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离自己大概有二三百米的距离,如果他还在那儿的话,到林子外面有阳光的地方去就是陈曦的想法。但花蔓萝正站在通往林子外面的必经之路上,陈曦面对着她,背后的林子还很大,山在林子的后面,在阳光照不到的背阴之处,他应该到人多的地方去。
进入学院后陈曦就发现,他无法召唤火弦了。他们之间沟通的唯一媒介便是他的徽章中的定位系统,就像此刻,他虽然仍是下意识地呼唤火弦的名字,但却没有回应。
花蔓萝直盯着陈曦,双方一言不发,陈曦看到她的手缓缓地握了起来,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不行,必须要出去!
陈曦用余光看到看到了林子的出口,他们来时的方向,出了林子不远就会有人群。接着他就腾空而起,朝着花蔓萝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他的计划里,他会从花蔓萝头顶越过,就算花蔓萝也在他之后有所动作,依照两人之间的距离来看,陈曦仍有机会从她身边逃开,他已熟练掌握在空中移动飞行的技巧,对于自己的速度和方向感很有自信。
陈曦是这么想的。但当他跃起的那一刹那,四周的树影忽然如潮水一般朝他周围聚拢而来,树影伸出了触手,像海中的章鱼沿着树干攀援而上,又蔓延到树冠和草地,光线因为树影的原因变得昏暗。
陈曦是在一瞬间失明的。他的眼前忽然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紧接着,他的头就撞到了什么东西上,他几乎是被撞蒙了,他感觉自己正在往地面跌落,他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哪里是出口,该往哪里走,直到他的背撞到了石头上。
背很痛,有好一会儿陈曦都无法有任何动作,他睁大了双眼,却发现自己仍是个瞎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着蜷起身来,但他不敢发声,也不敢移动。因为他知道花蔓萝一定在看着自己,她一定还会对自己再做些什么。毫无疑问,这一切都与她有关,陈曦此刻确定了,花蔓萝的能力远在自己之上,失明之前花蔓萝一直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
还有那些树影……他不应该毫无防备地去质疑她。
近处没有任何声音,远处的人声随着风声一阵阵传来,恐惧让陈曦忘记了呼喊,他希望能听到点什么声音,好让他知道花蔓萝在哪里,在做什么,但他又害怕听到她的声音。陈曦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他甚至都可以听到类似于动脉血通过时的呼呼声,但却听不到脚步声,或者其他人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曦感到自己的背上黏腻起来,他知道自己出血了。
陈曦忽然听到了一阵几不可闻的“嘶嘶声”,像是有人哑着嗓子在耳语。他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屏住呼吸,并集中注意力去听周围的声音。
有细微的脚步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响起来。
“为什么……”虽然声音被压的很低,但陈曦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那是花蔓萝的声音,她好像在跟谁讲话。
“他或许并没有要做什么……”
他,他是谁?是自己吗?
“他朝你冲过去,你忘了之前的事吗……你自己能承受多少你心里没底吗?!”这是陈曦从未听过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同样是压的极低,看样子是他在跟花蔓萝对话。
花蔓萝没有回应,过了片刻,那男人又开口了。
“他就在那儿,怎么处理都由你来决定。”
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在说自己。花蔓萝会对自己做什么?陈曦从不知道黑暗会如此使人恐惧,虽然四肢仍是健全,但他却好像没有了行动的能力。他想冲出去,但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有人朝自己走了过来,这是花蔓萝,还有一个人,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气息。陈曦站了起来,朝着与花蔓萝相反的方向向后退去,没退两步,他又被一棵树拦住了去路。他摸索着,朝着左边挪了过去,继续向后退着。小时候玩过的装瞎子的游戏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那时候仅仅只是闭上眼睛,他便不敢动了,仿佛自己的身边就是万丈悬崖。陈曦虽然记得树林的样子,几乎是一片平地,除了突出的石块,几乎没有其他的障碍物。
但当他看不到的时候,他无法说服自己,他害怕自己迈出的每一步。
花蔓萝就这样走到了他的面前,陈曦停住了脚步。
“陈曦,我无意要伤害你。是你先出手的!”花蔓萝说道。
一阵强力的掌风忽然直冲陈曦而来,他下意识地躲了过去,但他却忽然听到了花蔓萝的惨叫声。
第三个人来了,这掌风是属于第三个人的,他刚刚打中的是花蔓萝。
这人的气息很熟悉。
“放…..开我!”花蔓萝被他扼住了喉咙。那人就在他身边,陈曦在黑暗中转向了那人所在的方向。
他知道这人是谁了。
“如果还想她有命活着,就把这一切散开!”这是火弦的声音,他一定是在对那个看不见的男人说话。
忽然间刺入的光线让陈曦的眼睛感到刺痛,他伸出手挡在额前,试图看清眼前的情况。
还是一样的树林,一样的天空和地面,他又恢复了视力。
火弦穿着一身奇怪的粗布短衣站在自己的面前,花蔓萝被他扼着喉咙。她正盯着陈曦看,眼中是不甘,还有一丝悲凉。
“陈曦……我无意伤害你……”她对陈曦说道,“你让他——”
火弦忽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花蔓萝的脸马上变得涨红,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陈曦说道,“还有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说什么结盟,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就证明给我看。我实在是受够了这一个个的莫名其妙的事!”
陈曦扫视了一遍树林,不远处,在一片树影中,他又瞥见了一个人影,他不想去细看了,细看必定又是普通的树影,跟之前的情况一模一样。
“出来吧!”陈曦朝那影子所在的方向吼道,“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陈曦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黑袍的人从那树影中缓缓走出,他个子很高,头上戴着兜帽,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他走出来的时候,花蔓萝也将视线转向了那人。
“这就是你的灵使吧。”陈曦对花蔓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