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空中一片澄净无暇的浅蓝,庭院里清香淡雅的花粉香味沁人鼻息,令人一阵清爽、舒畅。
容嫣胸腔深处砰砰跳动,难以平静。
她今儿个特地换一身浅白色轻纱薄裙,领端袖口镶着金色丝线,阳光辉映下,熠熠生辉。
她容颜绝丽,刻意妆扮下,更是艳光照人。想在他眼中看见惊艳,可他却视若无睹。
容嫣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怒意,她不比谢桥差,为何他便是不肯多看她一眼?
吝于给她一个笑脸?
秦蓦负手而立,看着不速之客,黑眸深沉晦暗,剑眉冷挑:“蓝星。”
容嫣平复心绪,一双眸子波光粼粼,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牌,轻声细语地解释她为何进府:“我有事寻你,向大姐姐要了玉牌。”
秦蓦眸子逐渐幽邃,透着洞悉一切的超然,又盛满不屑。
“她的玉牌早已丢了。”秦蓦广袖一拂,容嫣手一痛,玉牌落在地上。
他抬脚辗去,转瞬化为粉末。
容嫣面色一白,只觉得受到羞辱,泪水不期然的滚落下来。
秦蓦直直从她身旁迈步而过。
“郡王!”容嫣袖中的手缓缓收紧,尖利的指甲扎刺手心,尖锐的刺痛令她心神镇定:“我昨日去安业寺进香,碰见长公主生前的女官。”
秦蓦身形一顿,瑾姨?
“我已经将她带下山,安置在别院里。”容嫣上前几步,离他更近一点。望着他颀长的背影,眼底有着痴恋。
秦蓦突然转身,触及她的眼里的神色,眉头深皱,眼中闪过厌恶。
容嫣心中一惊,没有料到他会转过身来,敏锐的捕捉到他对她的厌恶,心中一阵刺痛。却也怕他误会自己骗他,慌忙说道:“我没有骗你,不信你让人随我去别院看看。”蓦然想起一事,指着脸:“她被烧伤了,但是右眼角那里还能看见一颗泪痣。”
“在何处?”
容嫣不敢卖关子:“青云巷。”
……
谢桥带着阿香去燮郡王府的时候,途径青石巷,便让明秀知会在此处落脚的叶舟,请海爷帮忙一同寻人。
待到郡王府的时候,扑了空。
谢桥望着人来车往的长街,突然想起容嫣昨夜里的反常:“白芷,你去打听一下,二小姐可有在尚书府。”
旋即,去往青石巷。
海爷已经派人去找,等候音信。
谢桥却是等不得白芷回复音信,皱眉道:“海爷,还请你再去探一个人,我的继妹,她今日里的行踪。”
“成。”海爷找京城里的朋友帮忙。
半个时辰后,白芷急匆匆的回来道:“小姐,二小姐昨夜里去了尚书府,停留片刻便走了。”
谢桥眼底闪过寒芒,十有八九是她所为!
果真,海爷回来的时候,带来消息。容嫣今日里去了燮郡王府,与燮郡王一同去青云巷。
青云巷与青石巷只有一街相隔。
一行人赶了过去。
……
青石巷,宅院里。
魏紫、赵粉尽心尽力的伺候疤婶。
疤婶偶有咳嗽,赵粉立即去寻大夫给她诊脉,煎药服侍她喝下。
秦蓦来的时候,疤婶方才喝药睡下。
床榻上的人脸被烧毁,苍老的容颜透着沧桑,可那眉眼依旧与记忆相同,无论历经什么,都平和安详。
秦蓦安静的站在床榻前,看着眼前的瑾姨,仿佛回到光华如炽,宫灯飘渺高悬的宫殿里。母亲发髻高绾,身着层叠华裳,跪坐在御前与先皇一同批阅奏折,这是任何皇子都没有的殊荣。
先帝亲自给皇子授业帝王之道,母亲也不曾缺席。每每先皇提治国之道时,唯有母亲的回答最令他满意。
曾言:嘉善若为男儿,朕当将皇位拱手让之!
且让母亲匡扶三皇叔治理帝业。
只可惜……
秦蓦心中一痛,双手紧握成拳。
魏紫预备唤醒疤婶,秦蓦一扬手,制止住。
掀开珠帘走出内室,容嫣盈盈浅笑,语带娇怯:“我没有骗你。”
“她告诉你的?”秦蓦想起谢桥手腕上的紫檀佛珠,她是知晓瑾姨的下落。如今容嫣将人接回来,想必是谢桥告知她罢?
容嫣一怔,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秦蓦沉声道:“难道不是谢桥告诉你瑾姨的下落?”
容嫣呆楞住,怎么又牵扯到谢桥?
“不,不是,大姐姐她知道瑾姨的下落?”
容嫣觉得不可能,谢桥怎么会知晓?心中认为秦蓦不想承她的情,所以将功劳推给谢桥!
心中怒意翻涌,眼里闪过嫉妒。
抬头却是一副委屈的模样,绞拧着娟帕,无措的说道:“我不知道哪里让郡王生出误会,大姐姐从未与我说过瑾姨的事。是!我承认祖母提议我与你议亲的事,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不想嫁给太子,至始至终都不愿意。碰巧遇见瑾姨我很高兴,也兴起让她作为筹码让你帮我退掉太子这门亲事。我知道你办得到,可我只是想纯粹的帮助你,并不想做交易,哪怕……最后我仍要嫁给太子。”
秦蓦眉宇深皱,眼中透着厌烦:“所以你设计她顶替你嫁给太子。”
容嫣心口一跳,惊慌的摇头:“没有!我没有设计她!你知道,太子私养兵马,需要大批银两,他挪用库银,南方起水灾,皇上要开国库势必会被发现,他们急需银子填补空缺。大姐姐的嫁妆,他们如何不动心?”
秦蓦冷笑一声:“咎由自取。”
一语双关。
说的是太子,却也影射容嫣。
聪明反被聪明误!
容嫣气得浑身发抖,见他丝毫不领情,情急之下道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对!我咎由自取!放着大好的机会不利用!郡王素来不爱欠人人情,想来更不屑欠我的人情。即是如此,你便娶了我!”
谢桥一行人到的时候,正听到容嫣言辞激越的说出这句话。
屋子里的空气陡然冷凝,寂静得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