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将叶芸护在了身后,便望着林炎淡淡开口道:“抱歉,凌某之妻不会泡茶,阁下要么还是回去吧。”
“哦?这么说,你们是不愿给本公子上茶了?枉本公子听闻这‘凌云茶铺’的名气千里迢迢赶来,只为品一口好茶呢。”林炎冷声开口,心中暗喜,正愁找不到由头,竟然这么快就有了。
“凌某感谢阁下诚意,只是阁下不喝男人泡的茶,那么爱莫能助,还是请回吧。哦对了,为了不辜负阁下拳拳盛意,城东有一家‘欣悦茶楼’倒是可以满足阁下。不如去那里吧。”闻言凌寒不以为意的开口道。
凌寒知道眼前这贵公子一开始就是来找叶芸麻烦的。此人既是某位官宦之后,想必是为了芸儿而来,不可能会大老远的来这里喝一杯茶这么简单。但那又如何,纵使眼前的叶芸只是一道幻象,凌寒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的。
“哦?这么说你们是消遣本公子了?左右,还不将这二人拿下?”闻言林炎冷声开口道。
笑话,自己就是来抢这小娘子的,脑子有问题才去城东‘欣悦茶楼’喝茶。
“诺!”听闻林炎下令,一众随从直接拔刀,朝着凌寒与叶芸围了上去。
“夫君,怎么办?”见着那群人拔刀朝着自己二人围过来,叶芸脸色已经煞白。
“不要怕,有我在。”凌寒温柔的开口,将叶芸护在身后,冷冷的扫了一眼,朝着自己与叶芸而来的侍卫,最终将目光汇聚到了林炎身上。
“不想死,就滚!”凌寒冷声开口,声音里夹杂着丝丝法力,朝着前边的众侍卫以及林炎而去。
声音过处,夹杂着法力的声音更是震得他们耳膜生疼,流出鲜血,众侍卫更是纷纷吐血倒下。
再说林炎,下令之后他就玩味的望着叶芸,心头有些激动。忽然觉得被一头凶兽盯住,后背发凉。与此同时传来的凌寒那如惊雷般的声音,震得林炎耳膜发疼。他惊骇的望了凌寒一眼,而凌寒也望着他,二目相对,林炎看到了凌寒在现实中的炎武城里斩杀林炎的一幕,吓得林炎喷出一口鲜血。
林炎惊叫出声:“不可能,你是谁?你是谁?”
这会儿林炎哪里还有抢夺叶芸的心思,此时的他只想离开这里。于是踉踉跄跄的出了店门。
身后的一众侍卫同样惊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找凌寒麻烦,便随着林炎退了出去,扶着林炎朝着城外而去,至于他们来时抬的轿子就扔在店门口无人理会。
四周围着的人们不解的望着嘴角带血,步履踉跄的林炎等人,想要知晓原委,但无一人可告知于他们。
“夫君,他们就这样走了么??”叶芸望了一眼凌寒,有些担忧这群人还会再来。
“我想他们不会再来这里了。”凌寒望着远去的林炎等人,轻语道。随即他揉了揉叶芸的头,凌寒自然知道叶芸担心什么,不过都不重要了。
不过凌寒想了想,还是朝着林炎传了一句话。
然后转身回了店里,叫人把那轿子抬进店里,然后叫来伙计将店里收拾一番,等待客人进店。
至于凌寒的话传入林炎耳中时,林炎身体顿了顿,停了下来,朝着凌寒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炎走后,街上很快的又恢复了车水马龙的热闹,凌寒的店里也陆陆续续的来了茶客,伙计热情的招呼着;似乎林炎赶人之事好似没发生一般。
此后十余日都无事,也无人来店里闹事,叶芸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见叶芸如此,凌寒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告知她不必担心,有自己在呢。
如此这般,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过去。
很快的,十个月过去,叶芸为凌寒产下一子,凌寒为其起名为凌岳;四周邻里街坊前来庆贺,凌父凌母以及叶芸娘家人都来了,那一日很是热闹,众人都是喜笑颜开。眼见这温馨的一幕幕,凌寒才打开自己的心,慢慢融入了此间的生活中,认真在这里生活着,也不再考虑这只是一场劫。
三年过去,叶芸为凌寒产下一女,名为凌萱。
之后凌父凌母也搬来县城里和凌寒夫妇一起住,顺便为二人照料孩子。
又十年过去,凌岳和凌萱上了学堂。
又十年,凌岳科举高中,次年成婚,邻里街坊都来祝贺;
又二年,凌萱成婚。
又十年,凌父辞世。
凌父辞世后的第三年,凌母辞世。
这时的凌寒已是五十有三,身边的叶芸也老去。
又十年,叶芸病倒,躺在床上,气息奄奄。
凌寒坐在其旁,安静的望着眼前的人儿,心中难过万分。
“寒,我要走了,谢谢你这些年来的陪伴。我知道,这些年你并没有将我当做你心中唯一的那个她,毕竟我不是她,或者说我是你心劫化的,并不是真的她。别说话,听我说。”凌寒欲要开口,叶芸打断。继续开口说道。
“但你这些却还是陪伴我度过了这一生,有时候我很妒忌她,也很羡慕她,能让你这么的在乎。可我也是幸福的,你陪伴了我这么久,尽管我是你的心劫,是她影子;但多年来的陪伴,虽然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没有那么重,但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说完叶芸望了凌寒一眼。目光中凌寒点了点头,却没有打断她。
叶芸接着说道:“寒,现实里的她已经故去了吧。所以才有了我的出现,对么?”
闻言凌寒苦涩的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开口。
“其实,真也好,幻也好,只要你心里有,记忆里有,那么她就在那里,不曾改变。如果是变了,也是你的心变了。如果有一天你出去了,我们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都在你的记忆里,不是么?真幻只在你一念之间;”
“凌,谢谢你陪伴了这么久,我很幸福。答应我,不要执着,要好好活着。咳咳。”叶芸轻咳,她的气息越来越弱,最终她没了气息,安静的走了
“也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久。”凌寒看着床榻上已无生机的叶芸轻语道。
心中却是被揪住一样的痛,纵使这是幻境,但那种噬心的痛却是真实的。且凌寒自始至终都没有打扰叶芸说话,只是默默的倾听着,直到对方就这么离去。
纵使凌寒有心改变,可如今的他无能为力,若可以,又怎会等到今日,早在之前就将叶芸找回来了。
再者说,生老病死,是人所必须经历的,这是大势所趋,轮回所必然。现实里如是,幻境里亦如是。存在即合理,不管是真还是幻。当然这些还不是目前的凌寒应该知道的,这已经触及到了那一层。
之后凌家小辈将叶芸安葬在了城外一处山林茂密山岗之上,凌寒则在其不远处搭建了一间屋舍,在此居住,陪伴着叶芸。每当明月高升时,凌寒都会来到陪她,直到明月落下山头之后,凌寒才起身离去。
如此又过了三年,其间凌岳来过多次,欲要将凌寒接回去,但都被凌寒拒绝。见父亲如此坚决,凌岳只好妥协,之后也不再劝说,只是定期送来老父的生活所需。
如今的叶家集与凌寒一代的人,大多都已故去,但城还是那座城,没有什么变化,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只是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人了。凌寒与叶芸开的‘凌云茶铺’则由凌萱继承,如今已被凌萱扩建成了茶楼,于是‘凌云茶铺’则变成了‘凌云茶楼’,其内茶客依旧很多。
这一日,城里来了一队人马,他们每人身着玄色衣着,肩头有‘炎’字样式,中间有一方轿子;他们径直朝着‘凌云茶楼’而去,走到茶楼后众人停下,轻轻落轿。
其内走出一位年七旬的老者,他衣着华贵,只是他佝偻着身体,行动迟缓,身边的人连忙将其扶住。只是被他拒绝了,他就这么缓缓走向茶楼。
见老者到来,茶楼伙计连忙迎接。
进茶楼后的老者询问了凌寒的所在,伙计告知凌寒已不在城内居住,而是搬到城外二里处的短松冈去了。是以老者谢过伙计,出城去了。这老者便是数十年前来‘凌云茶铺’闹事的林炎。
最终林炎一行至凌寒居住之处,映入众人眼中的是一间院落。只见院落四周竹篱笆围拢。透过篱笆见着院内还种有蔬菜,依稀见着中间有一条石板路,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草屋,草屋正门前有一张石桌,四块石凳落座四方。
此刻院落中有一老者落座石凳之上,桌上已经倒好热茶,显然老者已然等候多时,这老者正是老去的凌寒。见状后林炎让随从在外等候,林炎独自一人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多年未见,一向可好?”凌寒望了一眼来人轻笑道。
“呵呵,昔年走得急,还未喝上先生泡的茶,遗憾得紧,如今终是喝到,此生倒是无憾了。”林炎呵呵一笑。
“哈哈,这有何妨,自当让丞相喝个够,请坐。”凌寒捋了捋胡须哈哈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林炎坐下。
“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公了。”林炎轻笑,也不矫情,径直坐在了凌寒对面。
“请。”凌寒很快的泡好一杯茶,递与林炎。
“多谢。”林炎接过茶杯,一股淡淡的清香自茶杯中飘散而出,入了林炎鼻息中。然后林炎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道了一句‘好茶。’
“丞相此次前来欲为何事?”凌寒开口,手中不停,很快又泡好一杯,递了过去,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茶杯自顾的饮了一口。
“呵呵,倒也无事;就是辞官之后,闲来无事,就随便走走看看。人老了,老是想去以前走过的地方去,走了许多地方,这里是最后一站了,归去之后就不走了吧。”林炎喝了一口茶说道。
“是啊,这人一旦老了,就老爱想起以前的事。”凌寒感同身受,最近也是老爱想起以前的事。
突然林炎起身朝着凌寒行了一礼。
“承蒙当年手下留情,我才有今日,如今更是得饮一杯热茶,此生也算圆满了。”林炎郑重道。
望着眼前之人林炎心中有些复杂,若非眼前人,恐怕自己早已泯然众人矣。林炎自知自己时日无多,最后的愿望就是来看一眼昔年给自己当头棒喝的人。
如今的林炎已官拜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尊贵至极。
林炎之所以会有今日,却是当年欲仗势欺凌寒,却被凌寒所制,但凌寒并未杀之,而是放其归去,最后凌寒给他传了一句话‘你之所见,皆为事实,此次之事,便罢了。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不知悔改,纵使天涯海角,必杀之。’,此言深刻林炎骨髓,之后哪里还敢乱来;是以一改之前陋习,发愤图强,登及士第;之后一路升迁,最后官拜丞相之位。于是他全心为天下计,使得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但他始终都记得凌寒的话,不敢做出俞越之举,直至数月前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最后的愿望就是来看一眼凌寒,亲自给他道个谢,希望能喝上一杯昔年没喝上的茶。
“无需多礼,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随缘。这本就是你应得的,若无我,你也会有今日的成就。”凌寒摇头,示意对方无需多礼。有些事,命里既定终究会达到,凌寒只是提前推动了一下而已。
“此言甚善,当浮一大白。”林炎点头,哈哈一笑,举杯以茶代酒饮了一口。
“哈哈,那便浮一大白吧。”凌寒亦是哈哈一笑。
如此这般,二人一边喝茶一边言论,良久之后才散去。
过了一年,林炎在家中逝世,享年七十岁。
又三年,凌寒病倒,在凌岳的帮助下,走到叶芸坟前见叶芸最后一面;此时的凌寒面容枯槁,身形饥瘦,已是生机无两,此刻的凌寒静静坐在其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