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勇走了过来,问:“那个娇嫩欲滴的邝经理说什么来着?人家父母可是按掌上明珠的路子去培养她的,娇贵得很。你跟她手拉手的时候可得小心了,不然她可是啐你一口,到时鸡飞蛋打,两手空空。”
黄富强说:“瞎说!她还能说什么?她善意提醒我,别让我把自己的恋人送往虎口。”
张大勇笑道:“吃醋了,自曝内幕了。你待在这儿看店,我回家一趟,把那房子弄得干净些,改天要把婆娘和三个孩子带到市里来。他们待在县城那儿老说烦啊,要逛逛市里的几个公园。那几个破公园他们没少看过,一年至少有二三十次到市里来玩。我才出来一段时间,他们就说没逛过公园。一看这架势,我就知道是婆娘策划的,让孩子大闹天宫。”
黄富强说:“嫂子还不是担心你的风流病又复发了。”
张大勇说:“去!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黄富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你有了几个钱,老待在家里的婆娘怎么放心得下你。这年头什么都靠不住。你见那手机短信了没有,那精湛的影评,让人眼前一亮。电影《集结号》说组织靠不住,《色·戒》说女人靠不住,《长江七号》说兄弟靠不住。我看,现时的女人也靠不住,表妹说话真真假假,有点靠不住。”
张大勇说:“你想说什么啊,是不是想说我的婆娘也靠不住?靠不住更好,反正我身边没少女人,随便找一个再婚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在广东打工时就认识她了,彼此了解,她靠得住的。她是害怕我靠不住。40岁的男人界于不惑之年,正处于最危险的年龄,大把女人喜欢这种男人呢。”
黄富强说:“我也是不惑之年,咋不见有女人看上我?”
张大勇说:“你有40岁了?你虚报年龄吧。是有女人看上你,刚才不是有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给你打电话嘛。”
黄富强一听,就跟一个退休的老头似的唠叨着:“你说什么呀,她那样的人还叫姑娘吗?呸,这样的女孩子白送给我,我都不要。暴牙妹天天都在玩弄她,她还算得上是个干净的女人吗?”
张大勇说:“不知道,你去问问她好了。我走了,不跟你闲扯了。”刚走出几步,他又走了回来,说:“身子是否干净无所谓,只要灵魂洁净就可以了……”
16.
张大勇是坐公交车回出租房的。坐在车上,他难得休闲般欣赏着街景。这座城市对他来说,说陌生也不陌生,说熟稔也不熟稔,仍未开批发部之前,他每月至少往市里跑几趟,收货款、调查市场行情或与客户沟通。来来回回,都是挤坐班车,十分辛苦,妻子房姻莲就对他说,我们买一辆小车吧,这样方便你出差或谈生意。你没个小车,同行也会看衰你的,都是老板了,连一辆破烂的二手小车都买不起。你再看看你这身衣服,是很昂贵,就你这辛苦样,再怎么穿着也看不出是个名牌货。
妻子言之在理,让张大勇生出要买辆小车的念头,但最终他还是没能买成。他认为先与黄富强合作经营批发部,如果有可能,再在市郊搞个养殖分场。至于小车嘛,什么时候买都可以,反正现时也不缺这个钱。以他的打算,只要批发部正常运转之后,他再买车代步。
每天都挤公车也挤得不胜其烦,人多到处是汗臭味暂且不说,就是小偷也特别多,稍不留神,小偷就会把手机、钱包等物品盗走。有一回坐车,他就见一个小偷佯装上车,如此反复几次。就在车子准备离开时,小偷突然走下车,贴近车窗边,猛把靠近车窗一个妇女的耳环和手机抢夺而去。那妇女捂着血淋淋的耳朵大叫救命,却无人上前相助。
小偷如此猖狂,他认为很不正常。有时候,他很想打电话给车荣福,希望他重视这一现象。他到过很多城市,在坐公车时都见到类似情况。桃源市的小偷可能有些多了,要不报纸上怎么整天刊登那些小偷作恶的报道,不是说这里有人被偷,就是说那儿的路口经常出现抢劫的盗贼。他相信八哥也可能知道这些事,只是他刚调到市里来,仍未来得进行整治。
除了小偷多之外,市里还有另一多:赌六合彩的人特别多,街坊之间,都有人在拼命玩这种黑彩。这种疯狂的玩法,跟县城居民及各个乡镇的农民玩得倾家荡产没什么区别。黄富强未跟他搞批发部之前,对六合彩也是迷恋至极;搞起批发部后,黄富强才老老实实收手。
几年前,张大勇市里来跟客户沟通感情,席间认识黄富强,得知他在菜市做活鱼生意。两人相见十分投缘,自此两人频频来往,无话不说。见黄富强沉迷六合彩,张大勇便建议他在市里考察市场,要与他合伙做生意,他的目的也是想帮黄富强一把。
此时,公交车像病重的老牛一样艰难地往前开着,在突突地爬上一个陡坡时,屁股不断地冒出黑烟,快要把后面的车辆和行人淹没了。张大勇大为不解,现时不是提倡搞环保公车么,咋还有这种破烂货投入营运呢。公车顺势下坡时,向右转弯。这是一条连接外环的平坦马路,驶向马路再往市区开去一公里左右,就是他租住的楼房了。
那楼房算得是私房还是公房,他至今都弄不明白。说它是私房,一点儿也不过分,因为它同其他村民的房子建在一起,只是它比村民的房子建得较为漂亮而已。整幢楼房共有七层,白色的瓷砖贴在墙壁,瓷砖已被风吹雨淋得有些陈旧了。整幢房子就一个房东,所有的费用都是由那个有些贪钱的男人说了算;说它是公房,那是因为它跟其他单位的房子靠挨在一起,仅有一墙之隔。
虽说其他单位的房子也多用于出租,但收租的都是物业公司负责,物业办公室就设在楼房附近。他租住的楼房的性质有些不伦不类,介于公房与私房之间,或者说它就在公房与私房的中间地带建立起来,鹤立鸡群。
远远看到那幢楼房,张大勇就想起那个房东。回来晚一些,房东就啰里啰嗦地说他把大门搞得很响,影响别人休息。他在开大门时是非常小心的,一点儿的声响也没有。房东一直记恨“便宜”出租房间给他的事,于是找个理由来指责他。
寄人篱下的味道,让他很想在市里买一套商品房。除了认为租房住不太安全之外,还有一重要的原因。这几年市里变化很大,发展也很快,已成为一个新兴的中型都市,适合自己在此谋求发展。妻儿老待在县城也不是个办法,市里有优质的教育资源,应该让孩子进城读书。虽说县城也在发展,也有很好的学校让孩子享受到很好的教育环境,可有些人与事始终让他看不惯,觉得如刺在喉,不吐不快。稍不注意,他们就会在他背后打冷枪放暗箭,让他防不胜防。
正想着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震动,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前冲出去,吓得魂飞魄散。忙乱之中,他便撞到一个老太太身上。老太太再撞到一个年轻男子怀里,年轻男子身子一失重,右手再也抓不住车厢上的吊环,如同其他乘客一样摔倒在过道上。公交车发生交通事故了!这一念头,在他的脑海一闪而过。糟糕!这回恐怕在劫难逃了。奇怪的是,他没有听到巨大的响声,如果发生两车相撞,肯定会有相撞的响声,他只只到长长的刹车声。
他抬头往前面的马路上看去,没有见到公交车撞到任何车辆,只是在车子的左侧停着一辆私家小车。小车的屁股差点被公交车撞上去了,两车相距仅有七八厘米。
原来,公交车在正常车道行驶,准备靠站停下来时,这辆小车忽然从一个小巷里驶出来,准备越过对面的马路。小车的速度很快,等公交车司机反应过来并准备做出果断的措施时,它早已飞也似越过公交车的车头,向左拐去。公交车司机急忙刹车,以致车上的乘客都被这紧急制动弄得手中无措,东倒西歪,狼狈不堪,幸好乘客中没有人被摔伤。这惊险的一幕,把路人吓得尖叫起来。
小车上走下一个男人,一脸怒色,指着公交车司机大骂:“你怎么开车的!没长眼睛吗?”
司机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气,见无端端被一个野蛮的开车男子一顿辱骂,便也冲下车来,指责对方:“到底是谁没有长眼?明明看见我的车子进站,你却横撞直冲,想找死啊!”
小车司机揪着公交车司机的衣领,像要动手打人了。此时,车上的乘客也冲下来,声援公交车司机,纷纷指责小车司机的不是。张大勇认为这小车司机太蛮不讲理了,明明违章在先,居然要动手伤人。他也想下车去声援。
就在此时,从小车上走下来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紧接着,又下来一个戴着茶色眼镜的年轻女子。这一男一女来到小车司机面前,把司机拉开,那男子说:“别争了,娜娜还有事,走吧。”
年轻女子也对小车司机说:“走吧。等下交警来了,又得折腾一下,会误了我的事的。”她身材高挑,肤如凝脂,脸如满月,眉清目秀,有一种性感慑人的气质。只是大冷天的,她却穿得很少,上穿吊带薄透上衣,隐约可见里面的红色胸罩。她下穿一条超短裙,露出欣长、白嫩的美腿。因为戴着墨镜,谁也无法看清她的眼神。
张大勇想,看她这种打扮,想来是个模特。那站在她身边的中年男人,长得也还算饱满,头发剪得极短,完全一副比较流行的寸头发型,上过摩丝或焗过油的头发,根根直竖,给人一种精明而干练的感觉。那男人一身的名牌,很有品味。不用猜,一看他坐的进口宝马小车,就知道他是个很有钱的主儿,
小车司机骂骂咧咧地回到车上,发动着车子,等着那寸头和年轻女子上车。公交车司机仍在狂怒不已,见车上乘客及车子没有任何损伤,便也回到驾驶室。
此时,张大勇见到车上一个跛脚的中年乘客蹲下身来,生怕车下的那一男一女看见了似的,慢慢靠近公交车司机,悄悄说:“别惹这人,我这只脚就是给这人整的。你惹不起他,他挣的臭钱把他的心肠都熏黑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还算高兴,不然刚才你就遭殃了。”
张大勇仔细凝视着那跛脚乘客,见他一头浓密的卷发,身材还算得高大,很像电影上的某个明星,如果不注意看,根本就不知道他跛着脚,一脸痛苦的神色。
司机没有理会跛脚乘客的话,还在骂着:“我操他老妈,他算什么东西。”
跛脚乘客恐惧地说:“别骂了,你不怕死,我还怕死呢。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天叔!”
司机说:“天叔是谁?我还以为是地伯呢!有钱就可以这么目中无人?就不讲交通规则了?”他一面骂着,一面启动着车子,把车子开进站台。
张大勇下车时,见跛脚乘客吃力地往前走着,他就走近前,好奇地说:“兄弟,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跛脚乘客说:“你要是问路,就问别人吧。我也是路过的……”
张大勇说:“你刚才跟司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跛脚乘客脸色一变,不安地盯着张大勇,说:“我没有说过什么话。你别乱说话,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神经病呀,跟着我做什么?走开,乡巴佬一个,穿得像个活宝,丢人呐!”说着,他惊惶失措地走开,就跟遇到了鬼一样。
张大勇疑惑不解:那宝马车上的寸头是谁呀?怎么让这跛脚男子这么失魂落魄?听跛脚男人说,那寸头是天叔,这个天叔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