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之美者,或在其性,或在其象。有象不美而性美者;有性不美而象美者。孟子有言:“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其鼻而过之。”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则可以事上帝,此尊性美者也,然非至美。至美者,必性与象皆美;象之美,可以观察而得,性之美,以感觉而得,其道与德有时合而为一。故美学与道德,如孪生之兄弟也。美术上之二大派,曰理想,曰写实。写实主义重象。理想派则另立意境,惟以当时境物,供其假借使用而已。但所谓假借使用物象,则其不满所志,非不能工,不求工也。故超然卓绝。若不能逼写,则识必不能及于物象以上,之外,亦托体曰写意,其愚弥可哂也。昧者不察之,故理想派滋多流弊。今日之欧洲亦然。中国自明即然,今日乃特甚,其弊竟至艺人并观察亦不精确,其手之不从心,无待言矣。故欲振中国之艺术,必须重倡吾国美术之古典主义,如尊宋人尚繁密平等,画材不专上山水。欲救目前之弊,必采欧洲之写实主义,如荷兰人体物之精,法国库尔贝、米勒、勒班习,德国莱柏尔等,构境之雅。美术品贵精贵工,贵满贵足,写实之功成于是。吾国之理想派,乃能大放光明于世界,因吾国五千年来之神话、之历史、之诗歌,蕴藏无尽。
本文为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三日徐悲鸿在上海开洛公司电台发表的讲演辞,原载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九日上海《时报》,题为《徐悲鸿用无线电演说美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