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琳琳家境不错,她的父亲叶大壮,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尤其是这些年来生意蒸蒸日上,渐渐地转移到了省会,家里则发展出了一条生产线,源源不断地往外供货,家里也是越来越富裕了。
其实在十多年前,叶大壮一家的生活还比不上叶绍丰的,不过他们两人的关系倒是不错,平时来往帮衬,当时叶绍丰还没有现在那么嗜赌,不过他们两人却是结识于麻将桌上,倒是令人意想不到。
意气相投,两人自然没少一起出去吃吃喝喝,关系一直都很好,因为长辈关系不错,叶秋与叶琳琳之间的关系也比其他同龄人更好一些,只是几年前两人之间出现了一些摩擦,便往来少了,不过这倒不影响叶秋和叶琳琳之间的友谊,两人一直保持着密切往来,相互关心,但却是彼此有意无意地保持着距离。
而那个摩擦的出现也不是突如其来,或者是说早有铺垫,早在近十年前,当时叶大壮想要发展生意,需要一笔资金,当时叶绍丰手头宽裕,便也帮了他一把,拿出了两万块钱给他,在当时,两万块钱数目可不小,叶绍丰于此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只是在还钱这事情上,便出现了一些矛盾,叶大壮的老婆林芸村妇见识,也是一个好贪便宜的主,据说叶大壮当时已经将两万块钱交给她,让她拿去还给叶绍丰,只是面对着满满的一叠钞票,林芸却泛起了贪,或者不该说贪,而应该说是肉疼更合适一些,她舍不得一下子将这么多钱还回去,而因此出现了某种可笑的行为。
他们自然并非不还钱,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两万块钱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算事了,没有必要贪墨,但是林芸狭隘心理作祟,不是将两万块钱一次性归还,而是每次一百一百地上门来归还,有时一个星期还一百,有时两个星期还一百,有时甚至是一个月还一百,久而久之,这两万块钱虽然还完了,可是却也废了。
因为这件事,许莲怨念极重,没少在人前人后批评林芸,叶绍丰后来及时阻止了她,两家关系不错,在他看来没有必要为了两万块钱伤了和气,钱到底是还了,至于还成什么样子,他便也不计较了,也就是说,这个大头亏他是给认了。
叶绍丰就是这样的一种人,让人说他好也不是,说他不好也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其实很难跟人起冲突,不过凡事总有个度,有些时候一件一件小事叶绍丰或许并不在意,可是日积月累之下,有可能某一件小事就会成为他爆发的契机。
有一段时间叶绍丰没有工作,生活上也遇到了困难,便去找叶大壮帮忙,希望他能借一些钱给他暂缓一下,只是当时叶大壮推脱说没钱,叶大壮既然这么说,叶绍丰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帮忙这种事情说起来是情分,人家不帮也是本分,他并没有太多抱怨,虽然心里头是真的不舒服。
两人向来关系不错,所以时常聚在一起打麻将,那一段时间叶绍丰是真的困难,虽然想打可是实在是没有钱,那是他第一次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赌瘾,虽然只是在一边看着过过瘾。
而没有多久,叶大壮也来了,他看到叶绍丰坐在一边,便招呼叶绍丰过来打牌,叶绍丰摇头说他没钱,叶大壮或许是正好兴头来了,便说没钱他来借,让他过来凑数,而一听这话,叶绍丰当场就爆发了。
他怒骂叶大壮不讲义气,自己帮过他多少忙,可是前阵子有困难去找他借钱他不愿意借说没钱,而现在要让自己跟他去打麻将就说自己有钱,完全就是拿他当猴耍,当他是傻子吗?
可以说,那是叶绍丰唯一一次做得占理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让叶秋事后听说还拍手叫快的一次,但也因为那一次,叶绍丰和叶大壮便闹开了,从此便也不相往来了,之后林芸更是人前人后数落叶绍丰的不是,不过也只是一开始几天,后来估计是叶大壮阻止了,所以林芸也没有再搬弄是非了。
虽然这些事都不影响叶秋和叶琳琳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是就算他们再怎么不在意,再怎么告诉自己他们的友谊如故,心中存有芥蒂是肯定的,所以这两年来叶秋跑叶琳琳家的次数便也减少了,只是今天晚上突然想起,便也想去找个人倾诉一番。
到叶琳琳家的时候,在门口便碰到了林芸,不过林芸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而且手腕上还缠着绷带。
终究是长辈,叶秋上前打招呼,林芸对他笑了笑,然后喊了叶琳琳。
只是叶秋并没有上楼,叶琳琳在一楼客厅招待他,水已经煮开了。
叶大壮的生意是从五金开始做起来的,家里宅子大,再在隔壁空地上盘了个厂,雇了几个从外省来的廉价劳动力,便支撑着自己的这条生产线,一框框半成品不锈钢制品沿着墙堆着,空间变得小了许多。
说起来真是好笑,曾经叶绍丰出钱帮助过的叶大壮,现在家境已经甩他几条街了。
叶琳琳嘴角漾着笑意,一边泡茶一边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大,叶琳琳是非常了解叶秋的,曾经的叶秋一直锐意喷发,不知收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自信和狂妄,却流露着让人向往的魅力,可是这一刻的叶秋,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完全不见了一身锐意,甚至看起来有些颓废和潦倒。
叶琳琳不由得严肃起来,道:“阿秋,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叶秋摇头苦笑,却没有隐瞒,道:“是遇到了一些事。”
虽说是想找个人倾诉,可是叶秋一时却不知从哪里说起,便沉默了下来。
叶琳琳想了想,道:“村子里有一些传闻。”
叶秋看着叶琳琳,道:“你听到了?”
叶琳琳点头道:“你跟你爸闹矛盾了吗?”
叶秋沉默着,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道:“不是矛盾,我想让他跟我妈离婚。”
虽然今天听到不少跟叶秋有关的风声,叶琳琳也很关心,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不带犹豫去问叶秋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自从两家长辈闹了那回事之后,她便没有去问,只是一直在等,想着叶秋会不会跟她说。
现在她很高兴,因为叶秋并没有隐瞒她的意思,这代表着他们之间的友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同样的,她也被叶秋一句话给吓了一跳,叶秋竟然说,要让他的父母离婚,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竟然会起这样的心思?
于是,从刚开始接到叶绍丰的电话,到他的隐瞒,还有如今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叶秋慢慢地说了出来,他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说着话的时候,心在痛,怨更深。
叶琳琳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叶秋说完,她垂下目光,安安静静地泡了一杯茶,端给了叶秋,然后道:“阿秋,你对你爸的怨恨很深啊。”
叶秋喝下那杯茶,看着叶琳琳。
叶琳琳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应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你们完全缺少沟通,你现在又这么冲动,这样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我也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他嗜赌成这个样子,还沾染上了高利贷,赌输了没钱还却要硬逼着全家人跟他一起去还债,如果这样子他能改还好,偏偏这个人死性不改,甚至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这次同意他卖了地,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他做了这么多混帐事,我怎么能不怨恨他?”
“可是怨恨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为什么不能一家人坐下来好好沟通一下?”
“他什么事宁愿跟外面一个陌生人说,也不跟家里人说,真正关心他的人他根本不屑一顾,平时对他不好的人,一甩给他一个笑脸他就恨不得贴上去,要是能够好好沟通,昨晚上的事情也根本就不会发生。”
“一家人无法沟通,根本就不可能是你爸一个人的问题,你一直不在家,而你爸和你妈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怎么好……”
叶秋看着叶琳琳的目光突然变冷了,变得有些阴寒,声音也显得有些僵硬,道:“你的意思是,这还是我妈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