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花蔓萝开始慢慢有了意识,但她的第一感觉却是恶心,她看不见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像身处泥潭之中不能动弹分毫,周围似乎有无数的手在触摸自己,胸口感到极其憋闷,这种梦魇一般的感觉让人恐惧。
她努力回忆辨别,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而这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梦……她是驱灵师,应该可以控制梦境……她试了试,自己的双脚仍然无法移动。
但很快,她就因窒息而几乎无法思考。
就在意识被抽离的那一瞬间,她被拽了出去。
她可以再次呼吸,与此同时,有些遥远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喂,快醒醒!”
有谁在拍她的脸……那手法一点都不温柔,甚至还有点疼。她的脸上都是厚厚的如烂泥一样的东西,散发着酸腐的味道,就像呕吐物一样,那人用手擦掉了她脸上的东西。
她睁开了双眼,但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她所处的地方漆黑潮湿,周围布满了黏糊糊的东西,一股酸腐的味道直冲脑门,几乎要使人呕出来。
她身下的“地面”柔软富有弹性,有种橡胶的触感,且非常潮湿,周围的墙壁也是如此,还轻轻地在蠕动,她实在想象不出这是哪里。
“这是哪儿……”花蔓萝问道。
“她醒了!”
花蔓萝听出来了,这是火弦的声音,看来并不是在做梦,她试着动了动,她的身体可以活动了。
火弦将她扶起,让她靠着自己坐着。周围极其拥挤,四周都有柔软的东西挤压过来,空气有些稀薄,但至少还可以呼吸,每次触摸到周围的墙壁与地面都让她觉得非常恶心,就像在触摸巨大的海洋软体动物。
“小花,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是暗影的声音。
花蔓萝任何东西都看不见,这里狭小且憋闷,她摸索着就碰到了暗影,暗影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就放开了。
“我还好,这里是哪里,怎么什么都看不见?”花蔓萝忽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我爹他也在这儿吗?!”
“只有我们四个在这里,你父亲不在这里。”
这是陈曦的声音,
“陈曦?!你怎么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看到你们都躺在那里……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蔓萝又伸出手朝陈曦所在的地方摸去,先前发生的事浮现在她脑海中,当时她来不及细想,现在再听到陈曦的声音不知为何竟有些激动起来,大脑也越大清醒起来。
黑暗中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引导她握住了陈曦的手。
“我没事,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现在在蛇肚子里,而且,我们无法使用任何技能……”
陈曦握紧了花蔓萝的双手。
“等等……你是说那条蛇?!”
“对,就是那条大蛇,我们晕过去之后就被那蛇吞进了肚子里。”陈曦补充说道,“这是火弦告诉我的,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蛇肚子里了,若不是火弦,恐怕我已经被消化了。”
“你是说我们现在在蛇肚子里?!那这些东西……是它的消化道吗?!”
“正是,很恶心吧……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不过现在好多了。”
陈曦说道。
花蔓萝忽然干呕起来。
“爆炸发生后我晕过去了一阵,但很快就恢复了意识,我亲眼看到自己被蛇吞了进来,然后是你们。但我那时无法使用驱灵能力,而且就算到现在,我也没法使用任何能力。我猜这一切可能都与那些飞虫有关,也许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飞虫……”
火弦说道。
“如果不是普通的飞虫,又会是什么?”
暗影问道。
“戾气。”
“戾气?!”
“对,戾气在书中的记载是无形的,不能被看到的一种东西,介于气与灵之间,比气更复杂,但比灵更无意识,可以感染一切,包括驱灵师。戾气来源与灵类似,但有不同,灵产生于人的内心,而戾气则源于自然界的异常。不同类型的戾气所导致的反应也不同,但都有传染快,发展快的特点。虽说那些飞虫是有形的,不符合戾气的特点,但从感染性来看,不排除戾气的可能性。”
“如果是戾气该怎么办?”花蔓萝问道。
“只能求助于学院的医疗中心。”
“那我们该通过徽章向学院寻求支援。”
花蔓萝说完话,众人开始翻找自己身上的徽章,但找了一阵子后才发现他们的徽章全都不见了。
“看来是被人故意拿走了。”火弦说道。
“你的意思是,那个吹笛子的人?”陈曦问道。
“嗯。而且他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下方的肌层忽然收缩,花蔓萝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但被火弦一把拉了回来。
“小心,下面是消化池!”
“消化池?”花蔓萝转过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一片漆黑。
“你们都能看到吗?为什么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花蔓萝忽然紧张起来,她紧紧地抓着火弦的胳膊,害怕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火弦看了看下方若隐若现的发出淡淡绿光的消化池,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三人,解释说道:“我有夜视能力,这里光线很弱,我也是勉强看清。”
“那你确定我爹他不在这里吗?”花蔓萝问道,“会不会你没有看清楚?”
“不会……我确定他没有被吞进来。”
“花蔓萝,你不要太担心,你父亲对这里非常了解,而且比我们厉害,我想他应该会没事的。”陈曦安慰道。
狭窄的消化道规律性地收缩舒张,众人像豆子一样被挤压研磨,缓缓地向后推去,一开始还勉强可以接受,但很快由此而导致的疼痛就让人无法接受了。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儿等,得想办法往上面爬,或许能爬出去。”暗影提议道。
暗影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空间狭小,他们根本无法站立,只能手脚并用地向着与消化池相反的方向爬去,但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却是相当困难。单单只是对抗消化道挤压的力量就已使人精疲力尽,更何况他们的脚下是柔软光滑的黏膜。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湿毛巾,不停地挤压着身体内的力气,每一步都几乎耗尽所有力气,但又能不断挤压出新的力量。
他们不发一言奋力地向前爬去,时间仿佛格外漫长,长到他们以为自己已经离出口很近了,但事实上却只前进了非常微不足道的距离。
一些非比寻常的声音,类似于粘稠的粥煮开时的咕嘟咕嘟声,遥远而沉闷地传了过来。
同时他们所处的消化道忽然间慢慢扩张开来,正当他们觉得终于可以加快前进速度之时,咕嘟咕嘟声却越来越近了。
一大股粘稠腥臭的半胶冻状液体从他们前进的方向涌了过来。
他们来不及躲,也无处可躲,像是被树胶砸中的蚂蚁,在粘稠的液体中徒劳挣扎,最后被带到了消化池的边缘。
在靠近消化池的位置,消化道轻微扩张形成了一个凹陷,他们因这凹陷的原因免于遭受落入消化池的命运。
他们太累了,完全提不起劲来再试一次,耳朵里全部被塞满了腥臭的粘液,全身都像被泼上了胶水。
他们默默地在哪儿待着,谁都没有力气再多说一句话,直到消化道又恢复规律的节律运动。
“根本不可能出去。”暗影说道。
“如果有把刀就好了,剖开它我们就能出去了!”
“陈曦说的对,火狸你的刀呢!”
暗影问道。
“我试过了,现在无法召唤飞虹。另外,它不是刀,是剑。”
“如果能控制这蛇的行为就好了,可以让它像刚才那样把我们吐出去。”陈曦提议道
“怎么控制……它又不会听我们的。”暗影说道。
“还记得花蔓萝的父亲吗——”陈曦说道,“他好像就会控制蛇,就像印度人一样!”
“小花……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关于这蛇,你还知道些别的什么吗?”暗影问道。
“他什么也没说。”花蔓萝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口袋,细长而坚硬的如笔一样东西还在她的口袋里。
“李瞎子的哨子。”花蔓萝说道。
“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李瞎子给过我们一支哨子?”
被花蔓萝这么一问,陈曦马上就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记得。难道那哨子还在你身上?”
“嗯——”花蔓萝咬紧牙关,新一轮的挤压又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又开始交谈。
“你父亲也是用哨子干扰蛇的行为,这么看来,用哨子或许可以控制它。”火弦说道,“你先试试看这哨子还会不会响。”
“嗯。”
花蔓萝把那哨子噙在嘴里,也顾不得那上面的粘液,她吹了一声,闷闷的响声,像是鼻塞的人在擤鼻涕的声音。
她又吹了几下,哨子的声音终于由闷响变得清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