛映进灯光时,却变成了正常的黑眸。维克提姆眨眨眼,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女人与他擦肩而过的刹那,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找到你了。”
什么?维克提姆确信自己听到她说话了,但是女人不作停留,头也不回地穿过长廊,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八点的钟声敲响,维克提姆回过神来,匆忙进入大厅。灰色的雪花在他身后纷纷扬扬地飘落,世界恍若蒙尘。
维克提姆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一眼瞥见最前排的贵宾席上坐着风起学院的院长,想起之前听说艾德蒙斯是风起院长的养子,而院长的亲儿子因为有些事情与父亲意见不合而离家出走,至今没有回家过,这个传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维克提姆摇摇头,期待已久的演奏会就要开场了,哪有工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帷幕缓缓拉开,穿着高档燕尾服的艾德蒙斯已站在舞台上摆好姿势。华丽的舞台在他出现的那一刹黯然失色,宛若少女心目中的王子,沉睡在梦幻般的金色城堡里,观众席里有不少人发出小声的惊呼。维克提姆捂住胸口,激动的心好似要跳出来。
伴奏响起,艾德蒙斯微闭双眼,轻轻拉动琴弦,悠扬的乐声美如天籁,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艾德蒙斯演奏的第一支曲子是由他自己创作的成名曲,名为“浮尘”。据说这是后来改定的,起初艾德蒙斯自己将其命名为“宠儿”。的确,他本人可谓是音乐界的宠儿,只不过他最后还是听从匿名粉丝的意见而作了修改。
安静的会场里,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聆听一场音乐盛宴,突然间,一阵嘈杂声从舞台后面传来,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所有人都无心欣赏演奏会,频频回头张望。
维克提姆只是微微起身隐约看见后排有人好像身体不舒服,如同狂症发作一般面目狰狞,没来得及多想,突然听到风起院长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小心”,然后转头便看到他冲上舞台推开艾德蒙斯,自己被一根纤细的青黑色锁链刺穿。全场静了片刻,窒息般的静,连摔倒在地的艾德蒙斯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发愣。当那根锁链像活了一般自动抽离风起院长的胸膛,迸溅的血液洒落舞台时,大家才清醒过来。会场一片混乱,尖叫声震落了天花板上的灰尘,每个人都惊慌地往外跑。维克提姆下意识地随波逐流,眼角余光瞥见艾德蒙斯趴在风起院长身边失声痛哭,整个人一顿,虽然院长与他只有几面之缘,但是那和蔼可亲的样子总是让他如沐春风,感受到父爱般的关怀。一想到这,他心里便涌起一股力量迫使他走过去。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他愣住了。眼前一个矮个子的中年男人身上钻出两条纤细的锁链,像猫的尾巴一般灵活自如,上面布满了细小而锋利的鳞片,如蛇一般泛着冷血的光泽。这两条奇怪的链子挥舞着刺过来,维克提姆吓得一动不敢动,眼看就要碰到他了,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够了,你们太随意了!还不快撤!”
锁链好像受到了惊吓,卑微地缩回中年男人体内,那男人面上十分恭敬,低着头离去。维克提姆僵硬着扭过身子,身后的人竟然是进会场时遇到的那个女人,此时她的眸子散发着血红色的光彩,维克提姆终于看清楚,那不是美瞳,是由内而外晕染出的红色,像水中滴进了血。
女人似乎很满意维克提姆脸上的表情,她伸出食指勾起维克提姆的下巴,笑了笑。维克提姆看到了她嘴里的两颗獠牙,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
“我专程为你而来,你应该感到荣幸。”女人像八爪鱼一样,从背后甩出一根锁链缠住维克提姆制止了他的反抗。维克提姆稍微一动就觉得那些鳞片划破了他的皮肤,疼得厉害。想尖叫,但是喉咙干涩,仿佛塞着棉花,吞噬了他所有的声音。
女人笑得温柔,微凉的手扣在他的后脑勺上,轻轻扳过他的头,“真羡慕你这种人,在温室中无忧无虑地活着,不必经受外面的风雨,可是你天生就该幸福地享受吗?可怜的孩子,从此以后,就陪我们一起在深渊里挣扎吧。”说完,一口咬住了他白皙的脖颈。维克提姆听到了獠牙刺进肉里的声音,然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注入了血液,全身的细胞仿佛电击一般抽搐了一下。
恍惚间,他听到女人说了一句:“我很期待你父亲的反应呢。”
父亲?父亲两年前就去世了,留下他和母亲还有失明的妹妹,他已经很久不愿去回忆那段痛苦的日子了。
维克提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出租车里。他希望一切只是他的一场荒唐的梦,世上怎么会有吸血鬼一样的人?人体里怎么会钻出那么奇怪的东西?父亲已经去世了怎么还会被陌生女人提起呢?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手摸了摸脖子,没有咬过的痕迹。维克提姆长舒一口气,笑出了声。
“维克?”坐在副驾驶的威特赶紧回过头来,差点闪了脖子。“你醒了?没事吧?”逆着光线,看不清他的脸,只有天然卷的栗色头发在一闪而过的灯光中泛出微红的色彩,让人心里暖暖的。
“威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维克提姆坐起来,看着外面的霓虹灯一闪而过。
“当然是去医院了!”威特对他淡定的反应有些吃惊,“我赶到音乐大厅的时候,里面乱的一团糟,你昏倒在地上,我怎么都叫不醒你,吓死我了!”
维克提姆心里一沉,威特不明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多警察都往那里赶,还有一些看起来很厉害的大人物,他们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外星入侵还是恐怖袭击啊,简直吓坏我了。”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我们先回寝室。”
出租车拐弯直奔风起学院宿舍楼。夜已经深了,路上的积雪脏兮兮的,没有丝毫美感。维克提姆尚未察觉到,自己的人生即将开启新篇章。
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它抛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