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下了一天的小雨，江南天气并没有因此而好转，盘旋在头顶的乌云久久不散。不时有零星的小雨从天空飘下，两旁的绿荫树挂满了水珠，地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虽然冬天已过，但冬春交替的季节湿度极大，人们就算穿上羽绒，依然觉得阴冷无比。
傍晚，再次来到郊区的城中村，白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随后将手插进口袋。
开车的师傅侧过身来，主动掏出香烟给白轩递了一根，接着给身后的几个大汉派了过去。
“小伙子，今晚应该没跑了吧？”还是上次那辆面包车，司机给白轩点上火，说话的同时，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
昨天租车的时候，他发现白轩这帮人不简单，隔了一天，现在又回到同样的地方。原本有心做个良好市民的师傅立马就惦记上了。
“想要怎么配合的，您直说。”叼着香烟的师傅乐呵呵的笑着，因为兴奋，焦黄的眼睛都冒着光。
在昨天他就想好了，晚上回去接到白轩继续租车的电话之后又想了一个晚上。跟踪，飙车那种电影里才有的惊险画面狂风呼啸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扫过，让他感觉既紧张又刺激，光想想就兴奋莫名。
在他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这样的场面师傅从来没有经历过，自从买车以来，跟一般的司机一样，每天接到的活不是帮人拉货，就是帮忙搬东西，像这两天一样，有客户打电话过来说要租车，他把车开过去，然后把人拉到目的地，收钱回家。平平淡淡的，没什么新鲜，更谈不上刺激。
直到碰上白轩，看他们神神秘秘的好像在跟踪什么犯罪分子，天生的正义感顿时让师傅血脉沸腾，他觉得自己有事可做了。
在经历过漫长的平淡生活之后，偶尔的惊险刺激简直让人睡不了觉，因此今天一接到电话，他饭都没吃完，马上开车过来接人了。
“不着急！”白轩浅浅淡淡的笑了笑，师傅过于热情的表现让白轩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他知道对方多少有点误会了，虽然吴海燕是被客户扣在家里，但公司打算低调行事，因此无论师傅表现的如何卖力，最终也不会有好市民奖。
不过坐在对方的车上，这些事他都不好明说，后面吴斌张震他们显然也是看出来面包车司机的想法，但跟白轩一样，大伙都不好意思挑明，便一个个扭过头去，佯装监视的样子故意不去看他。
郭斌和许总仍然坐的是出租车，在经过一天漫长的等待之后，他们又回到了昨天的地方，在保安亭的门口停了下来。
白轩看着两人下车的背影之后，向张震和后面的吴斌点头示意，让他们赶紧跟上。随着车门打开，张震和吴斌两人同时竖起了衣领，他们昨天来过，生怕被别人认出来。
这一动作落在师傅的眼里就更加显得神秘莫测，师傅今年40多岁，络腮胡子好些天都没刮过了，头发也乱糟糟的，看上去有些颓废，不过当他眼睛一亮的时候，整个气势完全就变了，像是渴望立功的士兵，随时准备冲向战场。
“我们怎么做，是不是也跟上去？”将半根还没抽完的烟从车窗弹了出去，他抓紧方向盘，仿佛扑击的猎豹，手脚飞快的落在离合器和操纵杆上。
白轩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老师傅必将一脚油门到底，对他而言，这是立功的最好机会。
“不用，再看看吧！千万别打草惊蛇！”白轩斟酌字句，小小的提示了一下：“说不定情况也没那么糟糕，如果仅仅是误会的话，一切都还有得商量。”
“啊，情报有误吗？”师傅愣了一下，在他的心里，对方昨天盯梢的时候可是像警察抓贼一样的，怎么这会语气突然间软了下来。
他有些不解，看着白轩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这种事情很难说的，我们只是执行命令，至于如何定性，还得看今天接触的具体情况。”白轩委婉的暗示。
“这样……”
师傅莫名有些失落，想起出门的时候几个同行在一起吃饭，被同行问道急急忙忙跑什么，他一说抓土匪，同行就嘲笑他。
可他觉得自己是去干大事的，并没有因此而尴尬，相反还很硬气的拍着胸口说，你们就等着看，说不定明天的报纸，就会看到跟我有关的新闻。
现在想想，好像自己确实想象力太过丰富了。白轩只得安慰几句。
两人说话的同时，白轩眼角的余光扫过窗外，保安亭里的村道上，吴斌和张震两个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巷口里。
那条巷子白轩还有印象，里面的房子一栋连着一栋，小路七拐八弯的，电线杆上贴着乱七八糟的小广告，空气中混杂着污水的霉味。
李家的房屋在巷子的深处，大概走七八分钟就到了，白轩看了看腕表，心里默默盘算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随着领导再次登门，面包车里的众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跟昨天一样，这次召集大伙过来也是郭斌安排的，虽然第二次过来，但领导依然担心中途会有什么变故。
白轩等人一个个绷紧了神经，因为紧张，大伙的神情看上去十分严肃，仿佛大战来临时响应号召的士兵，大家都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姿态。
如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轩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突兀的音乐把大伙吓了一跳，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轩赶紧伸手去接。
“你可以过来了，不用带人。”电话的另一头，郭斌言简意赅。
白轩没有开免提，不过在完全安静的车厢内，小小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众人的耳朵。
大伙一听心头都松了一下。
不用带人过去，意味着事情似乎真的可以和平解决。
众人瞬间就明白过来，看来双方很大概率是谈妥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白轩拉开车门，急急忙忙跑过去。
夜幕下的李家宅院果然少了很多人，昨天过来吊丧的那些亲戚朋友在送完老人出殡之后似乎全部都走光了。
白轩重新走过去时，看见门口的那块空地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烧完的鞭炮纸屑红红的铺满一地，门前的角落里，就还剩两支没有燃尽的蜡烛。
李家的院门打开着，白轩往里瞟了一眼，那口漆红的棺材已经不见了，虽然里面还播放着普渡众生的诵经，但随着老人出殡之后，原本悲伤的气氛似乎有所缓和。
这一停顿，跟踪领导过来的张震和吴斌从黑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白总！”
两人并排站在他的旁边，望着李家的院子，神情都有些凝重。
“走吧！”白轩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带头先走了进去。
不时有人在院子里走动，看见有陌生人闯入，一个端着盘子的阿姨顿时停下脚步，她警惕的打量着来人：“你们是谁？”
声音传出，陆陆续续有人从大厅里走了出来，其中有一个，白轩他们见过，正是昨天跟郭斌他们接头的中年男人。
似乎对自己所犯的事情心知肚明，充满戒备的中年男人一下站了出来，挡在三人的面前。
“这里是私人地方，你们是干什么的？”
中年男人伸手推了白轩一把，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这时，院落单独的房间里，一个女孩从打开的窗户探出了头。
“白总！”吴海燕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