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三见楚王 百里哀鸿悲鸣

时光如梭,转眼又过了数十年。此时,楚都迁于纪山之南——纪南城,名作纪郢。距离长江仅有一个外港县相隔,县名沙石县。楚武王已经退位,楚文王登位。这一年正是楚文王元年。

楚山(荆山)即楚国的发祥地,响起悲闷的哭声。一个老人悲闷的哭声。这个声音绝不大,但却能悠悠然传送百里之遥。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天无公,是因为天无眼!

那是位双腿受刖刑齐膝而断,满脸沧桑痕迹的老人在哭泣。他坐在一把老旧的木轮椅上,抱着一块青石哭泣。细看就会发现木轮椅右轮轮轴坏损,木轮显然已经不能推动。他身侧蹲坐着一位十岁左右的孩童,身上背着一把造型奇特看上去非常不一般的弓。一只长着白色羽毛、乌鸦模样的小鸟,无精打采的立在木轮椅的椅背上。

山路崎岖,乱石横野。老人显然是因为木轮椅坏损,无法在这山路上前行而悲闷的哭泣起来。

可为什么?这哭声中还似带着无尽的忧伤,忧伤中还带有……带有一丝愤慨!那么复杂的情绪,居然是由一个看似饱经沧桑的老人发出的。

饱经沧桑的老年人不是应该看淡世间冷暖、笑对人生坎坷吗?不是应该无欲、无忧、无愁、无泪吗?不是应该躺在家中温暖的床上,享受家中子女的供奉吗?偏偏这位老人不是。他在路上,在路上哭泣,在路上痛哭。

见到这样的情景你会怎么说?说苍天无眼吗?苍天有眼又如何?请你仰望一下此时的天空。原本万里无云的蓝天,已变得阴云密布。不应该说是愁云密布!这是不是说苍天有眼?不,绝不是。因为老人还在哭,因为苍天没有让他结束哭泣!如果世上真有泪如雨下?那么老人此时就是泪如雨下。

忽然有了风,也许是苍天想让这风带走老人泪水、带走老人的悲痛。可这风为什么那么冷、那么冰?风没有带走老人泪水,反而让老人哭的更加悲痛了。

风让泪水飞散。有那么一滴,仅仅是一滴飘落到旁边孩童背着的弓上。这一滴充满了老人情绪的泪水。这一滴泪水竟让弓鸣!是的弓鸣。这声弓鸣响彻天地。这声弓鸣仿佛如一只落单的鸿鸟悲呼着同伴。

难道弓也感觉到了老人的孤寂、悲伤吗?难道这弓也有眼,这弓也有情?伴随着这声弓鸣,一只一只鸿雁出现在老人左右。这些鸿雁显然因为那弓鸣、那老人的哭声,而从附近的山里飞过来的。因为这些鸿雁飞来后,就一直悲鸣着。伴随着这些鸿雁悲鸣,更多的鸿雁飞来了。飞来的鸿雁听到老人哭声无一例外的悲鸣不断。鸿雁越来越多,悲鸣声越来越大。故且叫这些悲鸣着的鸿雁为哀鸿吧。

不一会儿,哀鸿聚集了方圆一里。按道理说这方圆一里哀鸿的悲鸣声,应该大过老人的哭泣声。可人世间有不少事情,就是不可以道理计!这件事情明显就属于不可以道理计的。

于是,有了哀鸿二里、三里……十里、百里!百里哀鸿传递着老人的情绪。百里哀鸿齐悲,齐悲鸣!

楚山荆山距离楚都纪郢有多远,不知道。但知道的是,即便是楚都纪郢也感受到了老人那无尽的情绪。是悲、是愁、是苦、是忧、是郁、是闷、是绝望、是无助,是肝肠寸断!

这悲痛哭声直到三天后才停下。一时间楚界境内没有人不知道,楚山下有一位老人抱着一块青石痛哭。这位老人的哭泣声引得百里哀鸿悲鸣。楚文王知道了这情况,不由得下令派专人调查原因。

这位老人正是卞和。其身侧蹲坐着的十岁左右孩童,是他的重孙卞度军。长着白色羽毛、乌鸦模样的小鸟,正是凤傲化身的小白瓜。

原来,听说楚文王登位。年迈的卞和不顾孙卞钰浩的反对,带着年幼的卞度军决定三献凤栖石于楚王。但由于山路不好走而木轮椅又使用多年,所以木轮椅坏在路上。

眼看着这第三次进献凤栖石要中途夭折。卞和想起前两次进献的困难。想到老友后天因为岁月流转而离世,自己这年纪也必将离远行不久。

那卞和为什么没有因为岁月流转而远去呢?可能是因为他服用过二次荆条花蜜丸的缘故吧。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进献明显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通过这次孙子卞钰浩对他出门进献凤栖石强烈的反对态度来看,自己的后辈绝不会再去进献凤栖石。更不会相信凤栖石是天下至玉、天下至宝。

眼看最后一次进献凤栖石的打算,要中途夭折不由得让他痛哭起来。说他这一哭引得百里哀鸿悲鸣,倒是意料之外。说来这还是因为卞度军出门时,因为好玩从邻居家借出惊鸿弓保护爷爷出门的缘故。卞和一滴泪水落在惊鸿弓上,惊鸿弓中器魂——曾为荆山山神的荆鸿引起了惊鸿弓弓鸣,于是就有了百里哀鸿悲鸣。正是因为百里哀鸿悲鸣,才引得楚文王注意。

有了楚文王注意,卞和第三次进献凤栖石变得简单起来。楚文王派遣的专人果断干练,没有多久就找到了卞和。于是,卞和、重孙卞度军、小白瓜在楚文王派来专人的保护下,踏上了第三次进献凤栖石之路。

这一次,卞和再也不用千方百计想办法,想如何才能见到楚王进献凤栖石。

宏伟楚王殿前的侍候殿大厅内。

卞度军亲切的对坐在新木轮椅上的卞和说:“太爷爷。你行动不方便,凤栖石让我进献给大王好吗?”卞和先是一愣然后想了想,这才慈祥的摸摸卞度军脑袋说:“孩子你不怕吗?爷爷可是因为两次进献,受刖刑齐双膝而断啊。孩子你还小什么都不懂,还是爷爷自己去。”

卞度军摇摇头说:“不怕。那么多鸿雁都帮爷爷您,我为什么不能帮帮爷爷?爷爷我不小了。小军已经十岁了。邻家后明哥哥,说他九岁的时候都用惊鸿弓射过山里老鹰呢。”卞和笑着说:“这跟射老鹰可是不同的。”卞度军很不满意的嘟着嘴说:“哼,有什么不一样?我要去。”

卞和认真的说:“当然不一样,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的。你要不怕死爷爷就让你去。”卞度军倔强的说:“那还不是一样。打老鹰打不到,也会让老鹰啄死的。小军不怕死!”

卞和无语了一会,想了想说:“好吧,爷爷让你去进献凤栖石。不过你知道到了大殿,如何对楚王说进献凤栖石的事情吗?”卞度军回答说:“我不知道怎么说。爷爷教我。”

卞和嗯了一声,说:“你见到楚王,就说是爷爷让你将凤栖石进献给他的。楚王若是问你为什么老是进献一块石头,你就说爷爷说‘天下受刖刑者,多亦。然而,把忠民说成诳民,把宝玉说成石头。泣、泪,至死不明所以。’记住了吗?一定要说是爷爷说的。你只是因为爷爷行动不便,代替爷爷上殿的。听明白了吗?”

卞度军笑着点点头说:“明白了,爷爷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小军的记性可好了!”卞和慈祥的摸摸卞度军头,笑着说:“嗯。我们小军最聪明!”卞度军望着卞和甜甜的一笑。

小白瓜在一旁看到这等情景,用右翼做的保佑状暗中鸟语:“老天保佑我,这交进献凤栖石可一定要成功啊!我可还想变回火凤,还我凤傲真身呢。早知道这情况,当初我就不用法术给凤栖石蒙上山岩石体了。真是打开看哈嘛,里面真是宝玉的!是至宝来着!”

小白瓜头上的小草对着小白瓜心语说:“行了!唠叨什么!这是对你的历练,懂不?历练。”小白瓜苦声说:“这历练,也太纠结了。小草等会你让我使个障眼法,让楚王误以为是宝玉成不?这样对大家都好。”小草严肃的说:“不行!”

小白瓜说:“那有什么,反正让楚王收下不就成了。”小草回答:“小草不答应!道理懂不?再说生气了,懂不!”小白瓜马上说:“懂。小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小草“哼”了一声,不理小白瓜了。

于是,卞度军端着盛放着凤栖石的木盘走向楚都大殿。卞度军走的得很小心,倒不是担心凤栖石会从木盘摔下来。实在是他心里有一点紧张。

虽然他愿意相信爷爷,相信眼前的凤栖石是宝玉。但他毕竟没有看到过没有被山岩石体蒙上的凤栖石。而他自小看爷爷雕石攻玉,从来没有一种玉是这样子的。

在走向楚都大殿的路上,他甚至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凤栖石上。他所注意的竟然是盛着凤栖石木盘。卞度军注意的是作楚国宫殿盛放器皿木盘的质地与上面精美的楚漆艺术。除了这些,就剩下忐忑不安的心情了。

可以说他的每一步都很沉重,他的心跳的很快。

眼前的凤栖石真是一块宝玉吗?

他爷爷的名字叫做卞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