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龙飞芸眼中含着泪,向丁易慢慢讲述着父亲的事。
有些事,古傲天之前就知道,而有些,今天才第一天听说。
丁易默默的听着,时而感叹,时而又有些伤感。
龙飞芸的母亲秦瑶,丁易没有见过。
他只在师父的房间里见过一副她的画像,跟龙飞芸很像。
而且,那幅画他只看到过一次,那是在龙大海对着那幅画自语的时候,他无意间闯进去看到的。
没想到画上人,竟是这样一个传奇的女人,让两个如此出色的男人都为她痴狂。
这种事,丁易不便插手,也不好插手。
当然,这也是龙飞芸的意思。
丁易跟二姨太秀凤打了个招呼,暂时安排龙飞芸和古傲天住下了。
……
几天后,之前在京城做买卖的一户人家回到了青河。
这户人家姓卢,在京里开了家面店。
据卢家人说,洋人的炮火停了。
丁易听到这个消息后,神情变得更加忧郁。
他不想做什么英雄,他也不想有什么野心,但是这个乱世,他要保护的人,太多了。
年迈的爹娘,白家这一家子,现在还多了龙飞芸。
他不得不有所打算。
丁易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饿殍满地,尸横遍野的景象。
就在这天夜里,刚刚从京城回来的青河卢家,遭遇了劫匪。
好不容易在京城做了多年买卖攒下的银子,尽数被洗劫,所幸的是,卢家人躲在被窝里,没敢出声,劫匪拿了钱,就走人了,没有伤他们性命。
据卢家人说,昨天晚上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只感觉无数的黑影,在各个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们根本不敢抬头去看。
很快,卢家人离开了青河,去南边投靠亲戚去了,他们害怕了,对他们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
院墙边的枝头上,已经冒出了嫩芽,野地里,也已生出新绿,一切,仿佛都充满了生机。
可这生机里,似乎又能嗅到一丝丝死气。
……
那群俄国人,每天在伊犁府搜刮着财富,家家户户都陷入了恐慌。
那奇怪的旗帜,还挂在阁楼顶上,当地的百姓路过这个大宅院时,都会绕着走。
他们害怕这些人,害怕他们手里的长枪。
很大的宅院里,堆满了抢过来的东西。
这些人,每天除了抢东西,就是在这所大宅里喝酒。
军府的人,知道他们的到来,却不敢去管。
……
在这座宅子的东南方,大约三四里的地方,有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
院子的门,整日关着,没有几个人见到过这里有人进出。
院子的四周,长了许多树,这在伊犁,很是少见。
白天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
不过,一到晚上,院子里又会亮起灯火。
……
丁易正坐在桌旁,手里捏着一只酒杯。
面前,摆着一盘花生米,半只鸡,还有一小碟豆干。
兰汐坐在床边绣着什么,不时抬头看看丁易,眼睛里尽是甜蜜。
“你过来,陪我喝杯酒。”丁易放下酒杯,转身朝床边的兰汐说道。
“好!”兰汐轻轻应了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
兰汐在丁易旁边坐下,把盏为丁易将酒杯斟满,自己也倒了半杯。
她几乎不喝酒,丁易也很少让她陪着喝酒。
丁易端起酒杯,跟兰汐碰了一下,仰脖喝尽了杯里的酒。
兰汐只轻轻抿了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
不怎么喝酒的她,被呛着了。
丁易一把将她揽过来,扶着兰汐,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好一会儿,兰汐终于平息了下来,眼眶里含着眼泪。
兰汐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女人,丁易的事,她从来不会问,除非丁易告诉她。
她比丁易还小两岁,却每天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毫无怨言,每次见到丁易,她都会露出甜甜的笑。
她爱这个大她两岁的男人,毫无保留,无怨无悔的那种爱。
丁易何尝不爱这个女人,这个把一切都交给了他的女人。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女人他绝对不能抛弃的话,那么,一个是他的娘,另一个就是兰汐。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离开了兰汐,这个女人肯定会崩溃,在这个女人的眼里,自己就是她的天。
从兰汐的眼神里,他能感受得到。
……
月辉如银,洒在青河的长街上,洒在白家的院子里。
这个夜,如此之美。
只是,月影下,似乎有许多游荡的鬼魅。
这些鬼魅披着人皮,戴着可怖的面具,手握大刀,行走在檐前屋后。
血,染红了月色,染红了这片大地。
这些鬼魅,为何喜欢这种东西,这种腥臭的气息。
月,变成了血月,天边,漆黑一片。
隔壁的那间小屋子里,一个婴儿正甜甜的睡着,身旁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女人不算漂亮,但却很美丽,那是一种年轻母亲的美。
突然,一片屋瓦落在了小屋后。
婴儿睁开了眼睛,“哇哇”哭了起来。
女人拼命捂着婴儿的嘴,可这个婴儿怎么也不听,依旧哭个不停。
一柄漆黑的刀影划过,婴儿停止了哭泣,女人的手也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