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次日，黄富强闯进暴牙妹餐饮连锁有限公司总部时，却被保安赶了出来。他称暴牙妹是他的老相好，现在有要事来找她。保安就说，有没有预约？如果没有，就回去吧。他们经理忙得很，预约的人也不一定见到她。
黄富强没有死心，便给暴牙妹打电话，是个男的接电话，对方说经理在开会，可能要开几天，你改天再打来电话吧。
黄富强说：“我是她的老相好，想见她都这么难吗？”
那男的一听，就来气了，说：“我才不管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反正我是她老公，你们若是搞在一起让我撞上了，小心我把阉了你。”
黄富强一听，吓得直冒冷汗，赶紧溜走。
听到黄富强说起此事，张大勇就责怪说：“你这人的脑袋咋不开窍呀？你急着要找人推销东西，也不能这么说呀。假如你说是给她送金条来了，她再不出来拿，你就把金条扔到臭水沟去。她一听这话，一定很好奇，心想是谁给我送金条来了，她就会出来见你了。”
张大勇说：“干吗说要送金条，为何不说要送鲜花之类的东西？”
张大勇说：“你的脑子不好用。像暴牙妹这样的人，会喜欢鲜花吗？她自小就长着一个突出嘴巴的牙齿，心里很自卑，再美的东西在她眼里也是一垞狗屎。因此，她对长得漂亮的女人一定很妒忌，恨得咬牙切齿。自然而然，她就对鲜花之类的东西不怎么感冒了。她可能这样想的，我虽丑但我有才华，有本事，一定要强过那些徒有外表的女人。所以说，她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做生意上，把女人花在镜子前的时间都用在经营自己的事业上，哪里考虑把自己打扮像个女人。正因如此嘛，她才把生意做成功了，赚钱才是她的全部。事实也证明嘛，她从快餐店起家了，到现在拥有这么庞大的连锁餐饮机构，她想的始终还是钱。你说给她送去金条，她能不见你？不信，你明天再去试试看。”
果然如张大勇所说的那样，黄富强一说给暴牙妹送金条来了，保安既不阻拦，大楼的值班经理也不盘问，就让他直接走到暴牙妹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反锁着，但他可以确定里面有人。
他轻敲着门，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谁呀？”接着，又传来一阵悉悉的响声，像有人穿着衣服。大白天的，搞什么飞机，咋搞得这么秘密？难道这不是她的办公室？他抬起头，往门眉上看，见写着“总经理办公室”的字样。也许他们在里面开着秘密会议。
黄富强说：“包经理，我给你送金条来了。你再不开门，我就把金条从楼上扔下去。”
“你等等。”没过多久，门口开了。开门正是暴牙妹，浓妆抹艳，穿金戴银，既时髦又俗气，有一股暴发户的味道。任她如何合紧嘴巴，她那颗牙齿始终暴露在嘴巴边，就像一根狗牙，跟要咬人似的。
暴牙妹也不过30岁，她的腰却粗得像水桶。皮肤还算白嫩，有做了护肤保养的痕迹，她描了眼影，涂了口红，连十个指头也涂上指甲油。见是黄富强，她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你？”再看着他的双手，空空如也，她颇为失望。
黄富强笑道：“我真的给你送金条来了。”
暴牙妹白了一眼黄富强，说：“你哄谁呀？像你这种人还会给我送金条。当年，你连一碗粉都不舍得请我吃，还会给我送金条吗？去死吧你！”她把他让进了办公室。
此时，黄富强才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芳龄只有20左右的年轻女子，她神情慌乱，正在低头整理着什么东西。细细一看，她什么东西也没有整理，似乎把桌面的卷筒纸拿走。她头发凌乱，脸色潮红，不敢抬头看着来访者。不久，她去给他倒水。她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像是女人的体香，又像是撒了名贵的法国香水。
这女子一身青蓝色的冬裙，配上颀长的身材，干净利索，很有职业女性的气质，估计她就是办公室的文员。黄富强想：“妈的，这地方还有这么养眼的姑娘，十个卖菜妹都不如她一半好！”
黄富强嘻嘻一笑，道：“当年我是想请你吃粉呀，只是你不给我面子布局。最后，你还把面子给了一个帅哥。也怪我父母生我生得不够帅，所以让帅哥得手了，把他的终身幸福托付给你了。”
暴牙妹说：“少来了，你这张乌鸦嘴！有什么事请说吧。”
黄富强说：“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吗？你好像变了，变得让我不敢相信，变得更加漂亮了。”
暴牙妹脸色一变，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黄富强说：“不知道。我猜测你可能讨厌钱。因为你的钱多得数不清了，看到钱你就不舒服。钱对你来说，只是一个个数字对不对？”
暴牙妹隐藏不住内心的狂喜，说：“我的钱再多，也上不了《福布斯》这样的杂志，你看人家，钱多得不知道有多少，在杂志上还排了名。像我这样的人在市里有很多，放眼看去，至少抓出一大把，就好像现在的男人包养二奶一样，太多了。只要到高尚小区去，随便拍着那些一房一厅的小户型的房门，就会见到一个年轻姑娘披着浴巾惊慌地开着门，在她的身后，绝对是个像她爷爷也像她外祖夫的老头惊惶失措地穿着裤子，准备跳窗而逃。”
黄富强说：“啊，我想起来了，你讨厌吃鱼。当年在饭店打工，你对鱼十分反感，一见到鱼端上来，就恨不得掀翻桌子。你说你对鱼过敏，一吃了鱼，全身皮肤就起了红色斑点。”
暴牙妹说：“你根本不了解我。”她坐到椅子上，从抽屉里取出女士专用的香烟，点燃后，她美美地吸了一口，仰着面看着天花板，说：“你永远不理解一个女人早晚都在想些什么。”
年轻女子把茶水放到黄富强面前后，低声下气地对暴牙妹说：“总经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那儿还有一份方案等着处理。”
暴牙妹把手一挥，说：“去吧。等下我再给你电话。”
那年轻女子应了一声，转向离开了。黄富强有些纳闷，这暴牙妹够辣，把自己的员工管理这么唯命是从，大气不出。当年的暴牙妹虽说逆来顺受，但一遇上不顺心的事，就怒容满脸，跟一介骂街的泼妇无异，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内心压抑着很多由自卑发酵而成的愤懑与伤感，一经爆发而出，就会用牙齿咬人，直至把对方的皮肉血淋淋地咬下一口为止。如今发达了，她的脾气更加暴戾了。稍不顺心，肯定会疾言厉色地咒骂着员工。财大气粗嘛，哪一个有钱人说话不是粗声粗气的，暴躁异常？
黄富强说：“多年不见，我确实不知道你讨厌什么了。”
暴牙妹说：“我最讨厌别人说我长得漂亮。人贵有自知之明，像我这副模样，你居然说我长得美丽，这分明是在嘲笑我、戏弄我。”
“哪敢哪敢？”黄富强急忙打起哈哈，解释说：“你确实长得漂亮嘛，丰满迷人，具有成熟女人的风韵。如果你还没有结婚，我肯定把你追到手。”
暴牙妹说：“少来了！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黄富强说：“也没什么事，只想跟你做一桩生意，也就是要给你送金条来了。”
暴牙妹弹了弹烟灰，说：“像你这种人，还会做生意？”
黄富强说：“哎，这你就不懂了。在菜市里，我做了几年的活鱼生意，现在改行做起田鸡买卖。今天来找你，就是想给你们的连锁餐饮公司提供田鸡。价钱嘛，绝对优惠。”
暴牙妹说：“要给我们供货，你得找我们的采购部经理吧。就是刚才那个姑娘，刚从大学毕业出来，很有才华，也很年轻。等下，她还得跟我出去办事。你现在去找她，她也不一定有空。”
黄富强还想介绍肉蛙的优势，暴牙妹已下了逐客令。他沮丧极了，在心里愤愤地骂着：“臭娘们，别以为自己有了几个钱就不把朋友放在眼里。去你妈的，就凭你那副德行，还想跟我做生意，没门！”
得知一切，张大勇又是咕哝地说：“你不应该说她长得漂亮。这么聪明的女人，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先天性缺陷？一般来说，女人都喜欢男人说她们长得漂亮，你越是夸她们美若天仙，气质甚佳，她们越是开心，立即就要献身给你。她那颗牙齿决定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自觉低人一等。你别看她身家不菲，但她的内心却异常自卑，最怕别人说她长得漂亮，你说她漂亮，比抽她几记耳光还难受。当然，你也别在她面前夸别的女人漂亮，要是这样说了，她会恨你一辈子的。”
黄富强说：“这么说，这生意黄了？”
张大勇说：“可以这么说。”
黄富强懊悔极了，说：“我还以为她喜欢听些恭维的话呢。结果，却适得其反。”
张大勇说：“要投其所好，兴许还能跟她做成生意。”
黄富强问：“投其所好？”
张大勇说：“你要摸清她的嗜好，只要下些功夫，准保能成功。”
黄富强说：“她这种人有什么嗜好？除了爱财还是爱财，除了埋头工作还埋头工作。那几年，我就是见她默默无闻地工作，找不出她有什么爱好。”
张大勇说：“你是不是猪呀？当年的她还未成功，当然要通过努力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像我当年一样，早晚只知道干活，用汗水换来劳动之后的喜悦。如今她成功了，她想的肯定是把当年没有得到的东西拿到手。钱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了，你给她送钱送物，可能都不会奏效。依我猜测，她肯定喜欢什么东西，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黄富强说：“莫不喜欢小白脸？现时的富婆，都喜欢玩小白脸。有些富婆说，你们男人喜欢包二奶、三奶，那我们女人就包二爷、三爷，也享受一回。当年那个跟她在餐馆打工的男人，就是一个小白脸。看来，她喜欢小白脸。不过，我听他们的关系有些紧张。”
张大勇说：“你也算得上一个小白脸呀，她干吗不喜欢你呀？不对，她肯定不喜欢小白脸。”他沉思着，像决策国家大事一样，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黄富强想了想，说：“她喜欢漂亮的女人？”
张大勇说：“从哪里看得出来？”
黄富强说：“我找到她时，见她和采购部经理关门躲在办公室里。”
张大勇说：“这有什么，她们在商量秘密的事情。商业秘密，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黄富强说：“不对。我一走进办公室，就见那年轻漂亮的姑娘头发凌乱，神情慌乱。”
“同性恋？”张大勇的全身隆起了像米粒般大小的疙瘩，口吃般说道：“不会吧。人家姑娘那么漂亮，若要同性恋至少也得有个相配的人跟她才行呀。暴牙妹这么丑，那采购部经理岂可同意跟她玩那令人恶心的玩意儿？”
黄富强说：“大白天的，她们关门在里面不像在商量什么有关商业上的事情呀。”
张大勇说：“你再打听她的嗜好，不然这店铺生意，每天都只能等着零星的客人上门来了，连维持房租都困难。要做生意就做大的。创业当年，我们脚踏实地，小打小闹地经营着。现在，当原始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后，我们得提高档次了。就好像一个人解决温饱之后，他得好好经营自己的饮食起居了，不会再跟以前一样喝稀饭和着榨菜过日子对不对。”
黄富强说：“我会全方面了解她的。”
没出几天，黄富强便把暴牙妹的嗜好弄个清楚。张大勇一听，吃惊不小。变态呀这暴牙妹，居然喜欢这等耻于开口的肮脏事。这样的嗜好，哪有法宝攻破得了？
12.
得知丁后锋的字写得特别好，张大勇便请他写了一张大大的《招聘启事》张贴在店铺的墙壁上。挂上去几分钟，几个城管队员就开着一辆皮卡车出现了，他们跳下车来说：“你们马上撕下来，不然，我们就开出行政处罚通知书。”
张大勇好话说尽，说自己刚刚进城，不知道乱张贴要犯事，如果知道了，绝对不会这样做的。看在我初犯的份上，就让我们悔过自新吧。要不，我回头到你们支队去办理相关手续，让我们继续挂上一两天。各位官爷，我们现在求贤若渴，极需管理人才。像你们社会关系很广的人，不妨也给我介绍一两个，至于提成费用嘛，我们绝对不会少给的。
“去！看你油嘴滑舌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招聘美女大学生，莫非是给自己找小老婆、情人来着？”一个城管队员把张大勇推开，上前就要动手撕烂《招聘启事》。黄富强急忙拦住说，别急，我自己来。
张大勇说：“你们误解了。我们确实在招人才，给的待遇很高。你看，上面写着月薪3000元＋提成。像我这种人，怎么会骗人家呢？我老婆孩子都有了，还要二奶、情妇做什么？”
“你说要二奶、情妇做什么？这要问你自己了。”那城管队员瞟着张大勇，道：“前两天，报纸上还揭露一个骗局。一个自称身家不菲的老板公开征婚，要求20岁以下的年轻漂亮的高学历的女大学生。只要他看上了，立即送上宝马、别墅，结果他妈的这家伙居然是个骗子，一年之内，他把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搞得死去活来，有的还怀孕了，有的还生下小孩。所谓的高薪诚聘，通通都是假话。”
张大勇再也不能保持心平气和的态度，他指着那城管队员的头颅说：“老兄，你这话从嘴巴里嘣出来之前，可能都没有经过脑子过滤。我是什么人，在市里你当然不知道，你若到梨花县城去随便问问人，我的为人恐怕会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