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黑。
白府后院,树影婆娑。
一条黑影从屋檐处翻身而下,落在北厢前的院子里。
借着黯淡的星光,可以看到那黑影手里握着把匕首。
轻轻撬开门,黑影闪了进去。
床上的女人不知是没有睡着,还是梦呓,突然翻了个身。
黑影身子一矮,蹲在圆桌旁。
等了一会儿,确定床上的女人没有发现自己,这黑影才慢慢动作,蹑手蹑脚的向床边摸去。
黑影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猛地朝那女人口鼻处一捂。
女人挣扎了几下,便昏了过去。
黑影将床上的被褥翻了个底朝天,却是一无所获。
这黑影明显心有不甘,退出房门后,往隔壁房间摸去。
床上,同样是一个女人,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
黑影在房间里继续翻找,动作很轻,却麻利得很。
“哐当!”
突然,黑影不小心碰倒了一只瓷瓶,瓷瓶摔得粉碎。
床上的女人瞬间被惊醒,吓得“啊!”的一声大叫起来。
黑影闻声,赶紧欺身捂住女人的嘴。
女人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眼睛里充满恐惧。
黑影再次掏出一块帕子,就要向女人的脸掩去。
就在这时,一根细棍破窗而入,正中那只拿着帕子的手。
黑影一吃痛,手慌忙松开,抽身爆退。
窗户外,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神秘而诡异。
黑影知道自己从门窗肯定冲不出去了。
一咬牙,飞身而起,落在了房梁上,再一跃身,破开屋顶,夺路而逃。
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白府的上上下下。
各屋的灯接连亮了起来。
窗外的人却没有去追,而是快速抽身,退出了白府。
床上的女人正是穆婉琴,此时,这个可怜的女人正蜷成一团,泣不成声。
穆婉琴当然也看到了窗外的高大身影,脑海中不由的浮现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来。
最先过来的是大太太和几个护院。
几个护院看到被冲开的屋顶,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久,二姨太秀凤过来了。
“废物,你们这帮废物,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啊?”
这几个护院的汉子本就觉得自己失职,此时听秀凤这么一说,更是无地自容。
两个小丫环正安慰着哭成泪人的穆婉琴,大太太则不停转动着佛珠,口中反复念叨着“造孽”二字。
不知是骂飞贼造孽,还是骂白万隆造孽。
白府的其他年轻女眷看到眼前的情形,一个个也吓得面色发白。
屋顶的那个大洞,太过吓人。
……
一夜总算熬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白府的管家老傅,受白家几房太太所托,备了厚礼,来到老丁头家。
傅管家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请丁易去白府当护院。
这回,白家是带着万分的诚意来的,白家二姨太甚至还给老傅交了底,只要能把丁易请来,白家可以答应他任何条件。
这个时候,丁易正躺在床上睡大觉,老丁头在铺子里和老傅说着话。
老丁头本想叫丁易起来的,可傅管家说什么也不让。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老丁头见丁易还没起来,也不顾老傅的劝阻,去屋里叫他了。
丁易似乎知道傅管家的来意,只让自己的父亲先出去。
洗了脸,吃完饭,丁易才慢悠悠的走到铺子里。
傅管家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本以为这位白府的常客会拒绝,却不想,这回丁易答应得很痛快。
省去了很多的口舌,这位白府的老管家却没有藏私,而是将二姨太秀凤的话跟丁易详说了一番。
丁易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让白府为他准备一间一个人独住的房间。
管家老傅听闻只是这样一个要求,生怕丁易会突然反悔,立马拍着胸脯,替自己的主子答应了他的要求。
丁易稍稍收拾了几件衣服,便随傅管家来到了白家。
刚踏进白府,丁易被吓了一跳。
白府的男女老少竟都聚在前院,议论着什么。
见丁易提着包袱进门,这帮男男女女顿时眼睛亮了。
特别是一些女眷和年轻的丫环,眼睛都能滴出水来。
就是这个年轻的男人,以后要每天住在白家了。
一个胆子大的小丫环,竟低着头,跑上来要帮丁易拿包袱。
丁易没有松手,羞得那小丫头面红耳赤,气的直跺脚。
一旁的汉子见状,哈哈大笑。
就这样,丁易成为了白府的第一护院,在一个恰当的时候。
……
这天下午,青河镇一下子涌来了四百多骑着健马的汉子。
这些人马,是漠北弯刀帮的全部家底。
为首的,赫然是弯刀帮的帮主,刀疤脸。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马,踏得青河镇的石板街啪啪作响,似乎要把这些石板踏得块块碎裂。
这队人马直奔如意客栈,陆续停在了客栈的门前。
老板吓得躲在了柜台后,支使一名伙计硬着头皮上来招呼。
伙计鼓了鼓勇气,终于猥着身子走上前来,可一看到数百把明晃晃的弯刀,伙计又缩了回去。
就在刀疤脸准备带着手下弟兄准备进去时,原本住在客栈的黑袍人出现在了门口。
“不要难为他们,我知道是谁杀了帮里的兄弟。”
刀疤脸看了看黑袍人,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带着帮众上了马。
……
这四百多汉子潮水般的杀来,又潮水般的退去。
这帮弯刀帮的汉子,穿过整个长街,出镇后,朝着文剑门方向杀去。
这些汉子趁着星夜策马狂奔,接近黎明的时候就到了文剑门。
文剑门大门紧闭,门口的灯笼还亮着。
刀疤脸一扭头,朝身后的两个汉子使了个眼色。
两个虬髯大汉悄悄下马,脚尖一点地,飞身入院。
文剑门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弯刀帮的人鱼贯而入。
“鸡犬不留!”
刀疤脸下了这样一个命令。
……
文剑门的弟子大部分死在了睡梦里,少部分来得及拔剑反抗的,也难逃被杀的命运。
弯刀太锋利,收割着这些灵魂。
这些人,大部分是无辜的,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学武只是为了在这乱世里自保。
其中,最年轻的一名弟子才十一岁,刚刚入文剑门不足半月。
弯刀入鞘,刀尖上的血迹还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