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琴传》有云:“春琴欣赏佐助的志向,曾对他的学习热情表示‘极其赞赏’,‘以后我来教你,请务必勤于求教,精进琴艺’。春琴的父亲安左卫门也点头应允,佐助欣喜若狂,一边努力做好学徒的本分,一边每天在固定时间听师傅指导。就这样,十一岁的少女和十五岁的少年在主仆关系的基础上又结师徒之契。”

一向不好侍奉的春琴突然对佐助展示温情,据说并不是春琴的本意,而是周围人的极力促成。想来失明少女即使生活无忧,也是容易孤独抑郁,别说父母了,就连女佣待她都小心翼翼,总是想做点什么换她开心。就在大家都苦于宽慰无方的时候,发现佐助居然跟春琴有共同的爱好。面对任性的大小姐不知如何是好的下人们认为,如果能让佐助陪伴小姐,那么自己的担子一定会轻巧不少,所以极力劝说:“小姐不妨点拨一下佐助,难得他有这份心,也许您便是他命里的贵人呢。”这么拙劣的奉承,岂能打动乖张的春琴。只是时至今日,春琴已经对佐助毫无反感,反而有点春心萌动。但是对于极力劝说她收徒的父母姐弟、下人们来讲,这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倒不是因为天才少女十一岁即晋升人师,他们不在意这个,纯粹因为这么一来能驱散春琴的寂寞,也就是通过“师徒游戏”让春琴对佐助发号施令。所以与其说是为了佐助,不如说是为了春琴才极力促成,只是从结果来看,佐助获益匪浅。

虽说传记里写“一边努力做好学徒的本分,一边每天在固定时间听师傅指导”,但是至今佐助每天都牵着大小姐的手去学琴,剩下的时间还被小姐唤去房间传授琴艺,根本无暇顾及店里的事。安左卫门见原本想培养成商人的佐助居然成了女儿的侍卫,心里只觉对不住他老家的父母,但是一个学徒的未来怎能跟春琴的喜乐相提并论?况且佐助本身也很享受目前的状态,安左卫门也没有干涉什么,算是默许了。

从此,佐助管春琴叫“师傅”,平常依然称呼“小姐”。但是春琴规定上课的时候必须师徒相称,她再也不称呼“佐助君”,而是直呼“佐助”,总之所有礼节都按照春松检校琴堂的模样,严格执行师徒之礼。“师徒游戏”果然产生了大家期待的效果,春琴专注于新的身份,忘记了孤独。师徒两人在几个月甚至一年之后都没有终止游戏的意思。两三年过去了,这对师徒愈发认真。春琴每天下午两点左右去靱町的检校家,学习三十分钟到一个小时,然后回家练习,直至太阳落山。用过晚饭之后如果来了兴致便把佐助叫到二楼起居室传授一番。渐渐地,这变成了每天的例行项目,甚至晚上九十点钟依然不放人,“佐助,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不对,不对,今天你不睡觉也要把它弹顺!”严厉的斥责声时常听得楼下的下人们一惊。有时这位年轻的女师傅还会骂“蠢材!为什么总是记不住!”边骂边拿起拨子敲徒弟的脑袋,所以楼上传来佐助抽抽搭搭的哭声亦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