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北寒的身体刚接受蚌精和蛇精的内丹,体内两股气窜来窜去,即便是我灌注几分神族正气,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将两股气压制住;现在三股真气在他体内,一路上更是走走停停,一边要赶路一边又必须得停下来让他慢慢调息。偌大的天虞山,晃晃悠悠的走了几天也没有走出去。
第三日的早上,我照常帮易北寒把脉时,惊奇的发现三股真气竟然以最平稳的方式在他体内完全融合,原先那两股妖邪之气已经彻底被我灌注的神族之气所同化,一并糅合进易北寒身体,真正变成了他的力量。我本来以为怎么的也得一两个月才能把他体内三股真气调匀,没想到易北寒的接受能力竟然这么强,不禁露出了一丝诧异。易北寒看我把脉过后神色有些变化,以为是情况恶化了,战战兢兢的拉着我的手问,“师傅,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很柔和,两只眼睛明亮的如同东海深处的明珠,闪闪的眨巴着,生怕有什么事情发生,眉头邹成一个大大的川字。
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事,一切都很好,比我预料的还要好。”
听了我的话,他的眉头又才慢慢舒展开来,咧开嘴冲我微笑;等我收回手,他便急匆匆的站起来,看了看远处的大山,回头对我说道,“师傅,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打些野味回来。”说罢,一个飞步已经纵到很远的地方,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里。
在镇上的时候,以为只要两天就可以找到新的镇子,所以只备了两天的干粮;现在我们已经在天虞山盘桓了好几日,干粮早就吃光了,没有了干粮,易北寒只能就地在山里寻找些野鸡野兔,勉强支撑着。他消失了一炷香的时间,从树林后面跳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很肥的拔了毛的山鸡,喜滋滋的朝我走来,不停的晃悠手中的战利品给我看;易北寒从小没有父母陪伴,许多事情亲力亲为,很是会照顾人。即使现在我们被困深山,也丝毫没有让他觉得难过。每次打完野味回来,他总能找到有水的地方将野味处理干净,然后再带回来烤好了给我。没有柴火,他便在山里拾捡,不一会儿柴火堆满一片;就是烧烤野味,他也丝毫不含糊,总是会事先准备好几种植物,炙烤野味之前把植物叶子摘下来放到手心揉搓,将搓出来的汁水撒满野味全身,再留一些干净的叶片包裹进野味的腹中,最后才会将野味放到木架上炙烤;如此一来,拷出来的东西特别的香,每次吃完都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易北寒提着山鸡回来,照例生火,搓搓磨磨了一会儿,把山鸡架到大火上炙烤。看他忙活了半天,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手中只顾忙火上的事情腾不开手,便随意的将手臂抬起用衣袖把汗珠擦拭去。一边用木棍鼓捣柴火,一边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我,冲我微笑。他的容貌本就十分俊美,即使现在一副落魄样子,看着也让人舒心。他的头发随意的用布条绑在后脑,刘海散乱的搭满额头,一身粗布麻衣,银白色的外套也沾满尘土有些发黄,一些地方还被树枝划破几道不大的口子,似乎是没有发现;看他满不在意的挽起袖口,自顾自的忙活,心里觉得酸酸的,难道这就是昶梧所说的没有母亲的孩子是不幸的?可明明我在易北寒微笑的脸上看到的只是满足,没有丝毫的辛酸呢?
过了近半个时辰,易北寒将烤好的山鸡递给我,笑盈盈的说道,“师傅,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听到他的声音,我缓缓的回过神来;只见他手中举起烤好的山鸡递到我面前,一脸惬意的微笑,似乎是在等待着我去品尝他的战利品,等待我给予他肯定。半响,我接过山鸡,在鼻子前面晃了晃,真的好香,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我随手摘了只山鸡的大腿,把剩下的递回给易北寒,“我有这个就够了,你也忙了一上午,吃点吧,吃完我们再赶路。”连着几日下来,几乎都是这样,我先摘一只腿留给自己,其他的易北寒解决。此时他看着我,没有任何的难为情,只是微微一笑,接过手中的山鸡,满意的啃起来。也许是太美味,我吃的很慢。等我把一条鸡腿吃完,易北寒早就把整只山鸡解决掉,随手抓起一把茅草将手中的油渍除去,忙的又去收拾其他东西了。
深秋的天虞山,落叶随风飒飒的飘落,伴随着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一直延续到天虞山深处。我一路行走,一边思索着,想起那晚易北寒单手对付蛇精的样子,总感觉在他的身上,依旧还欠缺什么。
易北寒跟着我走在我后面,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很是无忧无虑的样子。每当看到对他有用的植物时,他就会停下来,小心翼翼的用匕首把植物叶片取下来,收在香囊里包好。我看着他,他用匕首的动作很是娴熟,蹭蹭几下,叶片掉了一地,植物枝干却没有受到丝毫伤害。是啊,我恍然大悟,易北寒欠缺一件兵器。一把匕首怎么能够帮他解决一路上的难关,他还需要一把更厉害的兵器伴随他,而且不仅仅是他的兵器,更应该是他日后遇到大敌时依靠的伙伴。
“小北,你觉得那晚的蛇精好对付吗?”我迟疑了一会问道;只见易北寒收好匕首走到我面前,想了想说道,“其实不好对付,只是有师傅帮忙,就好对付多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不用师傅帮忙,你可以用其他的的方法也能收服她呢?”我冷冷的说着,易北寒一脸茫然,挠了挠头顶,摇头,“师傅究竟想说什么呢?小北想不出……”
“如果你有一件称心的兵器在手,你会不会觉得胜算更大些,或者是你更有底气一些呢?”我停顿了一下,转身继续往前迈步,一边说着,“自古无论天神还是凡人,都应该有件得意的兵器在手,这不仅仅是身边伴随的伙伴,更应该是象征。就如同剑客,总要有剑方可仗剑天涯,没有剑便就无所谓剑客了。”
易北寒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闪,大叫起来,“哦,原来师傅是说小北应该找件武器在身边啊,就像我爹爹当年就是凭着一把漱鸣剑行走大荒,对吗?”说完,又邹着眉头说道,“可是,要去哪里找武器呢?大伯从小交给我的只是最基本的功夫套路,却没有教会我使用其他任何的兵器,除了剑?只怕……”话到嘴边,却又沉默了。
“今时不同往昔,就是人间的兵器你都学会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用。真正的兵器是有灵性的,会认主,你既然会使剑,那我们一路上慢慢寻,总是会找到的。”我说着,大步往前行;易北寒愣了一下,顿了顿,小跑着追了上来……………
在天虞山的第十日,站在山顶朝前看,依旧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尽头。深秋将尽,天气越来越冷,一直在山上逗留势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天气骤冷,易北寒甚至不得不把包袱里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穿上,裹得跟粽子似的,每每山风刮过,还时不时冻的打哆嗦。白天有太阳的时候还好,可是一到了晚上,夜里不仅风大,而且过了戌时就会降霜,对于还是凡人的易北寒来说,无疑更加难熬。
走了一段路,翻过一个山头,远远的看到一条小河哗哗的在山脚流淌。易北寒一下子兴奋起来,小跑的朝河流走去;我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安静的看着他,只见他走到河边停下,半扑着身躯,伸出双手去河里掬起一抔水,放到嘴边狂饮了一番;喝够了又抔起水来洗脸,任河水打湿他额间的头发,渗入他的皮肤,最后一个扬身就地躺了下去。他大口喘着粗气,脸上额间湿漉漉的,却洋溢了甜甜的微笑。这一路走来,长途跋涉奔波劳累,易北寒一句怨言也都没有,此刻更是安静的享受眼下这难得的闲适,依旧一句话也没有。
我踱步走到河边,细细观察了一阵,从袖子里拿出迷谷花来探路。等我回过头去看易北寒的时候,他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草丛里,双目紧闭,只有胸口搏动的心跳预示他还活着。顿了顿,缓缓移动身躯,坐到易北寒身边。遥望苍穹,在白云下面,在耀眼的斜阳里,一排大雁袅袅的朝南方飞去。一阵过后,消失在远方的天空,最后干净的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身边是延伸千里的荒草地,一条涓涓溪流划过荒草,潺潺流动。我们两个人静静隐没在荒草里,易北寒一身银白的短衫,我着一袭栀黄长裙,倒与此番景象映得极为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