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文府,打开来自江宁的信件,文康只扫了一眼便露出了笑容。
在他身侧,当朝工部尚书余杭兴正在慢悠悠地喝茶,见状他不禁问道:“文公何事如此高兴?”
“李文府的爪牙江宁府通判刘子钦伙同江宁布商,洋货行挑起民乱意图陷害林氏商行,不曾想却被这林氏商行的东家林慕化解。”文康弹了下信件的纸张,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余杭兴闻言,缓缓点头,“这刘子钦在江宁到处说李文府是他爷爷,他是李文府的孙,借着此事我们大可参他李文府一本。”
“参是肯定要参的,不过柳江白和端王还让我等为这林慕请一个洋货行行总的位子。”文康皱了皱眉头。
“林慕?此人倒是有些意思,去年他家才被抄没,如今只是一年他却成了端王府的侍讲。”余杭兴摇了摇头,“如今官家授予端王实权,又有禅位之意,若是端王登基,这个林慕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我们要帮这个忙了。”文康将信件放在蜡烛上,火焰瞬间吞噬了信纸。
余杭兴点了点头,“官家虽不问世事,但心里自有一杆秤,金兵南下,这华朝江山依靠李文府之流保不住,所以才会权衡之下让他不喜欢的端王掌权江宁军政,这对主张变法的我们来说是好事,正可以利用当前局势扳回一局,压压李文府的气焰。“
“说的不错,等我拟了折子便入宫参他李文府一本,将他在江宁的爪牙清理出去,如此一来,江宁便掌握在我们手中了。”文康捋着胡须轻笑起来。
自李文府当了左相之后,对变法派极尽打压之能事,华朝各路各府各州的变法派官员在这些年被李文府一党贬黜的贬黜,流放的流放,如今华朝重要的路府官员都基本上是李文府的人。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江宁,他自然要利用官家的心思抓在手中,毕竟以前官家宠信李文府,他痛斥李文府没有丝毫用处,但现在不一样了,担心金兵南下的赵佶定然会倾向他们。
于此同时,与文府相隔数条街的李府中,李文府正在看刘子钦的信件,只是不同于文康的兴奋,他则一脸的恼怒。
“真是废物,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李文府将信狠狠摔在地上。
今日造访李文府的御史大夫彭庆海弯腰捡起信件扫了一眼,淡淡道:“李公何必恼怒,金兵南下江宁只怕是座死城,到时候无论是端王,柳江白还是那个什么林氏商行都会消失。”
李文府闻言脸色数变,官家赵佶让端王掌权这道旨意对他来说是个危险的信号,这意味着赵佶想让变法派挡住金兵南下的步伐,而一旦如此,他这些年打压变法派的努力都会全部变成泡影,他还会遭到变法派的报复,而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若是他们守住了江宁城呢?”李文府并不放心,因为金兵南下,江宁城顿时成了朝廷瞩目的地方,对那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
“守得住江宁城,端王就只是端王,官家还是官家,华朝就还是歌舞升平的华朝,毕竟如今官家正值壮年,他又怎会真的想放下至高的皇位,让变法派折腾。”彭庆海摇头晃脑地说道:“所以李公何必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不如弃卒保帅,隔岸观火。”
李文府身为赵佶宠臣自然清楚赵佶的脾性,他微微点头,“西法,西法,实施西法便是将帝王囚于牢笼,若是官家肯放下皇位,当年也不会令人暗中下药让间王得了眼疾,可见为了皇位官家的心硬的很。”
“正因为如此,下官才说李公不必担心。”彭庆海阴恻恻地笑起来。
“嗯,既然如此,我这便入宫,提前将此事与官家说了,大不了让刘子钦让了通判的位子,专心在江宁办团练。”
说罢,李文府径直出了府邸向宫中而去,路上他遇到了同样入宫的文康。
二人隔着轿子对视一眼,恨不得吃掉对方,同时对抬轿子的下人说道:“快点,快点,一定要比他们快!”
轿夫闻言,铆足了劲拼命向皇宫冲去,二人一路上你追我赶,几乎同时抵达皇城。
下了轿子,二人也不说话,轻轻哼了一声请求觐见,不多时,二人得到命令可以入宫。
到了御书房,二人见赵佶和曹彰正在斗蛐蛐没敢说话,他们清楚赵佶最不喜玩的时候被叨扰。
等到曹彰大叫一声“输了”才敢出声。
“左相右相一同前来倒是罕见,说吧,你们有什么事?”赵佶懒洋洋地说道。
“启禀官家,江宁城通判刘子钦伙同土布商刘琨,洋布商张青山挑拨民乱陷害忠良,阻挠守备江宁之要事,还望官家明察。”文康嘴皮子一向利索,最终先说出口。
李文府慢了一步,脸色不爽,待文康说完,他才说道:“下官前来也是为了此事,这个刘子钦在江宁打着下官的名号招摇撞骗,十恶不赦,下官准备将其革职待用以惩戒之。”
赵佶的眼睛在二人身上扫了一下,不禁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同时要求惩戒一个人倒是罕见,既然如此,那便罢这个刘子钦的官。”
文康心中一喜,若是以前赵佶只会把这件事丢给李文府处理,现在亲自定下调子摆明了是偏向他这一边了。
李文府则越发恭谨,他和文康都是官场老油条,自然能够判断出当前的形势。
“官家,这件事中松江洋货行行总郭祥吃里扒外,为了个人私利欺压林氏商行,此等卑劣之人难以担当洋货行行总的位子,倒是林氏商行的东家林慕踏实勤奋,且一心为国,这种人才配做洋货行的行总。”文康朗声说道。
洋货行行总的位子很小,但却是朝廷特批的,朝中大臣都清楚洋货行利润丰厚,毕竟占了这个位子,不仅可以买洋人的洋货,还有权利贩卖华朝的生丝和茶叶,这两样生意都肥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