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将带领读者来到迪安·福西斯家,并认识一下他的侄子弗朗西斯·戈登及女仆米茨。
“米茨!……米茨!……”
“怎么啦,亲爱的?”
“迪安舅舅他怎么了?”
“一无所知。”
“他病了吗?”
“才不是!不过,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他准会得病的。”
这段对白发生在伊丽莎白路一幢房子的饭厅里,说话者是一位二十三岁的年轻男子和一位六十五岁的妇人。更确切地说,这幢房子位于韦斯顿城,也就是不久前刚刚完成那场奇特美式婚礼的城市。
伊丽莎白路的这幢房子属于迪安·福西斯先生。这位先生四十五岁了,看上去也没显得年轻些。他的大脑袋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一双小眼睛前架着副深度近视眼镜,脊背微凸,粗壮的脖子上一年四季都紧紧系着的领带,一直顶到下巴。肥大而又皱巴巴的礼服里面穿着松垮垮的背心,下排的扣子几乎从来不扣。太短的裤子勉强遮住过大的鞋子。后脑勺戴着一顶缀有穗子的圆帽,罩住了他那头斑白而又乱糟糟的头发。脸上长满了皱纹,下巴上留了一撮美国北方人惯有的山羊胡子。他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火。这就是3月21日上午他的外甥弗朗西斯·戈登和他的老女仆所谈论的迪安·福西斯先生。
弗朗西斯·戈登自幼父母双亡,由他母亲的哥哥迪安·福西斯带大。虽说舅舅有一笔家产要留给他,他并不因此认为可以不工作,他舅舅也不这么认为。这位外甥在著名的哈佛大学修完人文科学后,又攻读了法律,目前是韦斯顿的一名律师。那里的孤儿寡妇和邻居们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坚定的捍卫者了。他熟知法律条文,通晓法律案例,言语热切、精辟,口若悬河。他的所有同行们,无论是比他年长的还是年少的,都非常尊敬他,他从来没有树过一个敌人。他一表人才,一头漂亮的栗色头发,一双漂亮的黑色眼睛,举止文雅、机智而不恶毒,乐于助人而从不卖弄。他对于美国上流绅士所热衷的各种运动都游刃有余。这样的他怎能不被列入全城最出色的青年行列之中,又怎能不爱上赫德尔森医生和他妻子弗罗拉·克拉里什的女儿,迷人的杰妮·赫德尔森小姐呢?
不过现在把读者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位小姐的身上不免为时过早。还是让她和她全家一起出场更妥当些,而这一刻还未到来。不过也不会等太久了。无论如何,有必要在情节推进的过程中严格遵守章法,因为这个故事要求我们必须极端精确。
关于弗朗西斯·戈登,我们还要补充一点,那就是他一直住在伊丽莎白路的这幢房子里,也许只有到了与杰妮小姐成婚之日他才会离开……不过,我们得再一次把杰妮·赫德尔森小姐放在一边,来谈一谈那位好女仆米茨。米茨是他主人外甥的知心朋友,就像待儿子一样待他,或者说,就像待孙子一样待他,因为祖母们通常来说保持着母爱的最高纪录。
米茨是个模范女仆。现在再不可能找到像她这样的女仆了。
她属于一个已灭绝的物种,兼有狗与猫的双重特质:像狗一样对主人忠心耿耿,像猫一样恋家。不难想象,米茨对主人一向直言不讳。当主人错了,她便直截了当地指出来,即便用的是怪诞放肆的言辞。她那些随性而饶有风趣的想法,用法语我们通常只能表述个大概。要是不愿意听,他主人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离开座位,去他的工作室,用双重插销把自己紧锁在里面。
况且,迪安·福西斯先生无需担心自己得一个人待着。那里他肯定会遇上另外一个人物,那个人也和他一样,用这个办法来躲避米茨的谴责和申斥。
这个人物与奥米克隆的称呼相当一致。这个古怪的称号,得之于他那矮小的身材。如果不是太矮的话,他也许还能得个“奥米加”的诨名。十五岁时,他的身高是四英尺六英寸,从此便一直未长高过。也正是在那一年,他以汤姆·万福的真名来到这家当小听差,当时的一家之长还是迪安·福西斯的父亲。如今他已经五十多岁了,由此可以推算,他已经为弗朗西斯·戈登的舅舅服侍了三十五个年头之久。
很有必要说一说他到底干些什么。那就是,给迪安·福西斯先生的工作当下手,而对于这项工作,他的热情丝毫不逊色于他的主人。
那么迪安·福西斯先生有工作啰?
没错,不过纯属爱好。至于有多么冲动,多么狂热,大家日后便能做出判断。
迪安·福西斯先生干些什么呢?医学?法律?文学?艺术?经营?就像那么多其他美利坚自由公民一样?
完全不是。
那么到底是什么?你一定要问了。是科学吗?
还是不对。不,不是广义的科学,而是一种专门的科学。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被称为“天文学”的高尚的科学。
他成天幻想着能发现个行星或恒星。我们这个星球表面发生的事,丝毫不能或几乎根本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他生活在无边无际的星空里。不过,由于那里既吃不上午饭也吃不上晚饭,他只得每天从那里下来至少两次。而正是这天早上,他没有在惯常的钟点下来,让大家等着,以至于米茨绕着饭桌不停地嘀咕。
“他不下来了吗?”她一再地说。
“奥米克隆不在那儿吗?”弗朗西斯·戈登问。
“他一直和老爷在一起,”女仆回答说,“我可再也没那么多腿劲(是的,那可敬的米茨的确是这么说的),去爬到他那鸟巢上去!”
这个所谓的鸟巢,是个不折不扣的圆塔。塔顶的回廊比屋顶高出二十尺。它的真正名字是“瞭望台”。回廊下是一个圆形的房间,朝着四个方向各凿了一扇窗。屋内有几架各式各样的观测距离相当可观的望远镜,它们安在窗户下边的支架上。如果说这些望远镜的镜头一点也未被磨损,那可不是因为用得少的缘故。值得担心的,倒是福西斯先生和奥米克隆会不会因为成天把眼睛贴在那些仪器上而弄坏了眼睛。
这两个人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白天晚上的大部分时间。当然,他们要轮流交替。他们在星际间注视着,观察着,眺望着,老是盼着能有所发现,迪安·福西斯的名字也将与发现联系在一起。当天空晴朗时,还过得去。不过在北纬三十七度的弗吉尼亚州,可未必总是万里无云。阴云、卷云、雨云、积云,什么样的云都有,而且绝对比主仆二人想要的多得多。所以,当和风把破布似的气团吹来之时,他们对天空发出了多少哀叹和威胁啊!
正是在这个3月份的最后几天,迪安·福西斯的耐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几天以来,天空一直乌云密布,让这位天文学家绝望不已。
3月21日的这天早上,一股强劲的西风继续卷来一片与地面持平的云海,云层昏暗浓密,令人懊恼。
“真可惜啊!”迪安·福西斯先生在最后一次试图战胜那厚厚的云层却徒劳无功之后,发出了第十次这样的哀叹,“我有预感,我们刚刚错过了一个能引起轰动的发现。”
“很有可能,”奥米克隆回答说,“甚至极有可能,因为几天前,在一角晴天,我几乎看到了……”
“而我已经看到了,奥米克隆。”
“那么是我们俩,同时!”
“奥米克隆!……”迪安·福西斯抗议道。
“好吧,您先看见的,毫无疑问,”奥米克隆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我看见那个东西的时候,似乎应该是……是……”
“而我呢,”迪安先生宣布,“我能断定,那是一颗自北向南移动的流星。”
“是的,迪安先生,与太阳的运动方向垂直。”
“是与太阳表面的运动方向垂直,奥米克隆。”
“表面,那是当然啰。”
“那天是本月16日。”
“是16日。”
“在七点三十七分二十秒。”
“是二十秒,”奥米克隆重复道,“正如那天我在钟上看到的时间。”
“而它再也没有出现过!”迪安·福西斯先生叫着说,一只手向天空摆出威胁的动作。
“怎么会这样呢?云朵!……云朵!……云朵!……五天了,连一块手帕大的蓝天都没出现过!”
“这是故意的,”迪安·福西斯先生跺着脚喊道,“我真觉得,这种事情只有在我身上才会发生!”
“在我们身上。”奥米克隆纠正道,他自认在主人的工作中占有一半的份。
说实在的,这个地区所有的居民都有同样的权利,都可以抱怨厚实的云朵使天空愁颜不展。太阳出不出来,是大家的事。
但是,不管这种权利有多普遍,当城市上空乌云笼罩,连最强劲的望远镜、最完备的望远镜也无能为力时,谁也不敢狂妄地宣称自己和迪安·福西斯先生一样心情恶劣。虽说这个城市位于河水清澈的波托马克河岸,而不是混浊的泰晤士河之滨,这样的浓雾在韦斯顿并不少见。
不管怎样,在3月16日,晴朗无云的那天,这对主仆到底发现了,或者宣称发现了什么呢?一颗球状的火流星,以极快的速度自北往南移动,并且发出耀眼的光芒,使得太阳也相形失色。不过,由于它离地球大概只有几公里之遥,虽然它运行速度极快,但若不是有不合时宜的云雾过来阻碍了观察,原本还可以追踪它相当长一段时间的。
打那之后,这件倒霉事引来了一连串的怨言。这颗火流星还会回到韦斯顿的上空吗?还能计算出它的构成,确定它的体积、重量、性质吗?会不会有另外一个走运的天文学家在天空的另一个角落发现它呢?迪安·福西斯只在望远镜里抓住它一会儿,他会有资格以他的名字来命名这颗流星吗?总之,全部的荣誉会归于旧大陆或新大陆某位终其一生夜以继日搜索着太空的科学家吗?
“这些垄断者,天上的强盗!”迪安·福西斯抗议道。
3月21日这天上午,即便天气不佳,可不管迪安·福西斯还是奥米克隆都没法下决心离开朝北开的那扇窗。而且时间越流逝,他们的火气也越大。此时,他们俩都一言不发。迪安·福西斯的目光扫过浩瀚无垠的地平线,视野被塞勃山那变幻莫测的侧影所阻挡。山峦的上空,一阵有力的风正驱赶着灰色的云朵。奥米克隆踮起脚尖,以扩大因身材而受限的视野。一个交叉着双臂,紧握拳头贴在胸口,另一个用因紧张而颤抖的手指敲打着窗台。几只小鸟从头顶掠过,发出几声尖叫,似乎是在嘲笑这对主仆,作为两足动物,只能眼巴巴地待在地球的表面!……啊!要是他们能随着这些鸟儿展翅高飞,几下就能跃上云端,也许就能看到那颗小星在耀眼的阳光下继续绕行了。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迪安·福西斯和奥米克隆是如此专注,以至于没听到敲门声。
房门打开了。弗朗西斯·戈登出现在门口。
迪安·福西斯和奥米克隆甚至连头也没回。
外甥朝舅舅走去,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迪安·福西斯先生以一种遥远而矇眬的目光看着他外甥,仿佛他来自天狼星,或者至少是来自月球。
“什么事?”他问。
“舅舅,等着您吃饭呢。”
“啊!是吗,”迪安·福西斯说,“等着我吃饭?嗯,我们也等着呢。”
“你们等……什么?”
“等太阳。”奥米克隆大声说。主人点点头,对这个回答表示默许。
“可是,我的舅舅。我想,你们并没有邀请太阳来吃饭,我们可以不等它就开饭吧。”
这可该怎么反驳呢?要是那个发光的天体一整天都不露面,难道迪安·福西斯一直坚持到晚上都不吃饭吗?
也许吧,不管这样,这位天文学家不像是要接受外甥邀请的样子。
“舅舅!”外甥坚持道,“米茨已经等急了!我可先跟您说了。”
突然,迪安·福西斯先生回到了现实中。米茨的急脾气,他可是见识多了。既然她都派了特使上来,那说明情势严峻,得毫不迟疑地做出让步。
“几点了?”他问。
“十一点四十六分。”弗朗西斯·戈登回答道。
的确,挂钟上指的正是这个钟点。而以往舅甥两个十一点整就面对面坐下了。
“十一点四十六分!”迪安·福西斯先生叫道,装作非常不快的样子,以掩饰他的不安。“我不明白米茨怎么会这样不遵守时间!”
“可是,舅舅,”弗朗西斯反驳道,“我们敲了三次门,都没人应。”
迪安·福西斯没有做声,走下楼梯。而平时伺候上菜的奥米克隆,则留在原地观察,等候太阳再次出现。
甥舅两人走进饭厅。
米茨正在那里。她面对面瞅着主人,后者却垂下了脑门。
“克隆老友呢?”她问道,她就是这样称呼希腊字母表的第五个元音字母的,不过并无恶意。
“他在上面有事。”弗朗西斯·戈登回答说,“今天我们就不用等他了。”
“乐意极了!”米茨用愤怒的语调说道,“老家伙!让他待在他的观仙台(观象台)好了,他爱待多久是多久。没了他这个一流的笨熊,一切只会更好。”
午饭开始了。现在他们张嘴只为吃东西。平时上菜撤碗碟时总是滔滔不绝的米茨,这回却一声不吭。这样的沉默和拘束有些沉重、难堪。为了打破这种局面,找句话来讲,弗朗西斯·戈登问道:
“舅舅,对今天上午的成果还满意吗?”
“不满意,”迪安·福西斯回答说,“天气状况很不利,这鬼天气可把我愁死了。”
“您大概就要有什么天文大发现了吧?”
“我想是的,弗朗西斯。不过我还没法肯定。只要再观察到一次……”
“原来就是这个让您心神不宁了一个星期,先生,”米茨用生硬的口吻说道,“以至于您都快在塔上生根了,半夜还要起来!……是的,前天晚上就起了三次,我听得一清二楚的。谢天谢地,我大概还没眼花呢!”她添上这句话,作为对她主人一个手势的回答,也许是为了让他弄明白她还没耳聋。
“确实是这样,亲爱的米茨。”迪安·福西斯用和解的语气承认道。
然而这种和气是多余的。
“一个天文大发现!”这位可敬的女仆继续愤愤地说道,“等你们气血耗尽,等你们由于成天在那些管子里瞅啊瞅,而弄得腰闪(酸)被(背)痛,或是胸口长了棕(肿)块,这个大发现能给你们什么好处啊!难道那些星星会来照顾你们,难道医生会把它们当作药丸让你们吞下去吗?”
既然对话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场的,迪安·福西斯明白最好还是不要答话。他继续默不作声地吃饭。他是多么的心神不定,以至于好几次把碟子错当酒杯,把杯子误认为菜碟。
弗朗西斯·戈登尽力使谈话继续下去,然而就像在沙漠里演说似的,没人搭理。他的舅舅阴沉着脸,似乎听不到他说话。于是只好谈起天气来。当人们无话可说的时候,就谈论天气,说说现在天气如何,明天又会如何。这是个取之不尽的素材,无论是聪明之士,还是愚笨之人都能加以利用。况且,气象问题又是迪安·福西斯最感兴趣的话题。因此,当某个时刻,云层突然变厚,饭厅变得更为昏暗之时,他抬起头,看看窗,沮丧得让叉子从手里掉了下去。他叫道:“这些该死的乌云就不能退出天空,哪怕是以一场倾盆大雨为代价?”
“好家伙!”米茨宣布道,“在干旱了三个星期之后,下场雨对地球只会有好处,那是求之不得了。”
“地球!……地球!……”迪安先生低声咕哝着。他的轻蔑语气找来了老女仆的如下反击:
“是啊,地球。先生。我想它比天空要好。虽说您总不愿从天上下来,哪怕是午饭时间!”
“行啦,我的好米茨。”弗朗西斯·戈登近乎求情般地说。
不过也是白费唇舌。好米茨可没心情接受奉劝。
“这里没有什么‘我的好米茨’,”她以同样的口吻继续说道,“您实在不值得为了观赏月亮而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连春天是雨季都忘了。要是3月份不下雨,还指望什么时候下雨?我倒是要问您了。”
“我的舅舅,”外甥赞同地说,“的确,现在是3月份,是初春时节,只好先听天由命了!……不过,夏天很快就会到的,到时天空就会变晴朗起来。您就可以在更好的环境下继续观察了!耐心点吧,我的舅舅!”
“你说耐心点,弗朗西斯?”迪安先生反驳道,此时他的面色比天空还要阴沉,“耐心点?要是它跑远了,再也看不见了怎么办?万一它再也不在地平线上出现了怎么办?”
“它……”米茨插问道,“它是谁?”
正在这时,传来了奥米克隆的声音。
“先生!……先生!……”
“有情况了?”迪安·福西斯叫道,他快速推开椅子,向门口奔去。
他还没赶到门口,一道强烈的光芒从窗户照射进来,把餐桌上摆着的酒杯和酒瓶照得金光闪闪。
“太阳!……出太阳了!……”迪安·福西斯一边不停地叫道,一边急冲冲地爬上楼梯。
“真是天意如此!”米茨坐到一把椅子上说,“这下又走了,和他那克隆老友关在‘观仙台’里面,怎么叫,都成了耳边风。至于午饭,他就自己吃自己吧,五灵(圣灵)会帮他忙……这一切就为了几颗星星!……”
出色的米茨正是以这种生动的语言发表着见解,虽然这些话他的主人一点也听不到。即便他听到了,这种口才也同样不会有任何效果。
迪安·福西斯先生刚刚跨进“瞭望台”,由于刚才爬楼梯累得气喘吁吁的。西南风越刮越大,把乌云都赶到了东边。一大片晴天清晰可见,一直延伸到天顶。曾经观察到流星的那片天空全都露了出来。阳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怎么样?”迪安·福西斯问道,“看到什么了吗?”
“太阳出来了,”奥米克隆回答说,“但不会太久,因为西边又出现了云朵。”
“一秒钟也不要耽搁!”迪安·福西斯先生叫道,一边转动着他的望远镜,他的仆人也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在大约四十分钟时间里,他们是多么狂热地摆弄着他们的仪器,多么耐心地转着螺丝以便保持最好的角度,又是多么细致地搜寻着这片天空的每一个角落啊!……那颗火流星第一次被他们发现的时候正是上升这么高,又偏斜了这么多角度,后来又正巧经过韦斯顿的上空。他们对此确信无疑。
可是没有!这个位置上什么也没有!这一大片晴空,原本可以成为火流星的理想散步之所,现在却空无一物!这个方向上,连一个可以看得见的点都没有!更别提有小星星的踪迹。
“什么都没有!”迪安·福西斯一边揉着发红的眼睛,一边说。
“什么都没有!”奥米克隆像个哀怨的回声似的说道。
再做任何累人的努力也为时已晚。乌云又回来了,天空再次昏暗起来。很快,水汽渐渐凝成一大团又脏又灰的东西,最后变成细雨,落了下来。一切观察都得放弃,主仆二人大失所望。
“可是,”奥米克隆说,“我们的的确确见过它。”
“那是自然!……”迪安·福西斯先生说道,一边朝天空伸开双臂。
随后,他以一种交织着不安和嫉妒的口吻补充了一句:
“只是有些太确定了,因为其他人也有可能看见了它……但愿我们是唯一见到过它的人!……只怕他也看到了……那个……悉尼·赫德尔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