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星河入江万般空

红豆和陈婶听到陈平的呼喊声忙冲出门查探情况。只见陈平浑身是血跪倒在厨房院中,她们忙冲上前扶起陈叔,陈婶哭道:“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陈平喘了一口气,捂着胸口“哇”的吐了口血喘着粗气道:“快走,铁盟主将阁主和孙辉缠住了,让我来带红豆和你离开这里,说红豆知道如何下山。”

陈婶听罢抬头望着红豆道:“孩子,你陈叔说的可是你方才指的那条路?”

红豆坚定的用力点头道:“是,我这就带你们走。”说罢,红豆和陈婶架起陈平便向月华斋疾行而去。

*

铁星瀚从正门入凌云阁,刚巧遇上从山下回来的冷在天和孙辉二人,想也不想就上前用剑指着冷在天怒吼道:“冷在天,红豆在哪儿?”

冷在天见铁星瀚如此不留情面,取下腰间长剑摆开防御姿势道:“铁盟主不单勾结我月华斋奴仆,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来要人,那就别怪我冷某不客气!”话音未落冷在天率先出手执剑刺向铁星瀚。

铁星瀚原本只想逼冷在天交出红豆,不想冷在天对自己使的却皆是杀招,因此手底下也渐渐狠了起来。与此同时孙辉见冷在天与铁星瀚打起来,想到还被自己关在密室中的红豆,于是忙跑回了自己屋内查探。不想密室机关大开,早已没了红豆身影。大怒之下,他从衣橱中取出一柄短剑藏在腰间,手执铁鞭便冲了出去。红豆定是被人救走藏在凌云阁某处,待助冷在天杀了铁星瀚再去找她也不迟。

白雪满布的正气堂前的院中冷在天与铁星瀚执剑相向功夫不相上下,孙辉见状忙出鞭相助,因此一对二的局面很快便分出了高低。

铁星瀚骤然被孙辉一鞭击中左臂,向后退出两步怒道:“凌云阁中竟有你二人如此江湖败类,真真是丢了老阁主的脸面!”

冷在天听罢狂笑,“究竟是谁丢了脸面?铁星瀚,你今日擅闯我凌云阁勾结我阁中之人偷学我阁中剑法,就不怕这件事情传出去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天下人的笑柄?”

铁星瀚瞧着冷在天与孙辉镇定自若的表情,也哈哈大笑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冷伯父在天有灵,早已让我知晓你二人做下的孽,今日我就要替冷弟父母报仇雪恨!”

此话一出,冷在天与孙辉相视一眼,二人多年的默契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心意,看来今夜是不能放铁星瀚活着离开凌云阁。通晓心意后,冷在天忽然出剑,使出自己的必杀技曼陀剑,借着铁星瀚左手刚挨了一鞭行动不便从左路功上,招招向着铁星瀚的胸口袭去。

铁星瀚武学造诣与冷在天不相上下,只要找出冷在天剑术上的漏洞,定能将其拿下,但若加上孙辉在旁策应,自己也不知能撑到几时。就在他打算先用火流星挡住冷在天和孙辉好去寻找红豆下落时,身旁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向着对面的孙辉袭去。铁星瀚定睛看去竟是凌云阁杂役陈平,他没想到陈平平日里唯唯诺诺不声不响居然还藏有一身武功。

陈平一边牵绊住孙辉,一边冲铁星瀚道:“铁盟主,红豆没事此时正在我那里,你快快去找她。”

铁星瀚听闻红豆无事心中安心不少,此番就是为了红豆而来,因此自己也没有必要在此地多做纠缠,但见陈平虽有武艺但武功平平并不是孙辉对手,于是冲陈平道:“不必恋战,先去找红豆,让她带你们离开,随后我就去找你们。”

陈平得令不再过多纠缠转身就要离去,不料孙辉听闻红豆下落,追将上来抬手就是一鞭想要拿下陈平,陈平躲闪不及胸口狠狠挨了一鞭顿时血流如注。

铁星瀚眼见情况不妙上前拦住孙辉挥出的铁鞭,吼道:“快走!”陈平不敢再有片刻耽误捂着胸口忙跌跌撞撞逃离。

岂料陈平刚走,冷在天趁势上前一剑刺入铁星瀚右臂,铁星瀚吃痛缩手间又被孙辉在腰间抽了一鞭。

铁星瀚见自己受伤,更是不愿再过多纠缠,从怀中拿出两颗火流星砸在冷在天和孙辉面前,借着烟雾和夜色转身逃离。

二人被烟雾所挡,并未看清铁星瀚逃离的方向,但孙辉因为贪恋红豆美色与那一身细腻的皮囊,冲进烟雾向着陈平逃离方向追去。

冷在天望着孙辉的背影并没有去追寻自己的师弟,而是想到了更绝妙的主意。他转身去弟子住所,将所有熟睡的弟子叫了起来集合在正气堂外的院中,“今日我与你们孙师叔外出,不料武林盟盟主铁星瀚趁此机会偷偷潜入我凌云阁中,纠集我安排在月华斋照顾少主的奴仆红豆窃取我凌云阁无心剑谱和祖上传下来的半本武学残卷。

那奴仆之前因刺伤前来探望冷空的金刀秦家大小姐,早已被孙辉囚禁打算按照凌云阁祖训处置,不料今日竟然被铁星瀚所救。铁星瀚更是企图刺杀我与孙辉好达到斩草除根的目的,其心已昭然若揭。方才我与你们孙师叔同铁星瀚缠斗数次,怎奈奸人狡猾使出毒计侥幸逃脱。”

随后他又对大弟子王易宁道:“易宁,你这就带老二老三老四连夜去关中几个武林世家将此消息通报,再去嵩山少林、湖北武当等大派将此消息传递给几位方丈与道长,定要集齐所有江湖势力捉拿铁星瀚与他身边少女红豆,江湖上出了如此败类,不除定不能平我凌云阁今日所受之辱,因此我也会书信几封请几位武林盟主事请出江湖通杀令,见到此二人定要捉拿会凌云阁处置。”

众弟子从未见师父如此神情,深知此事事关重大。于是王易宁二话不说,收拾好行囊带领三位师弟连夜下了山。剩下的弟子被收编为四人一组,连夜寻山搜捕铁星瀚与那少女下落。

冷在天安排好一切见弟子们皆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中的事宜,无人再注意他的行为,这才步履匆忙的向月华斋行去,今夜不单单不能饶了铁星瀚一干人等,更要乘此机会杀了冷空好嫁祸他人。当年他因老阁主临终恳求才没有杀了冷空而是下了可以让人昏睡至死的药物放在冷空的吃食当中,好造成冷空久病而亡的假象。每每看着昏睡的冷空,他就会想到冷漠然那副天之骄子的模样,什么都高人一等的态度,因此他不再犹豫今夜就要杀了冷空。

*

天色放亮,红豆带着陈婶和陈叔穿过月华斋后的小门,来到铁星瀚临时休憩的山洞中,徒见冷空也在此处心中不禁动容,铁星瀚明明可以带着冷空离开,却宁愿留下来找寻她下落置自己于险境。

陈婶此时一颗心都系在自己相公身上,对冷空之事并未多做理会,简单替陈平包扎之后,哭了起来,“都给你说了,这凌云阁来不得,你非要来报什么恩。”

陈平捂着胸口面色惨白,虚弱道:“如果不是当年冷在天救过我的性命,我也不会来此处报恩,也不会连累小雅被送去无量宫更不会连累你在这里做这样粗重的活计,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陈婶抹了一把泪,扶着陈平道:“当家的,等咱们下了山就去无量宫找小雅,带着孩子找一处避世的地方讨生活吧,干什么都比在这里寄人篱下的好。”

陈平点头答应,却再没力气说话。一旁红豆虽然虚弱如今却只能强打精神守在洞口,等待铁星瀚到来。

不久只听小道上有人飞奔而至,红豆向山路方向张望,忽觉空气中飘来一股血腥味直扑面门,她本能向一边侧身,刹那间眼前飞过铁鞭一角随后又被收了回去。

红豆没有兵器傍身,唯一一柄桃木剑也不知被孙辉收在了哪里,于是只能几个起落绕着山洞周围的山岗转圈,尽量不让自己处于铁鞭能抽打到的范围内。

她不停的变换自己的位置,不想突然间身后一直追着自己不放的孙辉突然没了声响,她忙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只见孙辉不知何时已捉住了陈婶,此刻正用一柄短刃架在陈婶脖前,盯着不远处的红豆道:“你若是再敢跑,我就杀了她!”

红豆担心陈婶安危忙冲到孙辉身前,恨道:“你要的是我,与陈婶何干?你放了她我跟你走就是!”

孙辉没想红豆如此听话倒是有些意外,于是放开陈婶想要伸手去捉红豆。就在此时红豆手中忽然飞出一节短小的木枝直袭他面门,他忙转身躲开,在这当口红豆冲上去将陈婶救了下来。

被激怒的孙辉知晓丛林中铁鞭使起来没有短刃方便于是将铁鞭收入怀中,举着短剑向红豆刺来。只是还没等孙辉冲到身前,本在洞中休息的陈平却一个弹跳突然越过红豆和陈婶的头顶与孙辉打斗起来。

孙辉见陈平竟然不要命的护着红豆,大怒道:“陈平,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你一家性命!”

陈平冷笑,“我没有忘,若不是你和冷在天,我如今早就被砍了脑袋,做了那官宦子弟的替死鬼。可是我也没有忘了你和他当日是怎样送小雅去的无量宫,更没有忘记这些年我帮你找过多少女子,看着你做了多少面人皮鼓,你造的孽已经够多了,如今我不会再容忍你杀了这个孩子!”

孙辉恨道:“好你个陈平,你如此不记恩情就别怪我大开杀戒,今日我就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说罢虚晃一剑从袖中变出一把匕首,以极快的的速度与步伐,上前一刀割破了陈平的喉咙和脖颈上血管,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血液的咸腥味道。

陈婶骤见自己的丈夫被杀失去理智,不等红豆阻拦便冲上去要与孙辉拼命,奈何孙辉早就杀红了眼,见陈婶向自己奔来,抬手又是一剑刺中陈婶咽喉,只听陈婶喉间发出几声“呼噜呼噜”的声音便倒在陈平身旁的雪地中再没了生气。

红豆见此情形,深知今日便是自己死期,可是仍旧不甘心的转身跑回洞中,不断的用重拳砸着冷空的胸口哭喊,“冷空,你醒一醒,醒一醒啊!我求你了,你醒来啊!你不是武功高强吗,快起来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红豆歇斯底里的叫喊,一声比一声凄惨,冷空却依然闭着双眼如死人一般无动于衷。

红豆绝望的看着冷空沉睡的面容,心中恨意大增。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醒?我们为了你付出这么多为什么你还是不肯醒来?陈叔陈婶死了,眼看着我也要死了,可为什么你却还是不肯睁开双眼看一看这血腥的世界?

红豆见冷空并无清醒的征兆,只能流着泪转身绝望的望向朝自己走来的孙辉。对方此时望着她的眼神犹如望着到口的猎物的野兽,他忽然一把揪住红豆的衣领就要带红豆出洞。

红豆没有力气抵抗只能伸手拽着冷空的一只手和手腕上的衣袖不肯松开,孙辉见状使出力气用力一带,只听“嘶”的一声,冷空的一段衣袖便被扯了下来攥在了红豆手里,而冷空的手则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可是红豆并没有注意到,那只手在落地之后轻微的动了动,也没有人注意到,冷空隔着眼皮的眼珠正在迅速的转动。他额间微微渗着汗,似乎想要冲破阻碍,可他越是努力越是不得法门。

孙辉望着红豆猥琐的笑道:“等着他一个活死人救你,真是痴人做梦。我这就带你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到时候就没有人会来救你,来打扰我们了。你放心,等我满足了,你的皮我一定会好好珍藏,做一面雕花鼓放在我床头夜夜赏玩。”

红豆用力挣扎着吼道:“放开我!”

但红豆越是挣扎孙辉心中越是满足,不禁露出狰狞如地狱恶鬼般的狞笑,揪着红豆的衣领向月华斋山顶行去。

原来月华斋后的荒井除了是冷在天当年囚禁冷傲与冷漠然夫妇之所,更是孙辉对每一名女子施害拨皮的地方。这些年孙辉只盯着红豆一人,也荒废了那座地牢,否则红豆和冷言又怎么会察觉不出那里有人来过的痕迹。

*

红豆被孙辉绑住双手扔在石洞的角落中,眼中闪烁着红豆从未见过淫恶目光。

孙辉观察着洞中被人破坏的铁栏拿起一段废铁走到红豆身前狞笑,“你们以为来到这里,就能知道一切?真是可笑。你可知当年是我亲手杀了冷漠然夫妇,带着他们回的凌云阁。师兄教我的招数真有用,看似死了的二人不过是被封住了穴道带来了这里受尽折磨。”随后他扔了那段废铁,转身撬开石洞角落中的一个陈旧的木箱,拿出里面他收藏多年的拨皮工具。

孙辉一边准备工具一边自言自语,“自我第一次遇见她是我二十岁的夏天,她十六岁正是女人最美好的年纪,可欢爱过后她要杀了我。哼!真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啊。于是我便先杀了她,可是她那一身皮可真好啊,触手柔滑细腻犹如丝绸,我真是舍不得这一身皮就这样随着她入了阴曹地府。为了让她能时时刻刻陪着我,我便拨了她的皮做了一面鼓。在此之后,但凡我看上的女人我都会剥了她们的皮,好让她们能一直陪着我。如今已经有了十九面鼓了,等我剥了你的皮做成鼓恰好就能将最后一面墙挂满。不过在这之前……”

孙辉说了一大段话后,忽然放下手中刚从废旧木箱中拿出的小刀,走到红豆面前,蹲下身抬手抚摸着红豆的面庞,“这三年我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看着你和冷言你侬我侬,好在如今总算是被我抢了先,我真是要好好品尝品尝。”

红豆浑身颤抖惊恐的望着孙辉,咬着牙恨道:“畜生,不得好死!”

孙辉非常享受红豆如此挣扎的模样,冷笑着道:“好好享受吧。”

孙辉说罢,忽然抬手掐着红豆的脖子,另一只手扯开红豆的衣襟。

红豆呼喊着“救命”,反抗着孙辉的侵犯,但没挣扎几下便被孙辉牢牢固在了身下,自己除了叫喊却只能眼睁睁目睹这一切发生。她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与害怕,她知道没有人会来救她,她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死在一个恶魔的手中,死后就连皮囊都保不住。

耻辱感让红豆再也没办法继续忍受这般凌辱,想要咬舌自尽。就在她将舌头垫在齿间之时,忽觉脸上被一股咸腥的液体洒满。孙辉骤然间失了力道,向一边倒去,可掐着她脖子的手却一点没有松开的架势。

红豆尖叫着在孙辉沉重的身体下奋力挣扎,却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尸体被人一脚踢向一旁,可是掐着她脖子的手依然没有松开的意思。她慌忙抬手趁着孙辉的手还有余温之时,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了下来甩在地上,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靠在石壁上,蜷缩着身体抱作一团将头埋进臂弯中大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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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星瀚利用火流星逃离后,一路来到山洞。洞口是陈平夫妇被雪覆盖的只剩看得清一层外衣的尸体,而洞中原本冷空所在地方竟然空无一人。他知道定是有人挟持了红豆和冷空回了凌云阁,于是忙向就近的月华斋冲去。不料就在到达月华斋后山顶时忽听荒井方向传来一声尖叫,于是便顾不得再去月华斋探寻究竟而是来到荒井下的石洞,正看见孙辉对红豆行无耻之事,因此毫不犹豫上前一剑挑断了孙辉的脖颈。

铁星瀚看着痛哭的红豆,以为自己终是来迟了一步,不禁狠狠的在孙辉胸口又补了几剑,这才上前将散落在周围的衣服披在红豆身上,解开红豆被捆绑的双手,通红着双眼望着红豆不知该如何安慰,许久铁星瀚猛然转身背对红豆抹了一把泪带着哭腔道了句,“大哥对不住你。”

红豆听罢止住了哭泣,安静的穿好衣物眼神却一直盯着孙辉的尸体。她穿好衣服后,忽然抽出身旁铁星瀚手中的剑,冲着孙辉依旧睁大的双眼砍去,一剑接着一剑,直到砍得孙辉一张脸面目全非还不肯罢手。

铁星瀚见此情形,知她是入了心魔,忙上前捂着她的双眼抱在自己怀里不再让红豆看孙辉的尸体一眼,安慰道:“够了红豆,够了。”

红豆听着铁星瀚的安慰,这才放声大哭丢下手中的剑抓紧了铁星瀚的衣袖摇晃,“铁大哥,杀了他杀了他!”

铁星瀚忙拍着红豆的背轻声安慰,“他已经死了。”

红豆闻言抬眼望着铁星瀚的目光,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便昏了过去。铁星瀚意识到是红豆体内毒素在极端情况下被催发出来,忙抱起她冲出了石洞,再顾不上寻找冷空下落而是先带着她向山下奔去。

小镇中,铁星瀚躲过凌云阁弟子的搜查找到了当日收留聂冲的刘奶奶,简单说了红豆遭遇,刘奶奶便忙替红豆检查身体,一番检查下来好在都是些皮外伤,自己来的及时孙辉并没有得逞。

铁星瀚虽庆幸自己去的及时,更痛恨自己将一个无辜的少女牵涉进这样的江湖恩怨,受这样的折磨。可是如今他已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红豆带在身边保护。

如今的凌云阁定是全员戒备以防自己去而复返,而江湖上只怕不出三天便能传遍自己的“不耻行径”。

铁星瀚望着昏迷的红豆心中担忧,冷空不知被冷在天捉去了哪里,方才只顾着救红豆杀了孙辉,也没留下活口可以问上一问。

看来如今只得先去一个相对安全之地再做打算,想到这里他思索着小镇中的环境,镇中虽有红豆的母亲但那里却不是一个好去处,冷在天只要稍加打听也可知晓,而神铁堂只怕也早已被人埋伏,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再者,江湖尽知江流影与自己关系匪浅只怕如今遭遇也和神铁堂一般无二。思前想后,铁星瀚决定先带着红豆向无量宫所在的巴蜀一带逃去,那里蜀道天险,要搜寻起来也不是件易事,更何况“无量宫”三个字便是对他二人最好的庇护。

计划好所有,铁星瀚谢过刘奶奶背起红豆出了小镇向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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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苏醒已是两日之后,铁星瀚背着她正穿梭在关中与巴蜀交界密林之中。红豆望着前方碎石满布的山路,虚弱的喊了一声,“大哥。”

铁星瀚听她醒了,忙找了块凸起的石头让她坐下,从腰间取下水壶递给上前。

红豆举着水壶饮了一口,恢复了一些气力,问道:“大哥,这是哪儿?”

铁星瀚拿过水壶也喝了一口,“陕中和巴蜀交界的地方,这几日都在山里转悠,我也不知这具体位置是哪儿。”

红豆困惑,“巴蜀?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铁星瀚皱眉表情严肃的坐在红豆身旁,目光警惕的盯着周围的树林以防有人偷袭,“中原武林对你我二人下了通杀令,如今我们只能先去无量宫的势力范围内避避风头。”

红豆听罢更是不可思议,“通杀令?你不是盟主吗?为何要追杀我们?为什么我们要去无量宫避风头?”

铁星瀚又喝了一口水,“冷在天在你遇袭的那一晚就已派弟子通报了整个武林,说你我二人狼狈为奸窃取凌云阁剑法,残害孙辉刺杀秦家大小姐,这两日大大小小的埋伏我已遇见了三次。”

红豆能想明白冷在天要赶尽杀绝的心思,可仍旧不明白就算是避风头为何却要去无量宫那种地方,可是望着铁星瀚深邃的眼神,她不禁想开了许多,大哥如此打算定有深意在其中,自己只需听他安排便是。

他二人在此修整片刻便又即刻出发。

铁星瀚这几日为了护着红豆身上大小伤痕无数,红豆见到满身伤痕的铁星瀚,便时刻警醒自己不能再让铁星瀚为自己受伤,一定要学会自保。铁星瀚当日从石洞中出来时,看见孙辉尸体旁隐约闪现的短刃,他便也拿在身旁,此刻刚好给了红豆防身。

一路上红豆和铁星瀚昼伏夜出,还是没能躲过前来捉拿他们的一批又一批武林弟子,先是关中几个与冷在天交好的武林世家派出弟子前来阻拦,之后便是金陵秦家和凌云阁的弟子。

起初铁星瀚与红豆并不愿伤人,可是时间久了发现对方出手尽是杀招,因此手底下逐渐的便也没了保留,就算不杀人也得将对方伤到不能起身才罢休。有时候下手重了,也会有几个就此送了命,久而久之江湖上对冷在天的一番说辞更加深信不疑,就算铁星瀚中途有所解释,想要传话给武林盟主事的少林和武当,也都被这些弟子拦了下来。这样被追杀的日子一连过了十天,铁星瀚与红豆早已精疲力竭疲于应付。

这日,二人乔装打扮来到一处江边,好不容易躲过了点苍派的追杀,正坐在一处小码头边的茶馆中稍作休息,打算过一会儿就渡江而去,过了江基本上就算是无量宫的势力范围,就算是遇袭也不会如现在这般频繁。

就在他二人喝茶期间,邻桌几人忽然谈论起江湖上的这一桩事来,铁星瀚便与红豆细细聆听。

邻桌一人圆胖身材留着两撇八字胡,目光如炬,正侃侃而谈,“我听闻凌云阁中此番受到重创。”

一旁一个矮瘦的小个子男人点头,“可不是,我还听说那二人原本还想杀大公子冷空来着,可是偏巧不巧冷空被冷阁主救了,说是当晚吃了沙弥陀研制了几年的神药,人瞬间醒了,原来当日截杀冷空的人真是无量宫的人,也真没想到堂堂武林盟盟主居然为了称霸武林偷取凌云阁秘籍,竟然连自己的结义兄弟都杀。”

红豆闻言手握短剑就要上去理论,怎奈刚起身就被铁星瀚拎着衣领去了码头。此时天空飘下零星雨点,落在二人遮挡面容的草帽上。红豆沉着脸不发一语,铁星瀚拍着红豆的肩道:“道听途说夸大其词的事情这一路你还听得少吗?”

红豆抬眼望着铁星瀚道:“你我为了让他醒过来费了多少工夫,陈叔陈婶更是为了救我送了性命,凭什么冷在天几句话就将所有的功劳抢夺了去,冷空认贼作父不说还对杀父仇人如此感恩戴德,真是瞎了他一双眼!既然如此当初我们为何还要救他让他醒来?”

铁星瀚道:“他一个久病初愈的人又知道什么,在他眼里救他的是他的二叔,杀他的是我这个结义大哥和在他病榻前照顾他的奴仆。红豆,不要纠结这些事情,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冷空他会知道真相,他不是傻瓜他需要时间慢慢了解一切。可是我们目前要做的是得先去无量宫找到更多的证据,这几日我细细回想了一下冷在天的……”

红豆听铁星瀚如此说,正好奇想要发问,不想渡江的船只靠了岸船家吆喝着渡江的人们赶紧上船。铁星瀚见状只好拉着红豆上了船,人多眼杂他二人便不再说话。

红豆气不过冷空所作所为兀自坐在船尾生闷气。自他二人开始亡命天涯,一路上听到的尽是冷空对这个叔父如何感恩戴德,如何唾弃铁星瀚,如何立誓要等身体复原杀了他二人云云。这三年来,他们为了救他付出了多少代价,如今竟只得到这般结果,她真真是恨的牙痒痒。

不知不觉间,船只已划入江心地带,红豆只顾着生气,并没有注意船上几人神色的变化,而铁星瀚自上了船便开始闭目养神也并未留意。

直到船家将船停在江心位置忽然跳了江,红豆和铁星瀚才意识到,自己千算万算还是中计了。

方才在码头茶馆聊天的一胖一瘦两人此时正手执铁剑望着他们,胖子道:“总算是逮着你们了。”

红豆举起短剑护在胸前,铁星瀚此时也站起身立在红豆身旁,望着这二人,“如果我没猜错,二位是青城派于巧山坐下两位弟子胖阿三和瘦仙骨吧。”

胖阿三抱拳微笑道:“好说好说,铁盟主好眼力。”

红豆见对方亮明的身份,正欲说话怎料腿脚一软作势就要跌倒,她此时才反应过来方才在码头茶馆喝的茶被人下了药,红豆不由骂道:“真是卑鄙至极,枉为名门正派!”

那瘦仙骨讪笑,“对付你们,用不着那种光明正大的法子,反正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红豆听罢想要理论却被铁星瀚拦住,他镇定自若道:“既然这样,二位是想要将我们送去哪里?”

胖阿三道:“好说好说,等船靠了岸,我们就带你们去青城山,家师会亲自捉拿你们去凌云阁问罪。”

铁星瀚学着胖阿三的语气,“好说好说,原来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罢率先执剑刺向胖阿三,而红豆见状便也挣扎着在船中站稳与瘦仙骨缠斗,可是不过几招,红豆的力气便似被人抽干一般跌坐下来,瘦仙骨见状拿出藏在甲板下的铁链就要上来锁她。

红豆喘着粗气算着瘦仙骨的步伐,待有一步之遥时忽然抬手出剑刺中了瘦仙骨的右胸口,瘦仙骨受了伤一时站立不稳掉下船去没入江中连头都没有冒一下就被江水吞没的无影无踪,船边的江水顿时被染成了血红色。

胖阿三见师弟被杀怒气大盛,冲着铁星瀚使出杀招,此时红豆已将力气用尽,瘫坐在船上积攒力气,望着铁星瀚与胖阿三打斗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了。

铁星瀚与胖阿三过了几招之后也觉得力气开始逐渐消散,自己抵挡胖阿三的力道也是越来越弱,直到胖阿三忽然一剑刺在了他胸口,他终是没有力气再挥剑反击,而是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向后退去。

红豆见状大喊一声“大哥!”忽然发力冲上去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胖阿三撞入江中,胖阿三猛然坠江挥动着胳膊想要上船,她奋力抬起一旁船头的船桨一桨将对方打晕过去。

她见胖阿三在江中起浮瞬间便被江水推出去几米远,这才转身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铁星瀚,不料自己的手还没有挨到铁星瀚的衣袖,一个浪打在了船尾,船身摇晃间铁星瀚站立不稳忽的一头栽入了江中。

红豆惊叫着趴在船沿伸出手在江水中不断摸索,可是除了一手一手捞上来的血水,却再不见铁星瀚的身影,红豆哭吼着一声一声叫着“大哥”可广阔的江面上白浪翻滚,却是无人再应自己一声。

雨水渐大,血色的江水很快就被流水冲淡没了踪影。红豆保持着双手在江中打捞的姿势直到药劲全部散去,她一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因雨水而逐渐浑浊的江面。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前一刻还跟自己比肩作战保护自己的哥哥就这样没了?为什么老天这样不公?为什么自己明明是救人,而被救的那个人却对自己的杀父仇人感恩戴德?

陈叔陈婶因救她而死,铁星瀚也因保护她被杀,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个早应该在三年前死在月华斋里的冷空。她回身望着船中铁星瀚掉落在甲板上的寒星剑,心似是被撕裂了一个巨大豁口,所有的狂风暴雨迎着豁口而入,让她近乎窒息。

她猛然转身一拳一拳砸着江面哭喊道:“冷空,我恨你,我恨你。我聂红豆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回到凌云阁,将这一条条人命的血债跟你们一笔一笔清算,我定要让凌云阁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