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唐僧收八戒

——贞观十四年春——

唐僧师徒继续西天取经,这一天他们来到高老庄。

高家出了妖精女婿,高才出门请法师降妖,听说孙悟空能降妖除怪,这才将唐僧领回了高家,这才引出孙悟空夜战猪刚鬣,唐僧收八戒的故事。

高老庄的故事是家喻户晓,所以在这里不详细介绍了。

这回开头有个情节非常有趣。

原文:

《又见一个少年,头裹绵布,身穿蓝袄,持伞背包,敛鸑扎裤,脚踏着一双三耳草鞋,雄纠纠的出街忙走。行者顺手一把扯住道:“那里去?我问你一个信儿,此间是什么地方?”那个人只管苦挣,口里嚷道:“我庄上没人,只是我好问信?”行者陪着笑道:“施主莫恼,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就与我说说地名何害?我也可解得你的烦恼。”那人挣不脱手,气得乱跳道:“蹭蹬,蹭蹬!家长的屈气受不了,又撞着这个光头,受他的清气!”行者道:“你有本事,劈开我的手,你便就去了也罢。”那人左扭右扭,那里扭得动,却似一把铁钤纮住一般,气得他丢了包袱,撇了伞,两只手,雨点似来抓行者。行者把一只手扶着行李,一只手抵住那人,凭他怎么支吾,只是不能抓着。行者愈加不放,急得爆燥如雷。三藏道:“悟空,那里不有人来了?你再问那人就是,只管扯住他怎的?放他去罢。”》

高才气鼓鼓的走在路上,孙悟空抓住人家手不放,打听当地的一些信息,高才百般挣不脱,说出高家招了妖精女婿。

孙悟空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其实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表面上是写孙悟空调皮胡闹,实际是表达他有同情穷苦大众的悲悯心。

看见高才气鼓鼓的走路,孙悟空就猜到他在家受委屈了,抓住高才想帮他解决难题。

从高员外和高才的对话就能看出这一点,对话也能映射出穷苦大众生存的艰难。

原文:

《那高才入了大门,径往中堂上走,可可的撞见高太公。太公骂道:“你那个蛮皮畜生,怎么不去寻人,又回来做甚?”高才放下包伞道:“上告主人公得知,小人才行出街口,忽撞见两个和尚,一个骑马,一个挑担。》

从高员外对待下人就能看出他并非善良之辈。高家在现实中很可能有原型,作者安排猪八戒祸害高家姑娘肯定是故意的。

孙悟空对高员外也没好脸色,没有一丁点尊重。

原文:

《他也不管好歹,就把马拴在敞厅柱上,扯过一张退光漆交椅,叫三藏坐下。他又扯过一张椅子,坐在旁边。那高老道:“这个小长老,倒也家怀。”行者道:“你若肯留我住得半年,还家怀哩。”》

家怀指的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孙悟空对待老百姓一般很客气,特别是岁数大的老人,可对高太公的态度却很不友好。

作者写孙悟空不管好歹,扯过一张椅子,短短一句话竟然用了两次扯过,说明他对高太公是有成见的,也说明作者对高太公有成见。

唐僧收了妖精女婿,高老丈拿出金银酬谢时,孙悟空抡开手抓了一把银子给高才,这一段正好和开头遇高才形成了因果。

原文:

《三藏道:“我们是行脚僧,遇庄化饭,逢处求斋,怎敢受金银财帛?”行者近前,轮开手,抓了一把,叫:“高才,昨日累你引我师父,今日招了一个徒弟,无物谢你,把这些碎金碎银,权作带领钱,拿了去买草鞋穿。以后但有妖精,多作成我几个,还有谢你处哩。”高才接了,叩头谢赏。》

文章开头先写孙悟空抓住高才不放,结尾又写抡开手抓银子给高才,这属于前后呼应有因有果。

孙悟空指定这些银两是领路钱,其实是怕高太公把钱要回去。

孙悟空对高才说以后有妖精多作成几个,完全是场面话,大家想啊,即便高才真能找到妖精,又哪去找孙悟空呢?

高才接了银两是磕头谢恩的,可见这些银两对他是多么重要,说明孙悟空对穷苦大众是有悲悯心的。

作者为啥写孙悟空“抡开手抓了一把”,而不写他伸手抓了一把?

一是表达抡开手抓的银两更多,二是警告高太公别动要回银两的心思。

再看我们的唐僧,他高高在上,劳苦大众的苦难全然看不见,只有等遇见妖精才会大发“慈悲心”。

这一回透漏的信息也很多,有猪八戒的来历,也有九齿钉耙的来历,以及如何下界的信息。

我们先说猪八戒是怎样下凡的。

大闹天宫时猪八戒还在天庭,他是蟠桃会后遭贬下凡的。

原文:

《行者闻言道:“你这厮原来是天蓬水神下界,怪道知我老孙名号。”那怪道声:“哏!你这诳上的弼马温,当年撞那祸时,不知带累我等多少,今日又来此欺人!不要无礼,吃我一钯!”》

当年大闹天宫曾连累过猪八戒,这句话说明他是在大闹天宫后下凡的。

猪八戒的下凡很奇怪,为什么这样说呢?

首先时间上就有疑点。

按猪八戒的话说,他是蟠桃会醉了酒来到月宫调戏嫦娥的。

我们曾说安天大会后王母就没开过蟠桃会,那他又在哪次蟠桃会醉的酒呢?

蟠桃有增加寿命的功效,王母开蟠桃会是为给众神仙增寿,所以蟠桃会是每年召开一次,但安天大会第二年玉帝要扶持佛教开兰盆会,所以这一年肯定不会开,猪八戒又在哪醉的酒呢?

这有两种可能。

一,安天大会第二年王母又召开了一次蟠桃会。

二,猪八戒所说的蟠桃会其实就是安天大会。

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安天大会后玉帝所营造的格局对佛教最有利。

道教的金丹被孙悟空吃光了,要想重新炼需要很多时间,玉帝的蟠桃也被吃光了,蟠桃会也开不成了,众神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这时佛祖召开兰盆会解决大家的问题。

如果王母此时召开蟠桃会,肯定没人去赴兰盆会了,佛祖请客的人情作用也就没有了。

大闹天宫以后,道教也在抓紧炼制金丹,玉帝不可能浪费这段宝贵时间,肯定先把佛教扶植起来,等佛教壮大了成势了,即便道教有更多的金丹也晚了。

所以说,猪八戒醉酒的蟠桃会十有八九是安天大会。

下凡时间基本确定了,我们再说一下猪八戒为啥要下凡?

有人觉得我又提蠢问题了,大家觉得事情不明摆着吗,猪八戒是调戏嫦娥被贬下凡的。

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看看猪八戒是怎样调戏嫦娥的?

原文:

《那时酒醉意昏沉,东倒西歪乱撒泼。逞雄撞入广寒宫,风流仙子来相接。见他容貌挟人魂,旧日凡心难得灭。全无上下失尊卑,扯住嫦娥要陪歇。再三再四不依从,东躲西藏心不悦。色胆如天叫似雷,险些震倒天关阙。》

猪八戒调戏嫦娥可以说是惊天动地尽人皆知。

显然他不是真想调戏嫦娥,他的行为更像是找事闹事。

我认为他调戏嫦娥只是为了找罪名下凡。

问题来了,猪八戒为啥非要下凡呢?

应该是下界执行任务,而且任务是道教交给他的。

事情应该是这样,安天大会一开,道教就明白了大闹天宫的真相,加上安天大会上又吃了憋,所以肯定要想办法反击。

大闹天宫到安天大会期间,道教可谓是损失惨重,不仅金丹被人偷吃光了,老祖还被人惯了一个倒栽葱,玉帝为佛祖召开安天大会,又狠狠扇了道教一大耳光。

当佛祖说出安天大会,道教是咬牙切齿喊好的。

道教的人虽然恨可也没什么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把孙悟空做掉。

作为首犯大闹了一通还没被处死,这让道教很没面子。

因为孙悟空是佛祖制服的,所以怎么处置他们是无权干涉的。

明面上没法处决孙悟空,道教就想暗地下死手,猪八戒就在这种情况下凡的。

他是带有任务下凡的。

是什么任务呢?

当然是干掉孙悟空。

猪八戒曾说过这样一段话。

原文:

《这钯下海掀翻龙鼍窝,上山抓碎虎狼穴。诸般兵刃且休题,惟有吾当钯最切。相持取胜有何难,赌斗求功不用说。何怕你铜头铁脑一身钢,钯到魂消神气泄!”行者闻言,收了铁棒道:“呆子不要说嘴!老孙把这头伸在那里,你且筑一下儿,看可能魂消气泄?”那怪真个举起钯,着气力筑将来,扑的一下,钻起钯的火光焰焰,更不曾筑动一些儿头皮。唬得他手麻脚软,道声“好头,好头!”》

何怕你铜头铁脑一身钢,钯到魂消神气泄!

谁是铜头铁脑一身刚呢?

当然就是孙悟空啦!

这段话暗示猪八戒下凡是为了消灭孙悟空。

找罪名为啥非调戏嫦娥,找点别的罪名不行吗?

当然可以找别的罪名,非要调戏嫦娥也是另有企图。

我们看一下他是怎样调戏嫦娥的?

原文:

《敕封元帅管天河,总督水兵称宪节。只因王母会蟠桃,开宴瑶池邀众客。那时酒醉意昏沉,东倒西歪乱撒泼。逞雄撞入广寒宫,风流仙子来相接。见他容貌挟人魂,旧日凡心难得灭。全无上下失尊卑,扯住嫦娥要陪歇。再三再四不依从,东躲西藏心不悦。色胆如天叫似雷,险些震倒天关阙。纠察灵官奏玉皇,那日吾当命运拙。广寒围困不通风,进退无门难得脱。却被诸神拿住我,酒在心头还不怯。”》

猪八戒醉酒后来到广寒宫,似乎从来没见过嫦娥仙子,一见嫦娥长得漂亮就上前抱住,嫦娥不从,他就大呼小叫起来。

从调戏的细节和后文再见到嫦娥的情节看,他对待嫦娥的态度是粗鲁的,有从骨子里的一种瞧不起。

玉兔精原文:

《正此观看处,猪八戒动了欲心,忍不住跳在空中,把霓裳仙子抱住道:“姐姐,我与你是旧相识,我和你耍子儿去也。”行者上前揪着八戒,打了两掌骂道:“你这个村泼呆子!此是什么去处,敢动淫心!”八戒道:“拉闲散闷耍子而已!”那太阴君令转仙幢,与众嫦娥收回玉兔,径上月宫而去。》

猪八戒对嫦娥为何如此恶劣?

我猜测有这么两条原因。

一是因为嫦娥名声不好。

文中说嫦娥是个风流仙,广寒宫其实是类似娱乐场所的存在。

二是作者对嫦娥的厌恶。

月宫里有众多的仙娥,作者完全可以编一个人名调戏,可他并没有这样写,说明作者对嫦娥是有成见的,是故意针对的。

猪八戒喝完酒壮着胆撞进了广寒宫,似乎他从未来过这个广寒宫,显然广寒宫不是他这个级别能进来的。

诗词中提到了上下失尊卑,对猪八戒和嫦娥来说,显然嫦娥是上和尊,猪八戒是下与卑。

可能有人有疑问,猪八戒可是天蓬元帅,广寒宫连天蓬元帅都不能进吗?

要我说,西游记中的元帅并不稀罕。

元帅的级别还不如天王呢,南天门一个天王就领着八个元帅,天庭的元帅可以说是遍地都是。

猪八戒没来过广寒宫,也没见过嫦娥,按理说嫦娥再风流再下做也不干他什么事,更不应该成为他调戏的理由。

猪八戒如此高调的调戏嫦娥,更像是为了给别人出气。

他是为谁出气呢?

这个问题我们下回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