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镇长欠债遭绑架 大鱼浮头线索明(4)

  • 赌命
  • 莫义君
  • 5290字
  • 2022-07-26 18:48:40

5.

打电话给斤木的人是瘦三。见了瘦三时,斤木才明白他们为何要把他急急叫来的目的——把受伤住在省中医学院瑞康医院的姜锋掳走。

原来,姜锋得知瘦三等人躲在碉楼的消息后,便带人闯进碉楼,不料踩中了一个定时炸弹。轰隆一声,碉楼被炸平了。走在前面的几个打手一下子被炸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跟在打手后面的姜锋,也被炸得飞上了半空再摔了下来,严重受伤,气息奄奄。

按原计划,瘦三只想让鬼手帮与庞得成之间互相残杀,趁机除掉姜锋和庞得成。他知道,姜锋既然受了重伤,鬼手帮肯定会找庞得成的麻烦的——毕竟是花哥通知姜锋去碉楼的,花哥与庞得成一直在给姜锋提供瘦三等人去向的消息。姜锋等人在碉楼死的死、伤的伤,肯定跟庞得成有关。只要不出一两天,鬼手帮就会向庞得成寻仇。

在鬼手帮除掉庞得成之前,瘦三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姜锋抢走的几十万元假币拿回来。这也是他把斤木招来的主要目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

当他们偷偷来到医院时,却发现到处布满了警察。若想从医院病房把姜锋带走,逼他交出那几十万元假钞,简直比爬上平滑陡峭的万仞山峰还难。发生这样的恶性案件,警方在紧张之余,更加要控制活着的人了。只有通过活着的人,才可以了解到案件的真相:这几个男子带着刀枪到那个碉楼去干什么,为何有人在碉楼里设置定时炸弹把他们炸死。死者被炸得东一块西一块,根本就无法分辨面貌;而受伤的人也血肉模糊,气若游丝,是生是死也难以保证。因此,警方要求医院尽力抢救姜锋,以便通过他打开案件的突破口。

瘦三等人悻悻地从医院溜了出来,商定在次日凌晨4时再下手。回到住处附近时,斤木见两个男子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他一时半刻也想不起他们是谁。此时,他见友爱医院的老板郝珊珊从医院办公楼的二楼走过来,便把她拉到一旁,远远地指着那两个男子问:“他们是谁,来医院干什么?”

郝珊珊说:“前几天,他们把一个发高烧的小伙子送来医院治疗,一直看护在身边。他们怪怪的,不像病人的家属。病人病得那么严重,他们居然不闻不问,只是守着他,一点儿也不着急。”

斤木说:“这几天,没什么人来骚扰吧?”

郝珊珊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总觉得要有事情发生。唉,同行之间的竞争太惨烈了,不能不防。你们也别到处乱跑,如果真有事情发生了,我可是抵挡不住的。”

哀叹愁苦的女人,倒也有一种妩媚的姿色。斤木一时被她的美艳转移了视线。难怪狗仔抛弃十三妹而喜欢上她。这样的女人,有着别样的神韵,别样的美丽,让男人着迷。他不明白她拥有一门医术,为何受到狗仔的操纵?为钱为财?抑或为一院之长的位置?她明明知道狗仔的底细,也知道医院在坑骗患者,为何还助纣为虐?也许,她身不由己……

斤木说:“知道哪个医院搞的鬼了没有?”

郝珊珊说:“知道就好办了。民营医院那么多,小诊所也数不胜数,个个都是对手,防不胜防。据拉客仔说,要对我们搞古搞怪的可能是曙光医院,听说他们要派出人来扮成患者搞臭我们。见到那些不是病人的‘病人’,你们就把他赶走。若是他使横,就给往死里打,找死了再说。”

斤木说:“有我们在这儿,没人敢来闹事的。”

郝珊珊说:“但愿如此。”

斤木说:“带我去看看那个小伙子,我总觉在哪里见过那两个男人。”

郝珊珊把斤木带到了住院部四楼。行走在走廊时,斤木就想,与瑞康医院相比,友爱医院简直不堪一提。瑞康是一家省级公营医院,医疗条件较为先进,病房装修得像宾馆一样。而友爱医院的病房,虽说也用心进行修饰,可怎么也掩饰不了斑驳的痕迹——年代已久,让人一看至少认为这幢房子已在十多年前就建了,房子质量不错,由于缺乏必要的装修,如同乡镇一级的卫生院。

友爱医院是市郊城中村一个集体医疗诊所,几经转手承包,才有了一点儿的规模。较大的一次承包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当时从事药品推销业务的郝珊珊与别人合股拿下了医院的承包权,他们对进行简单的装修,把诊所的牌子摘掉,挂上“桃源市友爱医院”的牌子。同时,还挂上了“解放军×××医院定点合作医疗单位”等牌子。合作医疗单位的牌子有些别扭。姑且不说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就说一个小小的民营医院,就技术、设备、人才而言,也远远不如公立大医院的雄厚。

斤木想,老板之所以挂上那块牌子,无非就是让患者觉得,解放军医院是为人民的,不存在坑蒙拐骗的宰人行为。类似合作挂牌的民营医院倒也不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花钱买“军牌”的真正目的。

病房内,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躺在病床上输着点滴。本来是英俊的帅小伙,却因病得严重,变得憔悴不堪,神思恍惚。斤木想,小伙子的相貌很像他见过的一个老板。对了,那个大老板就是袁非多。袁非多的脸型与神色,跟眼前这个小伙子没什么区别呀。

斤木瞧了瞧挂在床头上的病号单,见小伙子叫“李小明”。小伙子见斤木怔怔地盯着他,便转动着眼珠,欲言又止。他病得不轻,根本就不能说话。郝珊珊说,李小明住院以来,一直都是昏迷不醒,医生下了很多功夫,还是不行。当时,他们建议这两个男子转院,而对方却说,就在这里治疗吧,治到什么程度就什么程度,是生是死,那要看他的造化了。她从医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家属。

斤木问:“他叫李小明?”

郝珊珊说:“他们把他送来时,就填写这个名字,说他从外地来市里旅游,突然得了伤风感冒发起高烧。他父母又不在身边,我们这些朋友只好把他送来抢救了。我们也跟他父母联系了,但他的父母工作太忙了,所以叫我们暂时照顾,他们过段时间再赶来看望。”

斤木说:“他们的话你也相信?”

郝珊珊说:“管他呢,我们医院既不是非盈利机构,也不是公安机关,干吗要查实人家的姓名。他住得越久越好,只要他们不拖欠医药费就可以了。唉,像我这种医院本来就是在夹缝中生存,处处受人牵制,无路可去,能弄得一点钱就算一点钱了。”

斤木一怔,心想:“你们同行之间弄得举步维艰,风声鹤唳,还不是你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在此处“看场”也有多天了,对于医院内部操作的事情他知道不少。比如套用解放军牌子的事情,也就是郝珊珊的无奈之举。摆平解放军×××医院领导之后,便与该医院某个科室挂靠合作,名曰有什么难疑杂症解决不少的,可以向合作科室送去病人,救死扶伤,让他们在临床实践中总结经验,进行科学研究,实质上是托与托之间的协议关系。毕竟该医院某个科室也已承包出去了,给对方转送病人,对方也会按一定的比例返还折扣。当然,郝珊珊每年还得为这个牌子交一定的管理费。费用倒是不多,但她认为值得——没有人不信赖自己的子弟兵。事实也证明,群众对部队医院的信任,让承包者赚得可以用钱来当枕头,笑得牙齿快都没有了。

按理说,有了这个牌子,郝珊珊很开心。实际上,她却郁闷。同行是冤家。许多同行恨不得在一天半日之内就把她给灭掉。做起独家生意。同是做民营医院的老板,各人的心理也尽然不同。在她附近,就有长江医院、安吉医院(武警部队的,已被承包出去了)、玛莉亚医院和康民医院等民营医院,周边的居民就这么多,市场蛋糕也就这么大,人人都想分得最大的那块蛋糕,所以各种手段自然也就施展出来。

最让郝珊珊头疼的是江岭医院的暗箭。江岭医院尽管离她这儿少说也有几十公里,一个在城市的南面,一个在城市的北面,客源成分构成也不同,井水不犯河水。但因她多年前与江岭医院的老板有过矛盾,且双方都把医托放到人流量最集中的省医科大一附院,各为争抢客源闹过矛盾,所以双方的关系多次紧张。

多年前,她与一个老板合股承包了江岭医院。到了年终的时候,老板却说有一个分红要给卫生局一个官员。老板解释的事由是,过去的一年,是该官员尽力罩着他们,他们才免遭各个相关部门的查处。她坚决不同意。因为这在合作协议里根本就没有的;年前,也没见他提起此事,为何到了年终分红的时候却把官员加了进来?

她也知道,开办私人医院有时候确实需要给官员或其他要害人物入个干股,请他们做顾问什么的,逢年过节要给他们一些过节费,名曰人情往来。可给一个从未见过面且不劳而获的“官员”酬劳,她倒是第一回听说——这不免让人怀疑他心术不正,想要多吃一份钱。

从那以后,她和老板关系开始交恶,最终她绝望地退出江岭医院。之后,她应聘到友爱医院,成为掌门人,成为狗仔的帮凶。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江岭医院的老板不时给她出难题,不仅抢了她的客源,还找人暗算她。她只有自卫了。既然你做得出初一,我也做得出十五。从此,两家医院恩恩怨怨地纠缠着,明争暗斗,各不相让。也就在这时候,其他民营医院也制造各种障碍,要把真友爱医院整垮。近期,还有人对她说,曙光医院要“报仇雪恨”。她不能不防备。

一直以来,郝珊珊与曙光医院都没有任何怨结。各做各的,各捞各的。作为一个综合性的医院,他们也开有男性专科,也请有医托。医托确实给医院搞了不少的创收,可医托多了,各种问题也就来了。有时候为了抢到客人,各民营医院的医托难免要发生冲突。他们的拉客仔先得罪了曙光医院的医托,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曙光医院却不依不饶要往死整他们——见他们的医托拉到客人后,就给记者报料。患者刚拿到一大堆中草药准备离开,记者就出现了。第二天,友爱医院雇请医托坑骗患者钱财的报道,就铺天盖地而来。他们因此受到主管部门的重罚。为了报复对方,她也请记者偷偷跟踪曙光医院的医托,以牙还牙。从此,两家医院结仇了。得知曙光医院请打手看场,她也到处寻找帮手。

斤木原先并不认识郝珊珊的,郝珊珊要请的人也不是他。因为她有个老乡认识一个癞皮蛇,而这个老乡也认识斤木。本来,她是想请癞皮蛇来帮手的,当她与老乡联系时得知,“鸡头”早已闻风而躲。因为青山路发廊一条街被警方取缔时,他不知下落。于是,老乡就向她推荐了斤木。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小伙子见斤木走近他,眼睛乏力地转动着,似乎要张着嘴巴说话,向他求助。不久,他的脸上滚落一行眼泪,嘴角噏动着。

斤木心里一震,想:“这小伙子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似乎有什么冤屈与隐情。”此时,他见到那两个男人走进病房,一见到他,他们就粗声粗气地说:“哥们,不认识我们啦?你已有很长时间不去我们的场子玩了。你这个野卵,泡妞泡多了,把自己的脑袋都搞昏了,居然都不认得我们了。”

斤木恍然大悟,这两个男子在沙井赌场做打手,整天跟在天叔的左右。他多次进出赌场,跟他们混得烂熟,他故作惊叫道:“啊啊,是你们呀。喂,喂,基佬和废佬,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废佬说:“亲戚的小孩病了,我把他送来看病。喏,还病得不轻。唉,他父母又不在身边,真够让我呛的了。没有办法,只好把基佬也拉上了,要他帮我照顾一下。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看你跟老板挺熟的,是在帮老板做事吧?”

斤木说:“我来拉(借)老板的钱的,没有钱,就不好去场子那儿玩一玩了。”

郝珊珊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恰在此时,有医生要找她,她便离开病房。

基佬拍着斤木的肩膀,淫笑道:“哥们,场子那儿有新货到了,嫩得像春菜一样,可以一口生吃下去。你不能错过喔。”

斤木嘿嘿地笑道:“那当然,那当然!这两天正忙着事,忙完后,我就去找你们。看起来,你们好像也没时间了……”他指着病床上的“李小明”说:“病得这么厉害,没人照顾怎么行。”

基佬说:“没事的。只要你去了,我们会叫那些弟兄照顾你。”

斤木瞥见小伙子的眼神越来越暗淡了,那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即刻便像被乌云遮住了一样,一下子没了光彩,死灰般可怕。斤木想:“他绝对不是废佬的什么亲戚,他因何被送到这里来住院治疗。看得出,他对这两个人憎恨至极,见到他们进来,他的眼睛便布满了恐惧之色。”

斤木很想凑近前打听一番情况,谁知废佬和基佬却寸步不离地地守在“李小明”的身边,他不得不借故离开。

6.

凌晨4时,瘦三带着阎王和斤木溜到瑞康医院住院部。瘦三有些担忧,毕竟把一个病危的人偷走与盗走一个笨重的保险箱有所不同。姜锋昏迷不醒,弄不好发出了响声,怎么也逃不掉。

他们见到一名警察待在病房值班室,小声地跟医生交谈着,累了以后,他躺到沙发上休息了;而那名医生呢,则回到办公室继续值班。

瘦三弄来一张轮椅,轻手轻脚把它推到病房前。阎王轻轻推门而进。姜锋紧闭着双目,头部及身上到处都是绑带。阎王叫斤木把姜锋抬到轮椅上,准备推出病房。一直在望风的瘦三打了一个手势,暗示他们赶紧躲起来。原来,一个值班医生来查房了,好在医生是走进其他病房。

医生走后,阎王开始推着姜锋离开病房。经过一个走廊时,姜锋的喉咙突然发出沉闷的响声,骇得阎王等人出一身冷汗。瘦三急忙用毛巾把姜锋的嘴巴捂住,不让他发出声音。姜锋恹恹地醒来了,见瘦三捂着他的嘴巴,便奋力地挣扎着,却力不从心。

斤木准备把轮椅推进电梯时,忽然见到几个穿着白大袿的男子气势汹汹地朝他们扑来。三更半夜的,哪里来那么多的医生?斤木惶然不安,再看那些人,脸色凶狠,纷纷从衣服下面拔出砍刀。瘦三拉着阎王,赶紧扔下姜锋从一个窗户跳到二楼一个阳台,而两名男子也跟着从窗户往下跳,一路追杀着他们。瘦三掏出手枪,恶狠狠地指着他们,喝令他们退下。那两个男子急忙抱头鼠窜。

最惨的是斤木了,他暗暗叫苦,前面的路被几个男子堵住,身后的电梯仍在慢悠悠地往上爬行,等到电梯门打开时,恐怕早已被那些人砍成烂片扔在电梯前了。他想:“领导改变计划了?事先怎么没有通知我?那些男子是什么人?计划里是没有这出戏的,他们来自何处?领导啊,你想害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