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缓的轻音乐在咖啡厅悠悠响起，不时有客商走动，期间还包括几个外国人，卡座上，大家彼此的交谈轻声细语，服务员迎过去的脸上总带着和善的笑意。
洪国强三人选择的座位靠近窗边，极目眺望，夜色下的江南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静谧，这跟面对白轩的介绍盛名食品厂时，洪国强的反应也是一样，既不欢喜，也不反感。淡淡的哦了一声，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这让白轩有些无所适从，毕竟在促成双方合作这件事上，自己是抱有私心的。朱广才的厂子，自己才刚刚拿了10%的股份，如果这单生意做不成，那边也要凉凉。
“还有呢？”洪国强显然还没发现自己的下属还有那么多东西瞒着自己，沉默片刻后，他喝了一口咖啡，终于抬起了头来。
“他们的产能怎么样？一个月能出多少货？”
“啊……”还以为对方没兴趣的白轩，冷不防听董事长来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下。
有戏？
他想，但不太敢肯定，毕竟好像还是没什么表情。
白轩下意识的吞了口水，斟酌字句说：“这个我没问，具体不是很清楚耶。”
也是没经验，这么重要的事当时都没问清楚，此刻被董事长问道，白轩大为窘迫，不过如此坦白倒勾起了洪国强的兴趣。
他好奇的看了白轩一眼：“你没去他们那里参观过吗？”
“去过一次，不过当时也没细问，就听对方简单的介绍过。”白轩实话实说。
“哦，这样！”手中的咖啡杯放了下来，洪国强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更加让白轩惶惶不安，感觉朱广才那间场子，似乎还没进入董事长的法眼。
唉，到底还是规模太小，白轩暗道，同时又有点自责，还是准备不够充分啊。
白轩想，要是自己提前把生产信息搞清楚的话，也不至于在董事长面前哑口无言。
就在白轩以为事情搞砸了的时候，一直不表态的洪国强忽然转过头来，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张玲。
“你怎么看？”他问。
白轩一下紧张起来，这可是董事长的左膀右臂啊，作为公司的财务总监，张玲接下来的表态无疑相当关键。
“这事怎么问起我来了，董事长您不是最近才去其他厂参观过吗，怎么，那些不合适？”
张玲笑，没有正面回答，不过话里透露的信息，却仿佛在帮白轩打听消息似的，说话的同时，有意无意看了对面的白轩一眼。
白轩一下就竖起了耳朵，是啊，之前就听张玲说过，随着公司的品牌打响之后，很多的生产企业都主动找上门来，要求跟公司合作，不知道进展如何呢？
如果是董事长已经有了意向，那基本上自己这边就不用谈了，面对如此重要的消息，白轩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真怕自己听漏了什么？
只见洪国强哈哈一笑，随后往椅背上一靠，说：“看是看了几家，不过目前还没有落实，再说都是公司的战略性决策，你作为公司的高管，我不也得听听你的意见。”
也不怕白轩在场，领导说话没有遮遮掩掩，听那意思似乎还在考察当中，这让白轩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么说，还有机会。
张玲跟着笑起来：“经营上面的事我不懂，我管钱就好。”
“唉，这个不像你的作风，我知道你是有想法的，说来我听听。”董事长不信这一套。
见此，张玲这才正经起来，收起笑容挺直腰身，庄重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其实公司如果真要往这方面发展，我觉得吧，白轩刚才有一点说的是挺对的，那就是如果要生产咱们产品的话，那在哪里生产很重要。”
“你知道我向来是管钱的，所以从节约成本考虑的话，作为我们这样一个家全国性连锁企业，将来所生产出来的产品必将推向四面八方，这里面物流成本就应该是我们重要考虑的问题，而江南地处我国中原地带，地理优势十分明显。”
站在节省成本的角度，张玲以专业的眼光给领导提供建议，思想竟然跟白轩出奇一致，这倒是白轩万万没想到的。
对此洪国强也显得很惊讶，他看着张玲，微微错谔后，朗声笑道：“我说你俩不是商量好的吧？怎么观点都一样。”
这听起来像是玩笑的话，让原本还高兴于找到知音的白轩当场一颤，这不是在说我吧？
白轩只感冷汗涔涔，动机不纯的人，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啊。
不过人家张总肯定是无辜的，自己除了上次跟她打听过领导的行程之外，私底下也没给她什么好处，可能就真的是观点相同吧。
所以千万别搞错了才好。
“这证明我们都希望公司好呗！反正尽一点绵薄之力出谋划策，说的不对，还请领导指教才是。”
张玲倒是淡定，毕竟这是子虚乌有的事，她淡淡一笑，与略显慌张的白轩相比，在董事长身边辅佐多年的她多少也熟悉洪国强的脾气，此时不慌不忙的解释。
“好好好……”洪国强笑了：“都说到点子上了，还这么谦虚。”
他换了一个口气，微笑着说：“照你们的意思，如果公司真的要生产自己的产品，那首选还是在江南这边？”
“从节省成本这方面来考虑的话，物流发达的江南确实值得考虑，董事长如果有时间的话，多去看看也无妨。”
张玲说完之后，端起咖啡轻轻呷了一口，也不催促，留给对方足够的思考时间。
作为高管，她显然明白，当下属提完意见之后，决策往往是要留给领导来做的。
白轩下意识的干咽了一口唾沫，大概是因为紧张，觉得喉咙干燥无比，在领导沉思那一会，也学着财务总监的样子，端起的咖啡大大地喝了一口，不过人家是喝的有滋有味，自己这会却毫无感觉。
整个场面有过那么一会的沉默，听完张玲的话之后，洪国强终于开始琢磨开来，然后想来想，片刻之后，应该是算准了行程，回头看着白轩，一拍大腿道：“行，那我就抽时间过去看看，白轩，这事交给你来办，你看看朱老板什么时候有空，约个时间，到时我过去参观参观。”
这么一说，白轩顿时如释重负，放下杯子一个劲点头：“好的，我马上跟他联系。”
再好的项目，没有踏出第一步之前，都是空谈。白轩之前绕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在朱广才那边拿到一点股份，为的就是这一刻。
听董事长终于点头答应，心里欢喜的跟什么似的，但怕露出破绽，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使劲憋着，然后赶紧拿电话给朱广才打过去，拨号的同时，对张玲充满了感激。
老实说，到这一刻，自己都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帮自己，但无论如何，刚刚张玲的话无疑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要不是她在旁边推波助澜，分析利弊，董事长未必会答应。
虽说两人谈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但毕竟身份层次不同，作为高管，同样的话由张玲说出来，分量是不一样的。而领导无疑更希望参考上面人的意见。
这可能是多年搭档习惯自然而然形成的思维模式，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作为财务总监的张玲，她的话对领导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刚刚自己在说时，董事长一点反应没有，不过问完张玲的意见之后，马上就有了决定，这前后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白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里想着，如果这事成了，是不是得给领导送点什么礼物呢，毕竟张总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
以前公司那些人，为了升个一官半职，半夜跑到领导家送礼物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白轩最近就听到很多，尤其是外调到省外分公司的，为了当上一把手，不单止把领导一家老小的礼物上下买了个遍，甚至有些个别的女同事，仗着有点姿色，不惜以此作为资本，半夜去敲领导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