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师疾至张文通身旁,将他搂在怀里,轻拍脸颊,急道:“张大哥,张大哥!”
郭襄走近一瞧,张文通面色红白不定,心中一疑,蹲下身子,把住他的左右心脉,察觉他体内有一热一寒两股真气乱窜。
陈若师哭道:“郭师姐,求你赶紧救救他吧!”
郭襄一惊,忙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我刚才叫你,郭师姐。”陈若师被郭襄一问,心中有些忐忑。
郭襄并不答话,倏地右手伸出食中二指直插陈若师双目。陈若师猝不及防,忙用左臂抵住这招,身体猛地向后倾倒,左指忽地向内急拂郭襄内关穴。
郭襄见状,忙收右手,喜道:“兰花拂穴手!”
郭襄突袭陈若师,有意试探她的功夫,摸清师承,若是与自己有渊源,也是喜事一桩,若与五丑是一伙,先发制人,免被他人所害。郭襄不敢使用全力,只使出两成功力一探究竟,否则陈若师命丧当场。
郭襄追问道:“你师父是谁?”
陈若师道:“家师姓程,单名英。”
郭襄喜道:“原来是程师叔的高足。那这位是?”说着指向张文通。
陈若师道:“他是我的朋友,叫张文通。现在身受重伤,此次到峨眉派,便是求师姐医治他!”
郭襄道:“陈师妹无需客气,请与我前来!”说罢,抱起张文通,直奔客房。
陈若师跟着郭襄疾至客房。郭襄将张文通放在床上,轻揉他膻中、气海、肺腧诸穴,打通气脉。倏尔,气入周天,张文通悠悠醒转,隐约见着郭襄、陈若师诸人。
陈若师见他醒转,拍手喜道:“醒啦,醒啦!”
张文通睁开双眼,瞧见郭襄正为他推揉,谢道:“晚辈张文通多谢郭前辈施手!”
郭襄又推揉几下,道:“公子不必客气。你是我师妹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救你乃是道义所为,无需称谢!”
陈若师道:“师姐,你能将他救醒,是否也有法子能替他去除体内两股真气?”
郭襄摇摇头,道:“张公子体内寒热两股真气,以我现在医术恐难根除!”
陈若师大失所望,想起自己转经此处,本想郭襄能医好张文通的重症,孰料郭襄也是束手无策,瞬时怏怏不乐,道一声好吧。
张文通心忧陈若师,见她不乐,心中也生烦闷,宽慰她道:“陈姑娘,我的病比前些日好了许多。你也无需忧伤!”
陈若师一听张文通所言,便想到是因为救她害的张文通身受重伤,心里十分难过,又不想让张文通瞧她伤心,只能强忍笑颜。郭襄忽从怀中掏出一药瓶,递与陈若师,道:“这里面是九花玉露丸,若张少侠疼痛之时,便可以服用,或许减轻痛苦。”
陈若师谢道:“多谢师姐美意。我离桃花岛之时,随身也带着九花玉露丸,因而还请师姐将此药收好。”
郭襄又将九花玉露丸放入怀中,说道:“师妹,你一人恐难以照顾张公子,待我唤两个徒儿帮你一齐照顾。”陈若师道了声谢。郭襄唤来风珍、风雅,命她二人协助陈若师照顾张文通。诸事安排完毕,郭襄便辞别二人,去练功房练功。
张文通自觉手足无力,便躺下休息。三女替张文通盖上床被后,轻手轻脚坐下。期间,你言我语混个自来熟,只因三女年岁相仿,毫无隔阂。风雅问道:“师叔,你为何与我师父姐妹相称。我看你年纪与我们相仿。况我听闻师父有个师父,不过师父是他的关门弟子。年纪在其徒弟中是最小的。师父的父亲郭靖大侠虽也收些徒儿,但他徒儿也是年且七十的老人,也没你这般年少!”
陈若师道:“两位姐姐有所不知,郭师姐外公便是我的师祖。论起辈分,我与她是同辈。”
二女恍然,风珍赞道:“原来师叔是名门弟子。”
三女相谈甚欢,又谈些琐碎之事,从名门习武,谈至江湖逸闻,又至闺中粉脂。谈话间,日移西山,风雅瞥见张文通未醒,便道:“张公子尚未醒转,现已过酉时,将食晚饭。小师叔,咱们先去吃饭,再回来照顾张公子。你意下如何?”
陈若师道:“也好,不过,若是咱们吃饭之际,张大哥醒来,身边没了帮手,也是不行。”
风雅道:“这个无妨,小师叔,你先与风珍前去。我留下来照看。等你二人回来,我再去吃饭。”
陈若师道了声谢。风珍领着陈若师去无言堂进膳。途径藏书楼,穿过一片绿竹林。七拐八绕,穿林之步似曾相识,陈若师暗自疑道:“这竹阵似曾见过,怎地如此熟悉?”又走几步,难按心中疑虑,问道:“风珍妹子,这竹阵是按何阵所布?”
风珍道:“听闻是师父按五行八卦阵所布,不过略有出入。”
陈若师一听,轻拍前额,恍然说道:“怪不得这么熟悉。桃花岛上桃花阵也是按照五行八卦阵所布!”风珍听她说及桃花岛,便多问几句桃花岛事情。陈若师一一告之。过不多时,行至无言堂。二人恐风雅等久,胡乱吃些,便往回赶。
途径勤修堂,堂内传来阵阵劈空掌风。陈若师奇心顿起,问道:“谁在里面练武?”
风珍道:“这是师父的练功房,应是师父在里面练武。”
陈若师哦了一声,道:“原是郭师姐!”陈若师略有所思,走了几步,忽道:“风珍姐姐,我恰好有事情想找郭师姐商量。烦请你先回房中照顾张大哥,我稍后再回。”陈若师找郭襄是假,心中却是另番打算。她早听闻郭襄武功绝世,若能得她指点,武功必有精进。
风珍无疑,道声好,别过陈若师,径直回房。陈若师行至勤修堂门前,忽听的门内传来一声:“谁?”郭襄武功已入臻境,能听风识音,虽在练功,也可听见陈若师脚步声,因有此问。
陈若师蓦然一惊,道:“郭师姐,是我!”
话音刚落,郭襄打开房门,请她入室,问道:“陈师妹有何事?”
陈若师内心忐忑,不敢直言相告,婉言说道:“适才路过此处,听闻师姐在此练武,小妹想来瞧瞧!”
郭襄瞧她神色不安,便知瞧瞧实为说辞,但也不追问,笑道:“师妹既然是来瞧瞧,那我使一套落英神剑掌来给你瞧瞧。若有使得不好之处,师妹定要指出。”
陈若师拍手叫好。忽而,郭襄手如缤纷,身似拂柳,将那落英神剑掌来来回回使了两遍。陈若师瞧得仔细,生怕错看了一招一式,遇到与自己出招有异之处,便挥掌来仿。但郭襄手法极快,招式转瞬即逝,陈若师还未看清,便已使出下三招来。陈若师心中暗自叹息。
郭襄收了掌法,调匀气息,问道:“师妹,适才我使得落英神剑掌可有不足之处?”
陈若师道:“师姐的掌法行云流水,哪有不足之处,我远是不及。”
郭襄知道此乃奉承之言,不也为意,也知她武功根基尚浅,此言倒不尽是虚言,又念到陈若师与自己有同门之缘,忽萌生指点她武功想法。
郭襄道:“师妹,你若无事,咱俩可在此切磋一下。让我也瞧瞧你的功夫!”
陈若师急忙推脱道:“师姐,你我武功天壤之别。小妹哪是你的对手。”
郭襄劝道:“师妹无需自谦,你我只是寻常招式切磋。若你我有使得不好之处,可相互告之。”
陈若师心中一喜,寻思:我武功不好,如果能乘此时机,得到郭师姐指点,也是好事一桩。陈若师随即叫好,应了此事。
二人互摆了起手式。陈若师年轻性急,先使出“落花缤纷”打向郭襄肩、胸、腕等处。郭襄不慌不忙,依葫芦画瓢,还了一招“落花缤纷”,以攻代守,轻而易举将陈若师招式化解。陈若师又急攻几掌,郭襄又以同样招式轻轻化解。
陈若师暗自诧道:师姐使出的掌法与自己无异,但其威力不可同比。
陈若师不敢冒然进招,转攻为守。郭襄乘机转守为攻,连出“霜瑛如剑”“落英无情”“天花乱坠”数招。陈若师频频接招,起初接的几掌,掌力不强,稍能应付。俄而郭襄掌力骤增,陈若师手掌吃疼,遂起了戒心,也增大掌力。忽而,郭襄的掌力不增反减。陈若师以为郭襄用的虚招,便乘此机会,转守为攻,伸掌急攻郭襄胸部。郭襄猛撤一步,猱身一闪,忽使出兰花拂穴手,轻点陈若师太渊穴,卸掉陈若师掌力。
二人已拆了三十余招,陈若师败迹已显,自知多比无益,立时罢手道“师姐武功卓群,小妹受教了!”。
郭襄道:“适才我用落英神剑掌与师妹对招,师妹可曾瞧出你我所使掌法有何异处?”
陈若师道:“师姐的掌法快而不乱,而我的却是缓而乱。且师姐的掌法虚实相间,力道有轻有重,而我的无虚无实,使出的力道也是相差不大。”
郭襄颔首道:“你说的不错。落英神剑掌出掌凌厉,招数反复奇幻。双臂挥动,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或五虚一实,或八虚一实。虚招只不过为诱敌扰敌。刚才我使的虚招,也正是扰你心智,让你轻功冒进。不过临阵之时,虚招亦可变为实招。刚才我在虚招中也夹着几招实招!”
陈若师似有所悟,道:“原来如此,听师姐这么一说,我明白不少!多谢师姐指点。”
郭襄道:“日后,你只需勤加练习,终有一日便可体会这虚实之道!”而后,又命陈若师再将落英神剑掌使一遍,自己在旁指点。陈若师对落英神剑掌所悟更深,掌法也长进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