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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前往波德莱尔住宅的加里安并不知道,警察已经将他的出租屋里里外外的翻了一遍。然而除了翻到一堆盗版书籍和破旧衣服之外,再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除了一本共产党宣言之外,实在无法将出租屋的主人跟革命党联系起来。
警察里里外外的搜索,然而每一次的搜寻都让他们大失所望。房间里太干净了,甚至连做手术的痕迹都没有遗留下来。
警长先是质问房东费洛朗太太,然而对方却非常不配合,一问三不知。并且举着那张通缉令的照片,振振有词的说道,“长官,革命党这关我什么事?我的租客都是正经人,绝对不是什么革命分子!而且你说的这个人,我根本就没有见过!”
“再说了,你们私闯住宅,信不信我告你!”
“住口!”
警长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问道,“你这个租客是在哪里上班的?把详细情况告诉我!”
费洛朗太太插着腰,摆出一副彪悍的神情,说道,“你去海关找人啊,我怎么知道他在海关做什么。”
没有办法,警长只能愤怒的找来了报案的女人,结果对方也支支吾吾,具体细节无法明说。这让他非常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被通缉的布朗基在不在这里?”
警长压下心中的怒火,耐着性子询问她。
“在的,长官,肯定在的。”
女人拼命的点头,全身上下呼之欲出的肥肉都在摇摆附和,生怕无缘一千法郎的赏金,连忙将所有情况都说了出来。
“我家男人昨晚私底下接了一个手术,就是帮通缉单上的犯人取出手臂上的子弹,而且就在这幢房子里,长官,他肯定在的!一定就藏在某个地方!”
警长粗暴的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不耐烦的问道,“那么你的男人呢?他是哪里的医生?怎么会私底下接这个手术?”
女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的说道,“长官,我的男人……是个兽医……”
警长楞了一下,然后瞪着眼睛说道,“你再重复一遍?你男人是什么医生?”
“是兽医……”
警长气的掏出手枪指着她的脑袋,女人顿时脸色苍白,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大声嚷嚷。
“混蛋,你这是在消遣我么!兽医给人做手术?信不信我先在你脑袋上开一个洞?”
“救命啊,长官,不要杀我啊。”
女人被吓得痛哭流涕,脸上的鼻涕随着横肉不停的抖动,她声嘶力竭的叫喊道,“真的,不骗你,那人前天晚上就在这里,你们昨天都派人过来了。他做完手术不可能乱动的!我向上帝发誓!”
警长想一下也有道理,于是收起了枪,转过头对身边的警员说道,“搜,给我仔细的搜。把这里里里外外的搜一遍,给我派人去逮捕那个年轻人,把他给我抓回来。”
警员小声的问道,“万一抓错人怎么办?”
怒火冲头的警长咬牙切齿的说道,“宁可错杀一千,也别放过一个革命同党!”
在一路市政维修的颠簸路途中,加里安和左拉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幢并不起眼的古典建筑,这种从法国大革命时期用大理石堆砌出来的巴洛克风格建筑,繁琐的圆形,梅花形和圆瓣十字形炫耀着这座建筑拥有者的财富——不过都是昙花一现的瞬间,法国大革命期间,许多炫富的大贵族们最后都被人民送上了断头台。
此时的老旧建筑已经租赁了出去,米歇尔指引着加里安和左拉往波德莱尔的住房走过去。还没走到门前,屋内的欢笑声已经传入了耳朵。
米歇尔敲响了门,一个叼着烟斗的妇女打开了房门,她的目光从米歇尔的身上短暂停留片刻,便望向了身后的加里安和左拉。
加里安注意到对方并没有穿着社会上流行的克里诺林裙,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身干净利落的男装打扮,即便放在现在的法兰西,也是一副惊世骇俗的打扮。
他的脑海中对上号的只有一位,令半个巴黎上流社会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小圆舞曲”乔治·桑。
“夫人你好,我是加里安。”
加里安非常有礼貌的脱帽致敬。
“你就是波德莱尔口中经常提到的加里安吧。”
女人笑着说道,“你好,我是乔治·桑。”
乔治桑显然对面前动礼数的年轻人很满意,连忙招呼他们进门。
左拉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加里安却直接拉起他的手走了进来。
直到走进门之后,他才惊讶的发现这幢历经半个多世纪风云的建筑并非想象中破旧。反而被波德莱尔点缀的如同一座小型的宫殿。从客厅穿梭到书房没有任何的阻拦。一块很薄的红纱毯盖到办公桌上,把桌上的稿纸、书、笔、字典所有工作用的东西都遮了起来。
客厅变成了彼此之间的座谈会。
小仲马先生未老先秃的地中海发型吸引了加里安的注意力,他与福楼拜从神态上对比竟然有几分相似,当然今天福楼拜并没有在场,否则加里安真想看看是否如同历史遗留的照片一样。他坐在沙发上,喜欢眯着眼睛观察周围的事务,是不是与周围的人攀谈一两句。
站在加里安斜对面的年轻人也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被察觉到加里安的目光之后,连忙尴尬的朝着自己挥了挥手。直到乔治桑从口中说出魏尔伦这个名字,他才恍然大悟过来。
站在这间房子里的人,几乎囊括了从过去到未来的重要大文豪。
此时此景,让加里安想起了《福楼拜家的星期天》的场景。
“对了,我怎么没看到波德莱尔先生?”
加里安好奇的问道,“今天可是他的文学沙龙。”
“波德莱尔先生刚刚有事离开了一下,等下他就回来了。”
介绍完一圈之后,乔治·桑转过头,盯着面前的加里安,柔声问道,“好了,你的问题都问完了,接下来该我向你提问了。你是怎样写出《牧神的午后》……”
乔治·桑打量加里安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禁让他汗毛直立。这个女人可是将拿破仑亲弟弟热罗姆·波拿巴迷得神魂颠倒的神奇女人,房间里超过半数人都是她曾经或者现在的爱慕者与追求者。
不过再怎么秀色可餐的女人,超过了四十岁的高龄之后,加里安也只能敬而远之。
此时门口突然想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波德莱尔两手领着波多尔白葡萄酒走了进来。
“波德莱尔阁下,您最尊重的客人来了,加里安,《牧神的午后》的作者。”
站在门口的波德莱尔和屠格涅夫同时将目光望向了背向自己的年轻人,他正准备点头打招呼,却突然停顿了下来。
那个背影慢慢的转过头,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呈现在面前。
那张在圣安东尼街的墙角写下《一代人》的坚毅侧脸。
那位让他永远不会忘记的革命诗人模样。
两人的身影仿佛慢慢的重叠在一起,最终变成了同一个人。
波德莱尔恍然想起了G,不正是加里安姓氏的缩写么?
波德莱尔深吸了一口冷气,缓缓地说道,“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