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杰里科的第一次抢占T字横头

海战第3阶段,5月31日18时15分至19时

“向东南东实施等速展开机动!”

正在登上“铁公爵”号舰桥的杰里科。

杰里科的艰难抉择

如前一章所述,在“向北狂奔”的过程中,杰里科并没有收到关于公海舰队主力的进一步情报。16时17分,他曾向伊万-托马斯少将致电询问第5战列舰中队是否仍与贝蒂所部同行,伊万·托马斯的回答仅仅是正在与敌舰交战,这显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16时47分,杰里科向大舰队主力通报了敌战列舰正在向北赶来的消息,整个舰队随之士气高昂。搭乘“大力神”号战列舰的沙俄海军武官观察到“所有人都散发着狂热而兴奋的情绪”。16时51分,杰里科致电海军部:“紧急!舰队交战即将展开。”这一电报自然在海军部也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海军部随即向各港口、各船坞下令,准备接受受损舰只,同时命令拖船准备出海帮助受伤舰只返航。海军大臣贝尔福也赶到了海军部海图室观摩海战进展,在场人士回忆称一贯冷静的大臣此时也表现得异常激动。

贝尔福及其随从的出现,给海军总参谋长亨利·奥利弗少将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贝尔福虽然并未像前任海军大臣丘吉尔那般直接参与指挥决策,但却表现得像是个激动的旁观者。奥利弗少将回忆称:“整个下午和晚间一些时候,贝尔福和他的海军助理以及私人秘书一直待在海图室……每当我试图去找某幅海图的时候,总有人挡着我的路,他们之间的谈话也总是分散我的注意力。最后我实在是无法继续忍受,于是便走到贝尔福面前,主动和大臣握手并道了晚安,大臣平静地向我道了晚安然后就带着他的随从们离开了,至少他并未表示被冒犯。”

蒂里特准将麾下的哈里奇舰队则在匆忙加煤,以备随时出发前往支援或接替大舰队燃料不足的轻巡和驱逐舰。官兵们的兴奋和激动杰里科自然感同身受,但是此时杰里科正面临着巨大的难题。在16时38分~17时40分之间,杰里科一共只收到6份关于公海舰队主力动向的电报,其中来关于己方舰队的最后一份电报还是来自于第2轻巡中队。各份电报内容如下:

第一份电报由“南安普顿”号于16时38分发出,报告敌战列舰队约位于122°方位,航向247°,“南安普顿”号自身位于北纬56° 34′,东经6° 20′。实际上舍尔的公海舰队主力航向为325°,而这份电报最大的误差是“南安普顿”自身的定位偏东13海里。

第二份电报由“冠军”号发出,时间大致与“南安普顿”号发出的第一份报告相当,不过与那一份电报相比,“铁公爵”号收到这份电报的时间晚了6分钟。该电称敌战列舰队位于122°方位,航向为55°,“冠军”号自身位置为北纬56° 51′,东经5° 46′。除了估计公海舰队航向上的巨大误差外,该舰的自身定位偏北约十四五海里。

第三份电报由“狮”号经由“皇家公主”号于16时45分转发,直到17时05分~10分之间才被大舰队部分舰只收到,且“铁公爵”号显然不在其中。该电报由“本鲍”号转交,其内容为:发现26~30艘战列舰,可能为敌舰,位于145°方位,航向122°。虽然电报中战列舰的数量有误差,但对于杰里科来说,这已说明了公海舰队所有的战列舰包括前无畏舰都已倾巢而出。这自然与海军部上午11时的情报存在明显的矛盾。

第四份电报由“南安普顿”号于16时46分发出,该电估计在“狮”号16时45分的电报之后才被大舰队主力收到。其内容为敌战列舰队航向347°,排成单列,前锋为“皇帝”级战列舰,中心位于77°方位;两翼及前方均有驱逐舰护航;敌战巡正从北方向敌战列舰队会合。“南安普顿”号自身位于北纬56° 29′,东经6° 14′。实际上舍尔的公海舰队主力航向仍为325°,其中心位置也较汇报的77°偏南。此外,这一次该舰汇报的位置较其实际位置偏东南9海里至10海里。

第五份电报由“南安普顿”号于17时发出,不过奇怪的是大舰队收到该电反而在第四份电报之前。该电声称敌舰位于77°方位10海里至11海里以外,航向347°。“南安普顿”号自身位于北纬56° 33′,东经6° 0′。这一报告所显示的公海舰队主力位置较实际位置偏东约六七海里,当时公海舰队第5战队实际航向为325°,第6战队则为302°。需要注意的是“南安普顿”号对于自身位置的估测非常诡异,先后三份电报中汇报位置与实际位置的误差并不统一,如果根据汇报位置计算该舰的速度,其结果将完全超出该舰的能力。

最后一份情报来自海军部。舍尔16时09分发给希佩尔的电报被海军部截获,该电中舍尔给出的自身位置为北纬56° 27′,东经6° 18′,航向302°,航速15节——这一位置舍与舍尔实际位置的误差不足4海里。尽管该情报显示舍尔的位置要比本方巡洋舰汇报的位置偏西,但杰里科显然并没有采信这一情报——毕竟11时10分海军部的情报还信誓旦旦“公海舰队主力没出发”。

如上所述,整个下午杰里科收到的关于敌舰队的情报都较为零散,其内容也不够可靠。此外,天气也不利于杰里科做出正确的决定。整个下午,大舰队主力一直在雾气中航行,有时甚至连附近的己方舰只在雾中都不甚清晰。

17时35分杰里科本人估计公海舰队主力舰队前锋位于“铁公爵”号前方43海里,其速度为20节。实际上“国王”号与“铁公爵”号距离仅有29海里,且位于“铁公爵”号右舷29°方位。

17时33分“法尔茅斯”号与“黑王子”号建立目视联系,17时36分“法尔茅斯”号用信号灯报告双方战巡正在190°方位交战——这一位置比“狮”号和“巴勒姆”号的位置都偏西。从此,“铁公爵”号才继续收到关于敌方舰只的进一步情报。

17时40分“黑王子”号报告敌战巡位于5海里外、167°方位,其自身位置为北纬56° 59′,东经5° 24′——报告位置比该舰的实际位置偏西南7海里。“铁公爵”号在收到该情报时抹去了“敌”这个词:不过这一修改并无影响,因为事后看来该情报所指的战巡本应是贝蒂所部。诡异的是虽然“铁公爵”号已经意识到“黑王子”号报告的自身位置有误,但并未纠正这一错误。“防守”号、“南安普顿”号以及其他舰只在17时40分~45分期间,先后发回了一些电报,海军部也于17时45分发来了截获的舍尔于16时31分发给希佩尔的电报,但以上情报都不能让杰里科确定敌战列舰队的位置。

此外,第1和第3轻巡中队至此都没有向“铁公爵”号发回任何情报。随着战局的发展,杰里科逐渐意识到了敌战列舰队应该比预想的更近,其位置也更偏西。虽然他已经能听到双方交火舰只的隆隆炮声,但这一信息只能提供炮战发生的大概方位。况且,此时从“铁公爵”号上能观测到的交火,实际发生在皇家海军第3战巡中队和公海舰队第2侦察群之间,而杰里科本人并不清楚这一情况。在他看来,这一交火位置也可能指示着公海舰队主力的方位。“我希望能有人告诉我谁在射击,向谁射击。”杰里科曾如此喃喃自语。

17时56分,贝蒂终于与大舰队主力最右端的“马尔伯勒”号战列舰建立了目视接触,4分钟后“狮”号进入了“铁公爵”号的视野,此时巨大的水柱仍不时在“狮”号附近的海面升起。在“本鲍”号战列舰上,一位军官候补生对战巡们出现时的壮观场面赞叹不已,然而杰里科却没时间感叹。18时01分杰里科通过信号灯向贝蒂询问敌战列舰队的位置,此时根据掌握的态势,杰里科已经可以确定敌舰将出现在大舰队主力右舷方向。5分钟后贝蒂用信号灯回复“敌战巡位于122°方位”(此时贝蒂位于“马尔伯勒”号以南2海里)。这一回答显然不能让杰里科满意,尽管实际上此时贝蒂也不清楚敌战列舰队的所在。因此18时10分杰里科再次用信号灯重复询问,这一次贝蒂总算是看见了公海舰队主力的前锋,并于18时14分回报“敌战列舰队位于190°方位”——注意这一次贝蒂依然没有通报敌舰的距离和估计航速。实际上在“狮”号发现公海舰队主力的前锋之前,后者已经被伊万-托马斯发现。少将于18时10分发报称敌战列舰队位于145°方位,然而由于“巴勒姆”号尚未进入“铁公爵”号的视野,且“巴勒姆”号的无线电设备已经损坏,因此只能由“刚勇”号转发电报,所以这一电报实际发出的时间很可能在“狮”号发现公海舰队主力的前锋之后。

直到此刻,大舰队主力仍以战队为单位排成正面宽5海里的6路纵队,从东向西依次为第1至第6战队。与此同时,双方主力舰队正以约28节的速度高速接近。考虑到在当时的能见度下,“狮”号的视距仅为5海里左右,因而杰里科在收到贝蒂18时14分的报告后,只能估计公海舰队战列舰队与“狮”号的距离为5海里(实际约为7海里),且可能随时从迷雾中冲出出现在“马尔伯勒”号的侧舷。战后在给贝蒂的信中,杰里科回忆道:除了能见度较差外,我当时最大的困难便是确认“狮”号、第2轻巡中队和“铁公爵”号的位置。当我发现你(指贝蒂)和敌主力舰队出现在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位置后,我便难以决定展开方式。我本以为我们需要向正前方开火,但却发现实际却可能要向侧后方开火,因此对我来说,猜测敌舰队的具体位置异常重要。实际上,我直到展开完成后才得知敌舰的具体位置……即使在遇敌时我也没弄清具体情况:敌主力舰队到底是位于正前方,侧方抑或是侧后方。当然“马尔伯勒”号上能看得更清楚一些,不过情报无论是从你还是从“马尔伯勒”号传递过来都需要一定时间,因此我失去了最宝贵的几分钟时间。“铁公爵”号和“狮”号对敌舰位置的推测存在复杂的差异。尽管这一差别无法避免,但依然使得我非常困惑。

在重压之下,杰里科下意识地加紧了对大舰队主力的掌控,甚至向单独舰只下达了具体的航行指令。当然,这无益于解决最大的问题:敌舰在哪儿?航向如何?

情报依然不够明确,但是已经没有时间让杰里科犹豫了。整个展开机动估计需要15至20分钟,如果不能尽快行动,大舰队主力可能面临在实施展开机动的同时与敌舰交火的窘境,在这一情况下,很多舰只的主炮将因射界被友舰阻挡而无法射击。根据先前的情报,公海舰队主力已经排成了纵列,在向舷侧射击时射界不会受阻。与此同时,杰里科还必须做出正确的决定,以免大舰队主力落入被敌方抢T的窘境。除此之外,一旦大舰队开始实施展开机动,就根本无法取消机动并实施另一次展开。杰里科自己事后曾回忆道:决定的关键在于向右展开构成战列线抑或向左展开构成战列线,我的第一反应是向右展开,这样我方可以最快投入交火。但随着事态的发展,从炮声以及“狮”号和“巴勒姆”号的情报判断,很明显公海舰队主力已经就在附近,因此向右展开有明显缺点。

根据杰里科的分析,向右展开的缺点主要有三个:1.将本方整个战列舰队的侧翼暴露给公海舰队,从而有可能遭到公海舰队主力前方的敌驱逐舰的密集攻击;2.在向右展开机动时,位于战列线前段的将是第3战列舰中队,这样一来该中队可能成为敌集火目标。该中队下属的第5战列舰战队所辖舰只均较为老旧,火力和防护水平均较差。考虑到各战队均需大约4分钟才能完成展开,因此一旦该战队成为敌方集火目标,后续战队也无法及时提供支援;3.由于敌舰距离很近,因此展开后战列线前端可能与公海舰队尾端平行。为不浪费火力,大舰队战列线前段可能将因此被迫实施向东转向拉近与对手的距离,由此大舰队这一部分的位置将大致面对对手战列舰的中央。为了避免被对手抢占T字横头,大舰队战列线前段还将被迫实施进一步的左转。后续各战队也将被迫实施同样机动,即除了左转90°以实施展开外,还需进行进一步转向,总转向可能高达135°。这可能致使本方战列线在被对方集火的同时,又有一半左右的主炮射界被阻挡。

另一方面,向左展开则有两个明显的优点。首先,这一机动显然有利于大舰队战列线完成抢占T字横头的机动;其次,由于当时向南和向西能见度更好,因此向左展开从而将大舰队战列线置于公海舰队战列线东北方之后,大舰队能获便得能见度上的明显优势。此外,向左展开也有利于将大舰队主力置于对手可能的撤退路径上。当然,向左展开不可避免地拉开双方之间的距离【约4000码(3657.6米)】,同时延迟了交火时间(约10分钟)。但是考虑到杰里科需要争取时间完成展开,这一缺陷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对于重压之下的杰里科来说,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后世的批评者——包括温斯顿·丘吉尔这种半瓶子醋——可以有大把的时间考虑当时的情况,甚至可以得益于公海舰队方面的情报,在没有“战争迷雾”的情况下进行分析,并据此批评杰里科的表现,但是这一切对于当时的杰里科来说都太过奢侈。所有批评者中第3战列舰中队的指挥官斯特迪中将也许是一个例外,他曾回忆道:“……当收到向左展开的命令时,第1战列舰中队指挥官伯尼中将本应自动选择更激进的展开方式。我曾希望他这么干,而且如果他这么干了,我也会跟着干。我倒不是说他应该这么干,不过如果我在他的位置,我肯定会这么干。” 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对于自命不凡的斯特迪来说的确不稀奇,但是对于伯尼来说就太勉强了。批评者的意见主要集中在大舰队应该向右展开,也有观点——例如丘吉尔——认为大舰队应该以“铁公爵”号所在的第4战列舰中队(展开前位于中央两列)为前导展开。丘吉尔在这里又体现了半吊子本色:虽然战前的本土舰队(大舰队前身之一)中倒是的确演练过类似机动,但是自从杰里科担任大舰队指挥官以来,他既没有在大舰队作战条令中提到过类似机动——相反大舰队作战条令明显说明杰里科希望在战列线中央位置进行指挥,也没有对这一机动进行任何演练。更何况,实施这一机动需要更复杂的调度和信号,而这未必是杰里科在1916年5月31日那个雾气沉沉的下午愿意看到的。贝蒂此后出任大舰队指挥官倒是演练过类似机动,不过这当然又是后话了。杰里科本人认为这一机动尽管可能将双方距离拉近4000码(3657.6米),但对战斗结果不见得会有重大影响,毕竟海战结果不仅仅取决于一方的抉择。在他看来,几何学上最完美的方案是实施一种大舰队已经多次演练的不等速展开(位于一翼的纵队前出担任前卫,其余纵队以该纵队尾迹某点为目标集中,抵达该点后再转向延续形成战列线),但是考虑到实施这一机动耗时较长,且在展开过程中各战队的射界会彼此阻挡,因此杰里科在实战中没有采取这一机动。

除了时间与距离之外,另一点需要考虑的因素是能见度。传统观点认为18时前后能见度大约只有12000~14000码(10972.8~12801.6米),很多海域甚至只有2000(1828.8米)码,但第5战列舰中队的“刚勇”号的记录显示18时17分左右“能见度很好,视距约19000码(17373.6米)”。不过综合考虑,除了位于大舰队战列线末端的若干战舰可能享受较好的能见度之外,总体而言大舰队战列线的能见度条件不佳,视距大约为12000码(10972.8米)。尽管仍较德方优越,但是后来大舰队参战的战列舰在整个交火过程中并没有观察到完整的公海舰队战列线,大部分舰只在任一时刻最多只能观察到3艘敌方战列舰,自然也无法确定敌舰在其战列线中的位置。

之后的6月1日晨,杰里科曾询问“铁公爵”号的枪炮长在海战中曾向哪艘敌舰射击,在得到“位于敌战列线前段的‘国王’号”这一回复后,杰里科进而追问道:“你确定不是(我们的)‘不屈’号么?”这至少反映了两个方面的问题:首先,至少在“铁公爵”号上,能见度条件非常有限,以至于杰里科本人都无法准确辨认对方战舰;其次,大舰队各部之间的相对位置不够明确,不过这一问题在仅能通过目测决定相对位置的前雷达时代难以避免,也是指挥大舰队作战的主要难点之一。

德国方面的官方战史对于杰里科实战中的展开机动倒是颇为赞赏,并认为如果大舰队向右展开,其结果将对公海舰队方面有利。1925年德国方面关于日德兰海战的官方战史出版后,皇家海军设在朴次茅斯的战术学校曾根据当时的能见度情况,对海战过程进行了若干次复盘。1933-1934年期间杰里科本人也曾参加过若干次这样的复盘,但无论是杰里科还是参加或观摩复盘的其他军官,似乎都同意杰里科的决定是当时情况下的最佳选择,而杰里科当时做出这一选择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时任“铁公爵”号舰长、皇家海军一战时广泛使用的火控设备发明者之一、杰里科心目中“当时最好的炮术专家”德雷尔海军上校(即德雷尔火控台的发明者之一,日后晋升为海军上将)在回忆录中描述了当时的场景。当时他就站在“铁公爵”号磁罗经前方的操控平台上:我听到信号员回报贝蒂对杰里科反复询问的回答详情……随后我便听到了总指挥官独特的脚步声——他在鞋跟上加装了钢条。他很快就爬上了安置罗经的平台,然后默默地盯着磁罗经看了大约20秒。在此期间,我一直注视着他饱经风霜而又渴求战斗的脸庞,猜测他会如何决定……他和任何时候一样冷静和沉稳。20秒后他抬起头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转向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舰队信号官A.R.伍兹(Woods)中校,用干脆而明确的声音下令:“升起信号,向东南实施等速展开机动。”

5月31日18时30分前后态势。

伍兹建议道:“长官,您是否希望再向左转一个罗经点?那样各舰将会明确以左翼纵队为基准。”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重要,考虑到杰里科在下达展开命令时的习惯,也没有必要。

杰里科立即答道:“很好。升起信号:向东南东方向实施等速展开机动。”

伍兹随后隔着舰桥栏杆上向信号水手长下令:“升起向东南东实施等速展开机动的信号!”(Hoist equal-speed Charlie London, Charlie London指代东南东方向)这一命令同时又通过无线电发布出去。

为了加快机动的整体速度,在某些舰只还在回复信号时,杰里科已经如平常演练时一样向我命令道:“德雷尔,实施展开。”我随即短按了两次汽笛,发出向左展开的信号,同时命令舵轮向左打。相邻纵队的指挥官在观察到这一机动后也做出了相应的反应,每舰都短鸣了两下汽笛然后打左满舵。人类历史上最出色一次海战机动就此开始。信号旗实际于18时15分降下,此时我们还没有看到德国舰只,但显然他们已经很近了。

就这样,人类历史上最庞大的一条战列线就此逐步成型。第2战列舰中队指挥官杰拉姆中将搭乘的“英王乔治五世”号战列舰所在的第1战队成为整个舰队的先导,其余舰只紧随其后,该战队几乎没有改变航向。与此同时,其余战队均在先导舰的带领下向左转向,形成一条单独的战线,随后再紧跟第1战队后方从而形成战列线。随着亲眼看见公海舰队主力出现在预料的方位,杰里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转向身边的德雷尔海军上校:“德雷尔,我想现在你该去司令塔了,那是你的战位。”

德雷尔上校,时任“铁公爵”号舰长,德雷尔火控台的发明者之一。

不过,这一机动在实际操作中也遇到了一些难以避免的问题。根据大舰队作战条令,战巡舰队在战列线对决时的战位应位于战列线最前端,因此贝蒂此时只能选择从双方舰队主力之间的海域高速穿过以抵达规定战位,这一方面造成了大量的烟雾从而进一步降低了能见度,另一方面也迫使杰里科于18时26分将舰队速度从17节降至14节。18时33分贝蒂抵达战位,杰里科才再次提速。这不但导致展开速度变慢,也导致在战列线末端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拥塞。

18时37分,大舰队的战列线终于完成。然而在此之前,血腥的交火又爆发了,皇家海军再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防守”号和“武士”号的悲剧

胡德少将率领第3战巡中队向公海舰队第2侦察群的轻巡开火之后不久,后者很快发现自己不是对手,随即开始转向撤退。交火中,公海舰队“威斯巴登”号轻巡洋舰被重创并失去动力,成为死靶的该舰迅速成了皇家海军多艘舰只的目标。除了托维指挥的“昂斯洛”号外,赶来打死靶的还有英国装甲巡洋舰“武士”号和“防守”号,此前两舰从17时47分起就与公海舰队第2侦察群交火了,但对公海舰队第2侦察群的几轮射击落点均偏近。两舰此后将火力转向了失去动力的“威斯巴登”号,射击距离为8000~9000码(7315.2~8229.6米)。此次打死靶的行动效果明显,第二轮射击就取得了命中。同属皇家海军第1巡洋舰中队的“爱丁堡公爵”号装巡该舰从18时08分起也向“威斯巴登”号开火,但由于己方战巡的接近,就没跟着“防守”号和“武士”号一起去打死靶;该巡洋舰中队的最后一艘裝巡“黑王子”号,在17时42分向左转了135°之后动向就不再明确。观察到当时“威斯巴登”号的后部燃起了大火,中部也被大口径炮弹击中了两次,但首炮仍在断断续续的射击。搭乘“防守”号的第1巡洋舰中队指挥官阿巴思诺特少将,随后率领“防守”号和“武士”号两舰取190°航向直奔“威斯巴登”号而去,立功心切的它们于18时15分直接从自家战巡的航向上抢道而过,迫使“狮”号急转舵,在200码(182.88米)距离上避开了“武士”号的船尾。“皇家公主”号的舰长瓦尔特·考恩目睹了一艘装巡直冲向公海舰队主力,他随即声称“我赌那一定是阿巴思诺特”。尽管从18时13分起两艘装巡就开始被大口径舰炮夹中,但两舰官兵并未想到未来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当时向它们开火的是“国王”号的305毫米炮,而“塞德利兹”号也用150毫米炮进行了相当长时间的射击。当“防守”号和“武士”号接近到5500码(5029.2米)距离上时,公海舰队主力舰只从南方冒了出来——此时公海舰队的战列舰正以“国王”号为首以32°航向逼近大舰队。此前18时10分希佩尔下令右转重新构成战线,公海舰队第1侦察群的战巡们也正以21°的航向接近“威斯巴登”号。18时16分,本已在“国王”号和“塞德利兹”号火力笼罩之下的“防守”号,又被“吕佐夫”号在8000码(7315.2米)距离上发现,后者迅速进行了5轮305毫米炮齐射并获得3次夹中,同时发射了一条鱼雷。随后“国王”号的150毫米副炮也加入了射击。在18时14分至17分之间,“大选帝侯”号、“边疆伯爵”号、“王储”号、“皇帝”号先后对“防守”号进行了射击,之后“皇后”号也加入了射击行列。当“武士”号赶到时,映入眼帘的是由公海舰队的305毫米炮弹和150毫米炮弹射击造成的一片火海。从“刚勇”号上看去,笼罩在“防守”号周边的是一条宽达1000~1500码(914.4~1371.6米)的危险地带。

“皇帝”号。

“边疆伯爵”号。

“王储”号。

18时19分,见势不妙的“防守”号在实施右转时后部中弹。火焰先从该舰的后9.2英寸(234毫米)炮塔内喷涌而出,接着又从7.5英寸(190.5毫米)炮塔内喷出,并向船体前部蔓延,直到前部9.2英寸(234毫米)炮塔发生了爆炸。30秒内,该舰就在殉爆中沉没了,包括阿巴斯诺特少将在内,全舰903名船员无一生还。

厄斯本中校(Usborne)在“巨人”号战列舰上,清楚地看到了“防守”号沉没的过程。根据他的描述该舰后部中弹,并造成后9.2英寸(234毫米)炮药库爆炸。火焰经运弹通道蔓延至该舰的7.5英寸(190.5毫米)炮弹药库,紧接着蔓延至前9.2英寸(234毫米)炮药库,导致了后者的爆炸,最终造成了该舰的沉没。

德国“吕佐夫”号的枪炮长帕申少校(Paschen)回忆了“防守”号的沉没经过:

……这时发生了一些意外。一艘舰只自右向左从我潜望镜的视野中划过,其景象清晰而巨大。第一眼我就认出这是一艘老式英制装巡,并下达了必要的指令。有人拽住我的胳膊提醒道:“别开火,那是‘罗斯托克’号!”但我完全不为所动,我清晰地看到了来舰艏楼和舰艉的炮塔。于是我继续下达了命令:“准备开火!敌装巡,4烟囱,舰艏在左,位置左30方位。测距!距离7600米,齐射!”我舰在很短时间内实施了5次齐射,其中3次形成跨射,此后该舰的命运几乎与此前已经沉没的敌战巡一样,它就在双方舰队的注视下殉爆了——“防守”号当时就在敌舰队的视野内,尽管我们一直看不见敌舰队。

一般认为“防守”号是被“吕佐夫”号击沉,但“边疆伯爵”号和“皇帝”号均声称达成命中,“皇后”号也声称可能取得命中。“大选帝侯”号则声称该舰对“防守”号进行的2次305毫米主炮齐射,均在近距离上获得命中,但并未造成该舰的沉没。各德舰对“防守”号的射击情况简要如下:

“吕佐夫”号:仅以305毫米主炮射击,未使用150毫米副炮;

“皇帝”号:其可以指向“防守”号的305毫米主炮炮塔进行了10次齐射,此外该舰在整场海战中共发射了41枚150毫米炮弹,可能部分用于向“防守”号射击;

“王储”号:其305毫米主炮进行了2次齐射,未使用150毫米副炮;

“边疆伯爵”号:使用305毫米主炮和150毫米副炮进行射击;

“皇后”号

“大选帝侯”号:以150毫米副炮开始射击,使用305毫米主炮进行了2次齐射;

“皇后”号:以150毫米副炮开始射击,使用305毫米主炮进行了1次齐射;

在“防守”号沉没之后,大部分德舰将目标转向了远方的皇家海军战巡和第5战列舰中队,但“边疆伯爵”号仍用150毫米副炮向“武士”号射击。就“刚勇”号的观察而言,德舰对“武士”号的射击效果很差,大多数炮弹的落点比该舰的位置远出2000码(1828.8米)左右。18时23分至35分之间,“皇帝”号以305毫米主炮在12000~9000码(10972.8~8229.6米)的距离上向“武士”进行了18轮齐射,炮弹大部分都过远,直接落在了皇家海军第5战列舰战队附近。18时35分,随着“武士”号被“厌战”号遮住,德方舰只对“武士”号的射击终于告一段落。根据“武士”号的报告,整个过程中该舰共被约15枚大口径炮弹和6枚较小口径炮弹命中(德国方面的官方记录则为7枚大口径炮弹和3枚中口径炮弹),船上曾燃起了大火,但幸运的是引擎仍维持运转,直至该舰脱离危险后才因引擎舱被淹而停转。次日凌晨,因海况变差舰船无法继续被拖曳,该舰官兵被迫弃舰。

在该舰记录的15次大口径炮弹命中之中,最严重的一次位于水线上引擎舱后舱壁前方位置。炮弹在击穿了该舰的6英寸(152.4毫米)侧甲之后,又先后击穿了左舷后方储备煤舱、保护引擎舱上部的2英寸(50.8毫米)纵向舱壁、0.75英寸(19.05毫米)装甲甲板,接着进入了左舷引擎舱。炮弹在击穿中线舱壁的过程中爆炸,击毁了一道蒸汽管。一块较大的弹片向下反弹,在右舷引擎舱后端位置的舷舱或双层船底上撕开了一个洞,导致该舰的两个引擎舱迅速被淹。尽管引擎舱的前舱壁仅轻微漏水,但由于后舱壁受损变形,后方装甲甲板下方包括9.2英寸(234毫米)炮药库、7.5英寸(190.5毫米)炮药库以及两座发电机室在内的若干舱室逐渐被淹,幸好进水没有继续向后蔓延。另一枚炮弹命中位置与此次命中相近,不过位于水线以上6英尺(1.83米)处。炮弹在6英寸(152.4毫米)装甲上造成一个12英寸(305毫米)弹孔后横穿船体,击穿了右舷后方9.2英寸(234毫米)炮塔支撑结构,击中并导致右舷侧甲凹陷之后,被弹回炮塔支撑结构中。虽然这枚炮弹始终未爆炸,但它造成了电路熔断并进而引发了大火。第三枚炮弹击穿了该舰的上层建筑,并在右舷后方9.2英寸(234毫米)炮塔附近爆炸,导致该炮塔被碎片卡死,但这一故障稍后被排除。由于液压系统故障,该舰的其他炮塔仅能以人力运转。

其他大口径炮弹还在该舰的上甲板上造成了3个大洞。一枚炮弹命中右舷后方9.2英寸(234毫米)炮塔前方位置,在其1英寸(25.4毫米)上甲板上造成了一个6英尺(1.83米)宽的破孔,并附有一条2~5英尺(0.61~1.52米)宽的长裂缝。炮弹还对主甲板造成了严重破坏,弹片飞进了4号锅炉舱。另一枚炮弹在右舷后侧3磅(口径约为47毫米)炮组后半部位置的上甲板上造成了一个15英尺×10英尺(4.57米×3.05米)的大洞,第三枚炮弹则在该舰的后方隔板舱壁、上甲板和1英寸(25.4毫米)主甲板上造成了破孔,上甲板上的破孔大小约为10英尺×4英尺×2英尺(3.05米×1.22米×0.61米)(来自于原文)。这3次命中当时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当次日晨海况变差时,大量的海水由这些弹孔进入处于拖曳状态的船体,结果导致该舰最终沉没。

根据该舰的报告,其他9次305毫米炮弹命中情况简要如下:1号命中左舷锅炉给水槽位置的6英寸(152.4毫米)侧甲;2号命中右舷前部的4英寸(101.6毫米)侧甲;3~6号命中前部船体板;7号在艏楼甲板上爆炸,并对舰桥右侧造成破坏;8号击穿了舰桥左侧;9号则击穿了该舰的前烟囱。

除此之外还有6次明显的150毫米炮弹命中。1~4号命中前部船体板;5号命中该舰的前炮塔,但并未造成明显效果;6号击穿了右舷后方9.2英寸(233毫米)炮塔前部的1英寸(50.8毫米)上甲板后,在主甲板上爆炸。其中,5号和6号命中发生在上一阶段与公海舰队第2侦察群的交火过程中(17时43分起)。

造成两舰悲剧的阿巴思诺特少将无疑是勇敢的,但与其说“勇敢”,不如说“鲁莽”更为恰当。少将原计划率领第1巡洋舰中队的全部4艘装巡前去攻击,但受大舰队展开机动的影响,“爱丁堡伯爵”号和“黑王子”号无法及时参与攻击,“黑王子”号从此失去与大舰队主力的联系。此外,从“狮”号前方穿越的机动,不但迫使正在与公海舰队第1侦察群交火的“狮”号转向中止了交火,同时两艘装巡高速航行时排出的黑烟也遮挡了本方战巡的视线。其实少将完全可以选择从本方战巡尾部穿过,这样一来也可以获得更多的空间。固然少将的机动可以解释为遵照大舰队作战条令,试图维持与公海舰队主力的接触。不过由于能见度较差,少将完全无法得知对手的主力舰与自己的距离。更为重要的是,少将这一机动实际上也干扰了大舰队主力展开的机动。

其实在日德兰海战之前不久,少将与“狮”号的舰长查特菲尔德散步时,曾声称一旦发生战列线对决,他的战位将位于战列线末端。他不会转向本方战列线非交战侧寻求庇护,而将直冲向双方战列线之间。在这一情况下,由于公海舰队主力的火力将集中在大舰队主力舰上,因此他不太可能成为集火对象。然而不幸的是,在攻击“威斯巴登”号的行动中,由于能见度太差,大部分其他英方舰只都未能出现在敌方的视野内,两艘装巡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德舰集火的目标。少将这一求战心切的心理,可能是出于自己在对公海舰队突袭斯卡伯格一战中的表现的愧疚。在那次海战中,时任“猎户座”号战列舰舰长的德雷尔发现了公海舰队的轻巡并反复请求开火,但是搭乘“猎户座”号、时任第2战列舰中队副指挥官的阿巴思诺特少将拒绝了这一请求,理由是需要得到上级的批准。结果,此战中希佩尔率领的公海舰队战巡及配属舰只最终安然逃脱,对此阿巴思诺特少将始终难以释怀。公允地说,对两舰的悲剧,少将当然负有责任,但如前所述,皇家海军第2轻巡中队指挥官古迪纳夫准将也有类似的心态。

“武士”号的逃生无疑是幸运的,这也多亏了第5战列舰中队吸引了公海舰队主力的火力。当然,这样一来第5战列舰中队就成了公海舰队主力的集火目标。

传奇的开端

当伊万·托马斯于18时06分发现“马尔伯勒”号时,他误以为大舰队战列线已经展开,且以“马尔伯勒”号率领的第1战列舰中队为先导。根据大舰队作战条令,战列线对决时,第5战列舰中队的位置应位于战列线先导舰交战侧前方1.5海里处。因此少将决定右转以便在“马尔伯勒”号以东位置进入战位,注意后者当时的航向仍为东南。在接近的过程中少将发现判断有误,大舰队正在向左展开。由于在此情况下,如果刻板遵循大舰队作战条令,在战列线前段进入战位,将不可避免地阻碍本方战列线的射界,少将只得选择在战列线末端进入战位。此后的战斗中,第5战列舰中队一直位于这一位置。而为了进入这一战位,该中队不得不于18时18分实施大幅度的左转,从而暴露在了公海舰队主力的炮火下。这次转向的详情已经缺失,但伊万-托马斯回忆称这是一次未通过信号下令,各舰同时进行的180°转向(亦有一份时间为18时18分的信号显示命令该中队各舰相继实施180°转向),不过此次转向的实际幅度可能只有90°。

18时19分,当“厌战”号转向北时,该舰发现距离“马来亚”号过近,因此转为左舵20°,以图拉开与“马来亚”号的距离。在执行这一操作时该舰转向机构卡死,仅以毫厘之差避过“刚勇”号的船尾。由于转向机构始终未能正常运转,因此一切试图将该舰转向左舷的努力非但未能奏效,反而导致其身不由己地以逐渐放缓的速度向公海舰队战列线漂去,然后受到了对方异常“火爆”的欢迎。尽管此后爱德华·菲尔波茨(Edward Phillpotts)舰长下令全速前进,但“厌战”号仍继续右转。在完成了几乎一圈半的转向之后,该舰恢复了控制,当时其航向几乎指向正北。上述过程中,该舰的15英寸(381毫米)主炮依然持续向公海舰队主力射击。

根据德国方面的官方战史,18时17分起“皇后”号首先向“厌战”号开火,并获得一次命中,对后者的操舵系统造成了破坏,但似乎这并不是“厌战”号转向机构卡死的原因。“皇后”号的报告声称,该舰在对皇家海军第5战列舰中队的一艘战列舰实施了3分钟左右的射击后,转而向“防守”号射击。不过考虑到“皇后”号的射击对象是右起第4艘战列舰,因此其实际射击对象很可能是“马来亚”号。当“厌战”号身不由己地向公海舰队主力漂去时,它成了对手视野内唯一的一艘主力舰,从而迅速成了若干公海舰队主力舰的集火目标。“腓特烈大王”号于18时20分开火,“国王”号于2分钟后开始射击,18时24分“赫尔戈兰”号加入集火,最后“东弗里斯兰”号和“图林根”号也于18时25分开火。除了用305毫米主炮射击外,“腓特烈大王”号、“国王”号和“图林根”号还用150毫米副炮进行了射击。参与对“厌战”号集火的各公海舰队战列舰的详细统计如下:

“图林根”号。

“国王”号。

“赫尔戈兰”号。

射击中的“图林根”号。

“拿骚”号。

“奥尔登堡”号,摄于挪威。

“东弗里斯兰”号。

在18时15分至19时之间,“厌战”号共被大口径炮弹命中13次,由于中弹时间不甚详细,因此以下按照中弹部位从前向后逐一描述如下:

1号:炮弹从左舷后方射来,其落弹角为5°~10°。炮弹经A炮塔基座前方的开口击穿了1.25英寸(31.75毫米)上甲板,在医务室上方的上甲板上击出了一个6英尺×5英尺(1.83米×1.52米)的破孔,接着在横穿船体时被1.25英寸(31.75毫米)主甲板向上弹飞,击穿0.625英寸(15.88毫米)右舷船体板后飞出。整个过程中炮弹未爆炸,炮弹在其飞行路线上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医务室内的化学品起火。

2号:炮弹从右舷方向的开口处击穿上甲板,其他细节不详。

3号:炮弹从右舷方向射来,其落弹角为5°~10°。炮弹击中上甲板下方,1号6英寸(152.4毫米)炮前方不远处的6英寸(152.4毫米)侧甲,与装甲板表面法线之间夹角约为10°~12°。炮弹击穿了该装甲板,留下了一个平滑的12英寸(304.8毫米)弹孔,在继续飞行了6英尺(1.83米)后爆炸。中弹处的船肋骨未被损坏,但爆炸对炸点周围的轻结构造成了一定破坏。炸点附近的1.25英寸(31.75毫米)上甲板出现两处破孔,其下方的0.375英寸(9.5毫米)主甲板出现多处破孔。一块较大的弹片击穿了主甲板,另一块停在了距离炸点30英尺(9.14米)处的药库注水作业操作间。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弹片被一条横穿船体的过道导向了左舷侧,摧毁了侧壁厚度为0.25英寸(6.35毫米)的最前部药库注水作业操作间及周边的所有通风井,切断了周边的传声管和火控电缆。

“厌战”号海战第3阶段1号中弹示意图。

“厌战”号海战第3阶段3号中弹示意图。

4号:炮弹从右舷后方射来,在遮蔽甲板边缘形成跳弹或被向上反弹。炮弹在前部上层建筑中击穿了总厚度为1.3125英寸(33.33毫米)的钢板,并在距离中弹位置40英尺(12.2米)处的夜间防御负责军官的战位爆炸,将该舱室彻底摧毁,同时在遮蔽甲板上方的0.3125英寸(7.94毫米)甲板上造成了一个8英尺×4英尺(2.44米×1.22米)的破孔。炮弹对其飞行路线及炸点周边的轻结构造成了一定破坏,并引发了火灾。此次火灾使电线的铅套部分融化,形成的熔铅造成了一定麻烦。

5号:炮弹可能从左舷后方射来,其落弹角为10°~15°。炮弹命中了后烟囱基部艏楼甲板上一处储藏间的0.25英寸(6.35毫米)舱门,随后又击穿了一道1.5英寸(38.1毫米)隔板以及两层烟囱侧板,然后被装甲格栅弹飞,于距离中弹位置32英尺(9.75米)处的烟囱远侧壁附近爆炸。受爆炸影响,两块装甲格栅被掀翻,其余格栅发生了严重变形但未开裂。尽管烟囱的一部分被击飞,但该舰的排气并未受影响。爆炸在1英寸(25.4毫米)艏楼甲板和1.5英寸(38.1毫米)烟囱隔板上造成了破孔,弹片还在艏楼甲板下方击穿了烟囱隔板的附加部分,并在击穿了0.25英寸(6.35毫米)后部舱壁进入该舰的6英寸(152.4毫米)炮组。

6号:炮弹从右舷后方射来,其落弹角为5°~10°。炮弹首先击穿了艏楼甲板上一处储藏间的0.25英寸(6.35毫米)厚侧壁,接着先后击穿了一道1.5英寸(38.1毫米)隔板、四层后烟囱侧板以及第二道1.5英寸(38.1毫米)隔板。此后炮弹击中了1英寸(25.4毫米)艏楼甲板并造成甲板凹陷,然后又击穿了左舷的一道锅炉舱通风器,接着被装甲格栅反弹,继续击穿了艏楼甲板和遮蔽甲板之间的一道0.25英寸(6.35毫米)垂直钢板,最后击穿0.5英寸(12.7毫米)遮蔽甲板并造成了一个8英尺×3英尺(2.44米×0.914米)的破孔后飞出船体。整个过程中炮弹击穿的钢板总厚度约为5英寸(127毫米),但并未爆炸。

该舰的副舰长在该舰脱离战场后检查了其受损的情况。据他回忆,曾发现一些肉块嵌入B锅炉舱上方的装甲格栅内,副舰长的第一反应自然以为是死伤乘员的遗骸,但此后发现其是来自储藏间内的一整只冻羊。炮弹在击穿储藏间时将羊带出,此后在被装甲格栅反弹时羊肉就留在了格栅上。据推测,这是由4号或5号中弹造成的。附近的舱室内,副舰长发现了3名司炉的遗体,其中1名脑袋被击飞,另1名被弹片打得粉碎。在副舰长看来,尽管这一场面堪称触目惊心,但其恐怖程度仍远逊于葬身火海者的遗体。

“厌战”号海战第3阶段4号中弹示意图。

7号:炮弹从左舷射来,其落弹角为15°~20°。炮弹击中了主起重机,击穿了舰载中型交通艇并在1英寸(25.4毫米)艏楼甲板上右舷侧的6英寸(152.4毫米)炮内侧爆炸。大部分弹片越过船舷落入大海,在6英寸(152.4毫米)炮防盾和炮身上造成了大量破孔和凹陷。爆炸还在艏楼甲板上造成了一个破孔,在炮组舱壁后方的0.5英寸(12.7毫米)侧板上造成了一个4英尺×3英尺(1.22米×0.914米)的破孔。受此次爆炸影响,通往炮组的装甲舱门卡死。此次中弹最严重的后效由爆炸引起的火苗以及灼热的破片,造成上述产物通过艏楼甲板上的一个小洞进入6英寸(152.4毫米)炮组后部,引燃了那里的若干发射药。但幸运的是,这一次火焰并没有如“马来亚”号的火灾那样扩散开来。

战后调查表明,一块弹片点燃了一份正从容器中取出,准备进行装填的发射药,容器中的另外3份发射药以及其他4个容器中的发射药也被引燃。右舷后侧6英寸(152.4毫米)炮的炮组乘员全部被严重烧伤,其后一门6英寸(152.4毫米)炮的炮组乘员一部分人被严重烧伤。

8号:炮弹从左舷方向射来,其落弹角为5°~10°。炮弹击穿了主甲板下方主桅前方23英尺(7米)处主装甲带上部变薄的部分,具体中弹部位为一块装甲板的右上角。炮线与装甲板表面法线成5°~10°角,造成一块2英尺×1.5英尺(0.61米×0.457米)的装甲块脱落,其后一块装甲板表面则有一大片薄层脱落。弹孔上缘处装甲厚度为6英寸(152.4毫米),下缘处为9英寸(228.6毫米)。炮弹在距离中弹位置12英尺(3.66米)处的左舷锅炉给水槽上半部内爆炸,在炸点上方的0.375英寸(9.5毫米)主甲板上造成了一个大洞,而其下方的给水槽轻型底板则被打得粉碎,更下方的1英寸(25.4毫米)中甲板,在左舷舷侧引擎舱以及相邻的油槽上方的倾斜部分顶点附近位置严重扭曲变形。构成给水槽外缘的0.3125英寸(7.94毫米)舱壁损毁,给水槽前方及内侧的舱壁均被击穿,海水通过其内侧舱壁进入左舷舷侧引擎舱的风扇平台,进一步由通风井上的破孔涌入引擎舱,该破孔此后被堵住。损管人员此后向给水槽中投放了400具吊床以堵住装甲带上的弹孔,终于封住了由水槽涌入的进水。这枚炮弹造成的大部分弹片面积较大,其中一块在先后击穿了给水槽内侧的0.4375英寸(11.11毫米)舱壁、1.125英寸(28.58毫米)和0.4375英寸(11.11毫米)钢板后,停在了中甲板上距离炸点40英尺(12.2米)处。部分装甲带的碎片击穿了给水槽的内侧舱壁,最终嵌入了引擎舱风扇的护罩内。

“厌战”号海战第3阶段7号中弹示意图。

“厌战”号海战第3阶段8号中弹示意图。

此次命中的情况,极好地说明了“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的13英寸(330毫米)装甲带没有达到主甲板高度的后果。

9号:炮弹从右舷后方射来。此次中弹的完整细节不详,但可以确定的是炮弹击穿了后上层建筑末端,然后击中了通往鱼雷控制塔的4英寸(101.6毫米)厚的通讯管后侧。炮弹将该通讯管切开了一半,在爆炸前将其旋转了30°或60°,弹片在后上层建筑右侧板上造成了很多破孔。

10号:炮弹可能从左舷前方射来,其落弹角为5°~10°。炮弹击中了上层甲板以上4英尺(1.22米)处X炮塔基座前方5英尺(1.52米)处的6英寸(152.4毫米)侧装甲,炮线与装甲板表面法线之间的夹角为15°~20°。炮弹在侧甲上留下了一个直径为12英寸(304.8毫米)的弹孔,在击穿后断为两截,但并未爆炸。其中较大的一块先后击穿了厚度在0.25~2英寸(6.35~50.8毫米)之间的几道舱壁以及中央引擎舱的通风井,随后击中了X炮塔的4英寸(101.6毫米)基座装甲,最终击穿了0.375英寸(9.5毫米)主甲板后,停在了右舷的工程师车间内。受其影响,X炮塔4英寸(101.6毫米)基座装甲表面出现剥离现象,其最大深度达2.25英寸(57.15毫米)。炮弹的另一部分同样击穿了厚度在0.25~2英寸(6.35~50.8毫米)之间的几道舱壁,然后击穿了通风扇平台上方的主甲板,最终也停在了工程师车间内。另一块据估计从6英寸(152.4毫米)装甲板上脱落的碟形装甲,也落在了该舱室。受此次中弹影响,主甲板严重受损。此后当海水冲上主甲板时,海水通风扇平台上方的大洞进入平台,并从这里进入中央引擎舱。

尽管炮弹未爆炸,但此次中弹仍造成了较为严重的破坏。据称,由于通往舵机舱的舱壁破损,有研究人员据此认为此次中弹还导致了18时19分该舰转向机构卡死的故障。但是从炮弹飞行方向来看,此次命中发生在该舰转向机构故障之后。

11号:炮弹从左舷侧射来,其落弹角为15°~20°。炮弹击中了X炮塔和Y炮塔基座中线位置处,距离上甲板边缘20英尺(6.1米)的1.25英寸(31.75毫米)上甲板。炮弹在上甲板上造成了一个7.5英尺×1英尺8英寸(2.29米×0.51米)的破孔,并在上甲板和中甲板之间、距离中弹位置10英尺(3.05米)处爆炸,对距离炸点16英尺范围内的轻钢结构造成了严重破坏。炸点靠近后主甲板药库注水作业操作间的0.25英寸(6.35毫米)侧壁,该操作间被爆炸彻底损毁,其远侧壁的2英寸(50.8毫米)纵向舱壁上一道2英寸(50.8毫米)厚的舱门被从固定在舱壁上的铰链上扯下。炸点下方的0.625英寸(15.88毫米)主甲板出现多处破孔,此外炮弹的弹底拴在先后击穿了主甲板和1英寸(25.4毫米)中甲板后,停在距离炸点20英尺(6.1米)、中甲板下方约3.5英尺(1.07米)的X炮塔药库冷却器上。该舰的液压排气系统主管道在此处被击穿,注意液压系统也在此处与液压柜相连。主甲板上若干通风井在此次中弹过程中被击穿,同时消防管道也遭破损。消防主泵持续将水泵上主甲板,造成的积水流入了Y冷却室,致使水位上涨,导致消防主泵的启动器烧坏,X消防主泵的启动器也因从液压系统渗入的水而被烧坏。

12号:炮弹从左舷前方射来,落弹角为5°~10°。炮弹击中了上甲板下方与Y炮塔基座平行位置的1.5英寸(38.1毫米)侧板。炮弹随后飞入了舰长卧室,接着先后击穿了厚度为3~0.25英寸(76.2~6.35毫米)的几道舱壁以及一根7英寸(177.8毫米)中线支柱,最终在距离中弹位置40英尺(12.2米)的1.25英寸(31.75毫米)主甲板上方爆炸,在主甲板上造成了一个4.5英尺×3英尺(1.37米×0.76米)的破孔。炸点附近30英尺(9.14米)范围内的轻结构都遭到严重破坏,其附近的一道0.25英寸(6.35毫米)舱壁被气浪掀飞。在海军舰队副官日间舱室的右舷侧,一道0.375英寸(15.88毫米)舱壁被击出多个破孔,该舱室的0.5英寸(12.7毫米)侧板上在7英尺×3英尺(2.13米×0.762米)范围内出现爆裂,其框架扭曲开裂。通向舵机室的逃生井严重受损,导致海水灌入该逃生井,并经由井底的滑门渗入舵机室,造成该舱室积水达4英尺(1.22米)深。

13号:炮弹从右舷射来,击中船尾中甲板与主甲板之间海军上将昼间住舱下方的船体板,弹着点位于重载水线位置以上0.75英寸(19.05毫米)处。炮弹可能在穿透船体板同时爆炸,在船体板上造成了一个4英尺×3英尺(1.22米×0.914米)的破孔,并对炸点附近的轻结构以及其他设施造成了一定破坏。船体板边缘向船艉柱方向开裂约20英尺(6.1米),炸点上方包括海军上将昼间住舱在内的若干舱室部分被淹,同时炸点上方的0.3125英寸(7.93毫米)的主甲板扭曲变形。具有明显被帽结构的炮弹尖端,在击穿了厚度为4~0.1875英寸(101.6~4.76毫米)的若干道舱壁后最终停在一间邻近舱室内。据信,炮弹肩部曾击中了船体侧面。

“厌战”号海战第3阶段10号中弹示意图。

“厌战”号海战第3阶段11号中弹示意图

“厌战”号海战第3阶段12号中弹示意图。

在1916年6月16日的备忘录中,杰里科给出了一份关于“厌战”号损伤的初步报告。该报告称有五六枚炮弹击中了该舰Y炮塔后方,海水从Y炮塔进入,流向主甲板和中甲板之间的船尾部分,从而使得船体后部下沉,该部位的水线高度比主甲板高约3英尺(0.9144米)。整个海战过程中,可被确认为击中了Y炮塔后方位置的中弹,仅为本阶段上述的12号和13号中弹以及此前的一次中弹(第二阶段该舰的1号中弹),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存在两三次其他命中发生在这一区域。即使其他命中真的存在,也很难确定究竟是由大口径炮弹还是150毫米炮弹造成。对于严重破损的舰只而言,最初估计的中弹数量,通常较仔细检查之后得出的数量要高。该报告在提到该舰其他位置的中弹次数时,声称存在“相当数量无研究价值的中弹”。这包括此前一阶段击穿前烟囱的中弹(第二阶段该舰的2号中弹)、本阶段上述的6号和7号中弹,以及3次或以上150毫米炮弹造成的中弹。现在无法确认是否还有其他大口径炮弹造成的命中,但这一可能出现的概率很低。

本阶段13次确认的大口径炮弹命中无法按照时间顺序排列,但是根据“厌战”号副舰长沃尔温上校(Walwyn)的回忆录《战斗在日德兰》中的记载,3号和13号中弹较其他中弹发生得早。就这13次中弹而言,也无法确定各自来自于公海舰队哪一艘战舰。“东弗里斯兰”号在其报告中声称曾在第三轮和第四轮齐射中命中“厌战”号,因此部分命中可能来自该舰。此外,“拿骚”号似乎不可能取得命中。全部13次命中都被认为来自于305毫米弹。

除了大口径炮弹命中记录外,“厌战”还留下了几次150毫米炮中弹记录。其中最重要的一次,炮弹命中了Y炮塔左炮距离炮口6英尺(1.83米)处。此次命中造成该炮炮管弯曲,口径减为14.75英寸(375.65毫米),使得其无法运作。该炮最终在被从舰上拆除后,完成了修复。另一次命中曾一度被认为是一发203毫米炮弹造成的。该炮弹命中了X炮塔的左侧11英寸(280毫米)装甲,但在炮塔内部的船员却没有任何感觉。沃尔温上校在回忆录中还记录了其他3次150毫米弹命中记录,分别落在左舷6英寸(152.4毫米)炮火控防护罩后方、击穿主桅和击穿军官室。另外,可能还有其他未被记录的150毫米炮命中。

船体内的进水导致该舰的定倾中心高度由6.5英尺(1.98米)降至4.5英尺(1.37米)。在完成一些临时维修工程和对部分舱壁实施加固之前,为避免引擎舱被淹的危险,该舰不适宜以超过16节的速度航行。上述的8号中弹是造成这一结果的主要原因。

当晚19时前不久,“厌战”号从尾部再次加入第5战列舰中队的战列线,此时该中队的战位位于第6战列舰战队后方。但“厌战”号很快发现无法进行准确的转向,于是在与“马来亚”号仍距离半海里以上时,便向西北方向撤出战斗,显然转向机构的故障是使该舰撤出战斗的主要原因。该舰转向机构最初发生故障时,左舷舵机仍在运转,但由于推力轴在该舰推力轴承中,以及供推力轴和蜗杆轴自由端旋转的右舷舵机离合器衬套内的发热(右舷舵机当时未运转),该舵机转速逐渐放缓。当“厌战”号发现该舰不响应舵轮操作后,舵手进一步旋转舵轮,但转速变慢的舵机阻止了差动阀对舵轮的响应,从而造成舵轮旋转困难。当时,该舰的上下司令塔一定使用了很大的力量,试图旋转舵轮,但这反而导致了转向机构暂时卡死,同时造成了上下司令塔内舵轮之间的控制轴扭曲变形,连接液压操舵装置与差动阀的杠杆弯曲。通过临时向舵机推力轴供水进行冷却,该舰的左舷舵机恢复正常运转,但仍无法通过上下司令塔内的舵机控制转向。由于该舰的舵机舱部分被淹,在“厌战”号撤出战斗后,其乘员直接在舵机处进行操舵。

有观点认为“厌战”号在保持高速航行的同时,持续使用舵机而造成舵机的高负载,加之上述本阶段10号中弹详情中提到的舱壁扭曲变形,共同导致了舵机过热。不过如上文所述,本阶段10号中弹与舵机舱的舱壁受损并无关系。不过扭曲亦有可能由其他近失弹对船体造成的剧烈震动导致。此次故障与1916年5月4日“刚勇”号发生的故障类似,当时“刚勇”号的转向机构在30°左舵位置上卡死约3分钟,

“厌战”号的日德兰海战经历,就此进入尾声。当“厌战”号带着150多个弹孔,最终于6月1日下午驶入福斯湾时,没有人会想到该舰在近30年后还会经历更为惨重的创伤但依然不沉。一位永不屈服的“老兵”30多年的征战传奇才刚刚开始。

“无敌”号的悲剧

击退了公海舰队第2侦察群之后,胡德少将率领的第3战巡中队又发现了希佩尔的公海舰队第1侦察群。少将随后转向取与第1侦察群平行航向,并于18时20分前后在约9000码(8229.6米)距离上向其开火。第3战巡中队的火力异常准确而凶狠,其密集程度一度使得“毛奇”号认为他们在和8~10艘“马来亚”级(此处来自原文)或“铁公爵”级战列舰作战。在此后的10分钟内,该中队一直被雾气所掩护,以致公海舰队第1侦察群只能观察到其开火时的火光。从18时19分至34分之间,“吕佐夫”号共被“无敌”号和“不屈”号命中8次,其中4次(该舰本阶段的3号~6号中弹)击中位于该舰水线以下的侧舷鱼雷平台和舰艏鱼雷平台,导致约1500吨海水灌入“吕佐夫”号的船体,造成该舰舰艏18时37分已沉入水面以下。由于受损过重,该舰于18时45分前后取223°航向脱离战场。最终护送“吕佐夫”号脱离战场的驱逐舰包括G37号、G38号、G40号、S33号、S34号、V30号和V45号。在脱离战场的过程中“吕佐夫”号依然遭到大舰队主力的关注。希佩尔及其参谋人员【其参谋长即为日后出任第三帝国海军总司令的雷德尔海军元帅(Raeder)。根据雷德尔的回忆,希佩尔开始并不愿离开旗舰,但在雷德尔的反复要求并指出希佩尔的职责所在后,希佩尔最终决定离舰。在离舰前,希佩尔和“吕佐夫”号的哈德舰长(Harder)握手致意,并表示:“我还会回来的。我不会忘记你们。”】于18时56分搭乘G39号驱逐舰试图由“吕佐夫”号换乘至“塞德利兹”号,但19时前后“塞德利兹”号的状况也不好。该舰的无线电设备已被击毁,且该舰前部的实际水线位置已经达到了中甲板高度。“塞德利兹”号虽仅被“不屈”号命中一次,但这次中弹造成的剧烈震动导致该舰的上层舵机联轴器脱落,因此此后一段时间内该舰只能从舵机室进行转向。公海舰队战巡编队一度转由“德芙林格”号的舰长哈尔托赫(Hortog)指挥。此时“德芙林格”号已被“不挠”号命中3次,该舰的前桅信号升降索、全部信号灯以及主无线电天线均无法使用,但烟囱信号索以及战斗信号桁仍可运作。19时05分,公海舰队所有剩余战巡均受命跟随“德芙林格”号行动。上文中已经提及“冯·德·坦恩”号的所有炮塔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故障,其无线电接收装置也因天线受损而无法正常运作。因此公海舰队第1侦察群中只有“毛奇”号的战斗力相对完整,并最终被希佩尔选为座舰,不过希佩尔直到21时50分才登上该舰继续指挥。

据当时统计,在8分钟内,“无敌”号对“吕佐夫”号进行了不下15次齐射,并取得多次命中。胡德少将本人对所部的射术显然非常满意,在“无敌”号火控站指挥作战的枪炮长丹罗伊特中校(Dannreuther),记得少将曾经通过传声管向他表示:“你的射击很棒,打得越快越好,每一发都很有效。”第3战巡中队猛烈的打击给友舰和敌舰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虎”号上一位军官就回忆道:“第3战巡中队的炮术堪称惊人,该中队的3艘战巡射击异常密集而迅速,我们观测到希佩尔所部的战巡被反复命中。”“吕佐夫”号的枪炮长帕申少校曾回忆到:敌战巡(指第3战巡中队)占据了我们全部的注意力。当我们转向东时,他们位于我舰左舷方向约13000米开外,且我舰很难观察到他们,他们的射击让此前的战斗简直如一场儿戏。更令我感到无可奈何的是敌舰始终藏在烟雾中,因此我下令后部司令塔实施指挥。几乎与此同时,一串冰雹般的炮弹命中我舰左舷前后部。我只能看到敌舰开火时红色的火光,完全观察不到敌舰的影子。

然而“无敌”号的号运气很快就耗尽了。18时30分,掩护第3战巡中队的雾气突然散开,以烟囱和发射药引发的浓烟作为背景的“无敌”号直接暴露在敌舰视野之内。“吕佐夫”号随即右转舵,由自身的后部火控室实施指挥,于10900码(9966.96米)距离上向“无敌”号进行了三次齐射。第一轮齐射超出目标400码(365.76米),第二轮齐射就形成了跨射,而当第三轮齐射落下时,“无敌”号上冒出了清晰可见的红色火光,随后该舰便发生了剧烈的殉爆。在“无敌”号现身前,“德芙林格”号曾以30秒的间隔向该舰方向进行了5次齐射,全部偏近。当“无敌”号现身后,“德芙林格”号又在1分半钟内,于9600~9800码(8778.24~8961.12米)距离上向该舰进行了3次齐射,并声称第3次齐射造成了前者的殉爆。从当时的战场形势看,“德芙林格”号至少在部分时间内比“吕佐夫”号更接近“无敌”号,差距可能高达1200米,但德国官方战史将“无敌”号的沉没归结于“吕佐夫”号。在用主炮向“无敌”号射击的同时,“德芙林格”号还用150毫米副炮对该舰进行了射击,这显然无助于其主炮的火控作业,“德芙林格”号战后的报告中认为此时击沉的是一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

帕申少校回忆了击沉“无敌”号的全过程:当我舰转向南时,突然间一艘英制“无敌”级战巡清晰地从烟雾中冒了出来,正位于我舰左舷后方,轮廓清晰,距离也不远。“可算是逮到你小子了!”我恨恨地想着,闪电般地下达了指令。但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移进了我的潜望镜和敌舰之间,受我舰海军上将舰桥位置的影响,我的潜望镜最大转角约为10°。“后部火控塔能否进行测距?”我问道,很快得到了满意的回复:“遵命!距离10000米!”我继续下令:“由后部火控塔实施指挥!”博德上尉(Bode)很快下达了简洁的指令,15秒后,除第2主炮塔(B炮塔)外,我舰的全体主炮便再次发出了怒吼,这无疑令我舰全体成员都感到满意。我通过耳机监听了我舰这次射击的全过程,包括博德下达的指令和火控中心的指令,然后又通过自己的潜望镜观测到了敌舰。“落点远!拉近4,齐射!夹中!齐射!”随着我舰炮弹飞行时间指示器的轰鸣,敌舰周围腾起了巨大的水柱,随后明显的红黑色火焰再次在我舰的目标上腾起。

对“无敌”号完成致命一击是一枚于18时32分命中了该舰的Q炮塔的炮弹。炮弹击穿装甲后在炮塔内部爆炸,直接炸飞了炮塔的顶部装甲。爆炸产生的火苗迅速进入该炮塔药库内,随之引发的殉爆将“无敌”号折成了两段,这一过程大致仅耗时10~15秒。被折为两段后,该舰的舰艏和舰艉部分仍在水面上漂浮了一段时间。落水的船员向“不挠”号和“不屈”号呼救,仍在战斗中的皇家海军各舰通常不会停船搭救落水者,不过贝蒂在18时40分命令了“獾”号驱逐舰前去执行搜救任务。在全舰1032名乘员中,仅有6人被救起,其余全部阵亡。该舰的枪炮长丹罗伊特中校(瓦格纳的教子)是幸存者之一,他声称自己在该舰的前火控桅楼位置,目睹了炮弹命中Q炮塔并在炮塔内爆炸的场景。此次爆炸发生后船舯部位紧接着又发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这标志着Q炮塔药库殉爆。Q炮塔乘员中只有一名严重烧伤者幸存,命中时他位于炮塔测距仪位置。《战斗在日德兰》一书中的一张照片显示,由A炮塔药库产生的火苗从前桅附近的艏楼喷出,这说明A炮塔药库也发生了殉爆或爆燃,也可能是Q炮塔药库的殉爆引发的。考虑到P、Q两炮塔的药库紧邻,几乎可以肯定Q炮塔药库的殉爆也导致了P炮塔药库的殉爆。1991年展示的一段视频图像显示,该舰的X炮塔弹药库也发生了低速爆炸。

“不屈”号报告,称部分残骸被爆炸造成的气浪掀起到400英尺(121.92米)高度。当爆炸产生的浓烟散去时,可见“无敌”号的舰艏和舰尾各有约70英尺(21.336米)高的部分露出水面,两部分之间距离约50码(45.72米)。该舰的船尾部分在一小时后被皇家海军“加拉提亚”号轻巡洋舰(Galatea)击沉,但其舰艏部分直至6月1日下午14时30分仍漂浮在水面上。“德芙林格”号的记录显示,与“玛丽女王”号的情况类似,在爆炸产生的浓烟上升到几百码高空的同时,并没有观察到火势在“无敌”号上发展的明显迹象。毫无疑问的是,“无敌”号炮塔内的柯达无烟发射药起火燃烧并蔓延至下方的药库,是造成该舰沉没的原因。

“不屈”号的截面图。左图为Q炮塔部分,该舰的姊妹舰“无敌”号即在海战中因Q炮塔中弹导致的殉爆沉没。

“无敌”号殉爆的场景。

虽然在Q炮塔中弹之前该舰已经被命中若干次,但有关这些命中的信息非常有限。丹罗伊特中校报告称该舰曾被大口径炮弹命中若干次,但未受明显破坏。“不挠”号则注意到“无敌”号曾被一次齐射夹中,且在殉爆前一分钟其船体后方曾被命中。德国方面估计该舰共被5发12英寸(304.8毫米)炮弹命中,目前没有证据反对这一推测。

从硬件上来说,“无敌”号的沉没也许并不重要,毕竟作为世界上第一艘战巡,在1916年日德兰海战时该舰已稍显落后,其性能大致和“不倦”号相当。但是对于皇家海军而言,被认为是希望之星的贺拉斯·胡德少将的阵亡,无疑是重大的损失。

1918年8月22日,星期天。下午13时05分,少将的遗孀在一艘主力舰舰艏砸开了一瓶香槟,皇家海军最新的主力舰由此沿着滑道缓缓滑入了克莱德河(Clyde)接受舾装——这就是皇家海军历史上最大的一艘主力舰,在整个20和30年代中世界上最强大的主力舰,一代名舰“胡德”号战列巡洋舰。

1918年8月22日下水时的“胡德”号

“无敌”号殉爆之后,“不挠”号的舰长肯尼迪上校(Kennedy)接过了第3战巡中队的指挥权。尽管炮弹一度不断在“不挠”号和“不屈”号周围落下,但两舰幸运地没有被命中。而在即将完成的大舰队战列线上,受能见度影响,皇家海军的官兵们只能观测到一艘主力舰殉爆,他们理所当然地推断那是一艘德国战舰,并为此疯狂欢呼。第4战列舰中队的指挥官达夫少将在战后曾回忆起一个悲惨的插曲:

当我方战列舰队以全速通过时,我们注意到先前战沉舰只(包括“无敌”号)上幸存的官兵仍在水中挣扎求生,其中部分人已经受了伤。但当我们出现时,他们都向我们欢呼和招手,然后其中很多人就被我方的战列舰直接碾过,毫无意外地被淹死。当时我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进行规避,只有部分幸存者被小型舰只救起。

达夫少将的座舰“壮丽”号于19时前后经过了“无敌”号的残骸,以上回忆显然发生在那时前后。不过丹罗伊特中校倒是认为这些在很大程度上出自少将自己的臆想,他的观点是“无敌”号殉爆后船员行囊、吊床之类杂物散落在海面上,从战列舰甲板高度看去这些杂物很容易被当成人体。

当“铁公爵”号经过时,杰里科曾亲自询问:“这是我方舰只的残骸吗?”对此仍在执行搜救任务的“獾”号回答称“是的,这是‘无敌’号。”——这也是杰里科在海战中第一次得知己方主力舰损失,他仍不知道“不倦”号和“玛丽女王”号在约2小时前已经沉没。

当公海舰队方面正在为又消灭了一艘英国战巡而兴奋时,他们不知道大舰队主力已经即将完成展开。人类历史上最庞大的一条战列线即将发出复仇的怒火,而等待公海舰队的将是一次极为狼狈的机动。

大舰队主力的第一次抢占T字横头

早在大舰队战列线完成之前,“马尔伯勒”号便于18时17分前后在13000码(11887.2米)距离上向敌舰开火,第5战列舰中队在此前后也从大约相同距离上开始射击。尽管遭到了大舰队的射击,但是公海舰队主力仍没有想到在他们前方7海里之外的是什么。就在“厌战”号从公海舰队的集火中逃脱后不久,公海舰队第5战队指挥官贝恩克少将看见了一副足以令他魂飞魄散的场景:一大群大舰队战列舰就在他眼前实施转向机动,而密集的弹雨紧接着就落在了该战队附近。18时37分,大舰队战列线终于完成,28艘英国战列舰形成了一条长达5.7海里的弓形战列线。由于视距仅有12000码(10972.8米)左右,因此战列线前段和中部的各舰最多只能同时看到三四艘敌舰。这种情况下统一分配射击目标显然不现实,因此从18时30分开始部分战列舰便向着能看到的任何目标射击。

冲在公海舰队战列线最前端的“国王”号首当其冲,劈头盖脸地挨了一顿暴打,站在舰桥上的贝恩克少将也被击伤。该舰在18时35分前后(注意这是该舰的时间,比“铁公爵”号的时间线稍早)一共被13.5英寸(343毫米)炮弹命中8次,其中7次来自“铁公爵”号发射的被帽尖端普通弹,8次中弹中的4号和5号中弹造成了较为严重的破坏。一枚炮弹(4号中弹)击穿了150毫米副炮组前方的侧船板,弹着点位于炮列甲板上方2英尺(0.61米)处。炮弹随后在距离下缘8~14英寸(203.2~355.6毫米)处击穿了170毫米前斜向炮组舱壁,其弹线与装甲表面法线之间的夹角约为45°,最后在炮列甲板上爆炸。炮弹在炮组舱壁外侧造成的弹孔大小约为40英寸×28英寸(1016毫米×711.2毫米),在其内侧造成的弹孔大小约为55英寸×35英寸(1397毫米×889毫米)。厚度为20~30毫米的炮列甲板在左舷1号炮廓舷内侧约60平方英尺(5.57平方米)范围内有多处破孔,并向下位移。中甲板在约30英尺(9.14米)范围内出现最大22英寸(560毫米)的下陷,同时30毫米上甲板在55英尺(16.76米)范围内出现最大15英寸(381毫米)的上凸。在左舷1号炮廓内,有两三份发射药被引燃,在位于上层船舱甲板上的12号药库内,亦有若干份位于提弹机内的发射药起火。提弹机自身损毁,在其机械结构内发现了炮弹的弹底部分。发射药起火引发的烟气造成了若干伤亡。1号150毫米炮廓炮轻微受损,但其观测设备和所有电缆均被摧毁,炮组成员全体阵亡。另有两三枚150毫米炮弹下落至中甲板,但中甲板并未受损。15毫米炮廓纵向防破片舱壁多处破孔,部分装甲碎片甚至飞进了食堂和海图室。

“国王”号海战第3阶段4号中弹示意图(18时35分前后)。

另一枚炮弹(5号中弹)命中了该舰重载水线位置以下5.5英尺(1.68米)处的装甲带下沿,弹着点位于B炮塔基座后半部附近位置,造成了一个直径14.5英寸(368.3毫米)的弹孔,弹孔一半位于180毫米装甲板上,另一半则位于舷侧装甲支撑材上。炮弹在击穿装甲后又贯穿了一间舷舱,随后在贯穿距离命中位置6.5英尺(1.98米)的一道纵向舷侧舱壁时爆炸,在该舱壁上造成了面积为25平方英尺(2.32平方米)的破孔,彻底摧毁了距离该舱壁5英尺(1.52米)的一道横向舷侧舱壁。爆炸时造成的大量弹片击穿了宽度为2米的防护煤舱(当时为满载状态),并在距离舷侧13英尺(3.96米)、上下船舱甲板之间的一道50毫米防鱼雷舱壁上约27平方英尺(2.5平方米)的范围内造成大量破孔。此外,炮弹还在该舱壁上造成了从破孔处向上延伸的3条较大裂缝,在破孔以上位置造成了最深为9英寸(228.6毫米)的内陷。紧靠该舱壁内侧、位于下层船舱甲板上的14号药库彻底损毁。与其他装备副炮的德国主力舰一样,“国王”号的副炮并无独立的药库,因此发射药容器、150毫米炮弹和发射药均被埋在从防护煤舱落入药库的煤堆之下,部分发射药容器则被弹片以及防鱼雷舱壁的破片摧毁。尽管150毫米炮弹并未破损,但事后发现一枚150毫米高爆弹的保险已被解除。药库内共有约15份发射药被引燃,但由于海水迅速从舷侧的破孔涌入船体,起火并未造成进一步的灾难。达成此次命中的炮弹其基部以及部分碎片,在药库内靠近防鱼雷舱壁的煤堆中找到,而弹头部分则出现在更里侧五六英尺(1.52~1.83米)处。上层船舱甲板上的12号药库也在此次中弹中受损,并被经由防鱼雷舱壁上的裂缝渗入的海水浸没,部分弹片和防鱼雷舱壁的破片也飞入了该药库。除此之外,舷舱和防护煤舱约有60英尺(18.3米)长的部分被淹。受此次中弹影响,估计共有494吨海水涌入船体,造成该舰左倾3° 47′。尽管这一侧倾在该舰向右舷舷舱反向注水362吨后被扶正,但海水仍在继续经由左舷涌入船体。

由于此次中弹引发药库起火,同时可能考虑到4号和6号中弹引发的起火,该舰舰长下令向整个前部药库群实施注水。受经由溢水管蔓延的火焰和气体影响,其他药库的注水系统未能迅速与12号和14号药库的注水系统隔离,导致该舰B炮塔部分药库被淹,所幸A炮塔药库除一间水深达20英寸(508毫米)外其余保持干燥。最后,除12号和14号药库外,另有5间药库舱室被水注满,此外B炮塔弹库有2间舱室的积水也处于半满状态。大部分受影响弹药库舱室内的积水,直到海战结束后才被排干。

此次中弹还导致B炮塔的子罗经出现故障,通往A炮塔和B炮塔的电缆虽然被淹没,但其功能未受影响。除以上直接影响外,经电缆密封套和通风井发生的渗水还导致了部分储存室和过道被淹,部分进水还经由裂缝和消防管道渗入该舰的控制室和火控中心。这两舱室还受到了发射药起火造成的烟气的影响。

战前“国王”号的吃水深度为前部30英尺2英寸(9.2米)、后部29英尺2英寸(8.89米),战后则分别为32英尺10英寸(10米)和29英尺1英寸(8.86米),并伴有3°的左倾。这和5月31日23时51分,该舰报告的进水1630吨(大部分由此次中弹造成)相符。造成此次中弹的13.5英寸(343毫米)被帽尖端普通弹,其残片在海战结束后接受了成分分析,结果表明其中含碳0.78%,含铬4.16%,镍含量仅为0.06%,完全不含钼或锌成分。此次中弹中被击穿的50毫米防鱼雷舱壁由低镍合金钢板构成,较脆且存在缺陷。

公海舰队第5中队末端的“边疆伯爵”号在18时35分前后也被命中,炮弹可能来自“猎户座”号,命中该舰左舷6号炮廓的170毫米装甲并爆炸,炸点位于炮列甲板上方5英尺(1.52米)、炮轴前方9英尺至10英尺(2.74~3.05米)处。爆炸主要对炮廓外侧造成了影响,但装甲本身则被破片击穿且内移1.25英寸(31.75毫米)。炮廓外侧的30毫米炮列甲板有8英尺(2.44米)长的部分被爆炸撕开,中甲板则有5英尺(1.52米)长的部分被撕开。此次中弹的破坏主要由装甲碎片造成,导致炮廓炮以及战时信号站无法运作。4块碎片击穿了15毫米左舷及右舷炮廓纵向舱壁,其中一块甚至在10毫米右舷船壳板上造成了破孔。右舷6号炮廓的提弹机无法运作,该炮廓内一人阵亡。在左舷6号炮廓内,除2人重伤外,其余乘员全部阵亡。18时33分该舰后部还被一枚近失弹剧烈震撼,这可能是导致该舰左舷推进器主轴扭曲的原因,故障造成推进器的轴承过热,进而导致左舷引擎被迫停转。

由于缺乏目标,已经失去动力的“威斯巴登”号便成了可怜的集火对象。“铁公爵”号的枪炮长回忆道:在我舰开始向“威斯巴登”射击之前,无人敢向该舰射击。大多数人都觉得向一艘正在沉没中的可怜舰只继续射击,未免有失风度。不过我还是向德雷尔舰长请示射击该舰,舰长回答说他得请示总指挥官,片刻之后杰里科批准了射击。我倒是挺乐意开火,至少这能让我们不那么无聊。接着整个大舰队战列线在从“威斯巴登”号附近经过时,逐一向该舰射击,给了该舰一顿好揍。在沉没之前,“威斯巴登”号大概发射了一枚鱼雷。

据估计,皇家海军共向“威斯巴登”发射了至少300枚12~15英寸(304.8~381毫米)口径主炮炮弹,各舰共计声称取得10~12次命中:“皇家橡树”号1次,“壮丽”号2次,“鲁莽”号两三次,“前卫”号1次,此外还有其他舰船声称共命中了五六次。由于多艘主力舰都向“威斯巴登”号进行了多次齐射,彼此之间毫无组织可言,其精度也很不明确,因此也可能多艘舰只声称的是同一次命中,同时也可能出现一两次命中未被观测到的情况。尽管在接受大舰队主力的“洗礼”之前,该舰被皇家海军第3战巡战队和第1巡洋舰战队命中多次,而且被“昂斯洛”号驱逐舰发射的鱼雷命中1次,但“威斯巴登”号并未受致命伤,并能在18时43分前后发射鱼雷。综合以上情况,估计在此期间命中该舰的大口径炮弹总数最多不超过10枚。“威斯巴登”号发射的鱼雷于18时57分命中了“马尔伯勒”号,尽管并未严重影响后者的战斗力。

“国王”号海战第3阶段5号中弹示意图(18时35分前后)。

除了“厌战”号被命中13次以及“马尔伯勒”号被鱼雷命中外,大舰队其余26艘大舰队主力舰在这一阶段均未被命中。由于能见度的关系,公海舰队主力根本看不清大舰队的战列线,只能看见东北方向炫目的炮口风暴,因此这一结果大体来说倒不令人惊讶。不过对于大舰队战列线尾部的各舰来说,情况就多少有些意外。由于在展开过程中的减速,大舰队战列线尾端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拥塞,尤其是在所谓“风暴角”(Windy Corner,这一位置大致是“马尔伯勒”号在展开过程中的转向点,第5战列舰中队当时也在附近)附近。此外,各轻巡中队试图进入各自战位的机动也加剧了这一海域的混乱。“加拉提亚”号就曾从“阿金库特”号舰艏附近驶过,而与此同时后者正在进行齐射。“加拉提亚”号的一名军官回忆称:“(‘阿金库特’号)就在我舰头顶进行了一次齐射,炮口风暴直接把我舰提出了水面。我也不知道‘阿金库特’号上有多少门主炮开火,但是我觉得我的脑袋都差点被炮口风暴吹飞了!”

“边疆伯爵”号海战第3阶段中弹示意图(18时35分前后)。

尽管遭到了公海舰队炮火的密集覆盖,但是除了“厌战”号之外,仅有两艘驱逐舰可能被命中。“马来亚”号上的一名军官回忆到:如通常发生的一样,在我方战列线末端出现了拥塞。第5战列舰中队、第1、第2轻巡中队以及1个驱逐舰队,一起挤在一块较小的海域内,而敌舰正在向该海域集火。轻巡和驱逐舰在弹雨中疯狂地转向,同时还得规避同样在进行各种机动的友舰……这一场景超出了我所能想象的任何海战场景。事后想来,我总是惊异于舰船在这一阶段竟然既没几艘被击中,也没有发生碰撞事故。这大概是我方操舰技术良好和头脑清醒的最佳佐证……

舍尔的第一次规避

18时25分,就在第5战队逐渐驶入大舰队主力的弹雨的同时,公海舰队第5驱逐舰队向舍尔通报了眼前大舰队主力的具体数量:被该驱逐舰队搭救起的“游牧民”号幸存者,坦白称60艘大型舰只、包括20艘战列舰在内的大舰队主力就在附近。尽管如此,舍尔并未预料到大舰队主力会如此突然地出现。因此当公海舰队第5战队陷入一片火海时,舍尔本人也被惊呆了:大舰队主力不但已经赶到了战场,并且已经展开了战列线,甚至抢占了T字横头,而与此同时己方战列线编队最前方的第5战队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右转向以图规避炮火。

德国官方战史在描述这一阶段的战况时写道:“突然之间,我方舰队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条由重型舰只组成的冗长战线,这条战线从西北延伸至东北,向我方喷射着炮火,一轮又一轮齐射几乎毫无间隔地落下。由于敌方所有敌舰几乎都被烟雾所笼罩,因此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我方舰队根本无从还击。”

对于舍尔来说,此时的情况相当不利:他距离己方基地约150海里,敌舰又占据着数量优势(“厌战”号不计在内,大舰队27艘无畏舰对公海舰队22艘无畏舰与前无畏),同时由于本方第2中队的拖累,他在速度上也不如对手。如果立即转向返回基地,将不可避免的导致较慢舰只的损失,而如果其他舰只对较慢舰只保持支援的话,则又会导致公海舰队全体陷入危险。将敌舰继续向东赶显然不可能,而本方战列线的前段在对手的集火之下队形也逐渐紊乱,由于能见度的限制又无法还击。此时风向也发生了转变,公海舰队喷出的烟气被风吹向双方战列线之间,这进一步妨碍了德方的观瞄。

在这种情况下,舍尔当然不会选择与对手形成平行战列线交火。他唯一的选择只有在昼间余下的近两小时(海战战场当天日落时间为20时19分)里,拉开与对手的距离,然后再试图利用夜幕逃脱。18时33分,舍尔下令全体同时向右转180°,然后在相反方向上重新组成战列线。尽管舍尔从未指望过在敌舰炮火下实施这一机动,但公海舰队各舰还是默契地几乎同时开始了转向。与此同时,舍尔还下令第3驱逐舰队实施鱼雷攻击,并释放烟幕掩护本方主力的机动。180°转向的机动大概于18时45分完成,重新形成的公海舰队战列线航向西南,逐渐拉开与大舰队战列线之间的距离。18时42分,公海舰队主力从视野中消失,大舰队各战列舰停止了射击。

由于迷雾和西南风的影响,大舰队方面的大多数舰只很难发现公海舰队的转向。不过战列线中央和尾端的4艘战列舰以及第3轻巡中队的旗舰“法尔茅斯”号,倒是观察到了敌先头舰只的转向,但这些舰只并未向“铁公爵”号汇报这一情报——理论上来说,这一情报的确无法推断出敌舰队全员转向。杰里科自己还有另一种推断,战后在总结日德兰海战中英方的错误时他曾提到:“第4战列舰中队伯尼中将在报告中曾明确提到,清晰地观察到敌舰于18时40分转向,但大概是认为我也能看到这一动向,因此没有向我报告。”——注意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现地军官认为自己观察到的敌情也能被杰里科观察到。不幸的是,杰里科本人无法观察到敌舰的动向。在整场海战中,杰里科同时能观察到的敌舰最多不超过3艘:18时30分他观察到“国王”号以及一两艘其他敌舰。“铁公爵”号的舰长德雷尔上校倒是观察到了“国王”号的转向,但他专注于观察各舰的射击,同时也认为杰里科是观察到了这一动向的,因此没有报告。“铁公爵”号的火控中心记录敌舰曾于18时37分进行一次较大的转向,起初德雷尔认为公海舰队主力的消失纯粹是因为海面上的雾更浓了,但几分钟后他便意识到情况不对。

杰里科此前最为苦恼的问题便是,一旦对手回避交战,如何机动才能迫使对手交战,现在他便面临这一困境。显然不可能让各战队立即独立实施转向,因为这可能导致他的舰队直接面对敌主力舰队的鱼雷攻击,同时可能将敌驱逐舰队直接置于本方舰队前方。各战队相继转向也不可取,这将导致本方舰队直接冲入密布敌舰的海域。杰里科本人错误地认为公海舰队主力舰均携有大量水雷以便设伏或在撤退时敷设,这无疑使得相继转向的机动看起来更不可取。第三种选择是直接转向西,从而保持本方舰队仍位于对手北侧。这将导致敌舰位于左舷方位而非正前方,因此也不能显著降低敌主力舰队鱼雷攻击的危险。唯一在几何学上可能采取阻止敌舰撤退的机动是将舰队分割,但协调这一机动需要良好的能见度,显然在当天18时这也不现实。如果不能实施良好的协同,那么独立运作的大舰队各部就有被舍尔集中主力单独吃掉的危险。杰里科本人对这一问题的结论是,只有足够的速度优势和足够的时间才能挫败敌方回避作战的企图。在这些条件都不具备的情况下,杰里科最终选择实施战略机动,试图将舍尔拦在和其位于威廉港的基地之间,从而迫使舍尔再次接战。当然,舍尔可能西撤了,但是那又如何呢,舍尔总要返回威廉港的。

18时44分,杰里科下令各战队向右转过一个罗经点,将航向设为东南。18时55分,杰里科认为已经向东航行了足够远,足以拦截舍尔的撤退路线,于是再次下令各舰向右转过4个罗经点,将航向转为正南。此时大舰队主力舰队形已经不再是一条完整的战列线,而是6条由各战队形成的梯队。19时05分,大舰队航向转向西南南,但随着在西北方向上观察到敌驱逐舰,以及“英王乔治五世”号汇报前方发现了潜艇,杰里科又将航向转向正南。

贝蒂在18时30分之后的表现受到很多指责,尤其是未能保持与敌舰的接触。查特菲尔德对此非常愤怒:“我们怎么知道在把敌主力舰队带到我方主力炮口下之后,我们的总指挥又这么快地失去了和敌舰的接触?当敌主力舰队撤退时,和他们保持接触根本不是战巡舰队的责任!” 贝蒂自己则认为:“战列线对战的情况发生后,战巡的主要责任是在大舰队战列线前方进入战位,从而帮助本方战列线获得对敌方战列线前段——假设为敌方战巡——的火力优势。至于侦察,那是我方轻巡的责任。”事实上18时50分前后,“不屈”号和“不挠”号曾右转,试图重新与公海舰队主力接触,但贝蒂很快命令两舰在本方战巡战线尾部就位。18时54分“狮”号带领“皇家公主”号、“虎”号和“新西兰”号,相继在海上转了一个整圈,耗时约15分钟。战后,贝蒂在出任第一海务大臣后,禁止在官方海图上将“狮”号这15分钟的航线标注为一个整圆,他坚持认为战巡仅仅是先进行了一次右转然后又进行了一次左转(即S形机动),并声称:“(360°的转向)完全毫无道理,也并没有发生 ……世上所有的证据都不能改变我舰并没有右转一整圈的事实。我舰仅仅是先右转180°,随后又左转180°而已。我方的目的是转过90°从而与我方战列舰队建立接触,但由于罗经故障,我们转向幅度过大。要是我们真转了360°,又怎么可能没和我方战巡战线末端的舰只相撞呢?”不过贝蒂显然撒了谎。贝蒂倒是的确命令查特菲尔德右转180°,以便和大舰队主力获得接触(这一理由本身倒是很正当),但由于查特菲尔德本人急于去视察据报发生在主甲板上的一次起火(实际发生在上甲板上的航海长住舱,由第一阶段的2号中弹引起),因此他请求贝蒂的参谋长本廷克上校(R.W.Bentinck)代为指挥10分钟,随后该舰便完成了一次360°转向。至于进行360°转向的具体原因并不明确,有观点认为是罗经故障。

贝蒂传记的作者也记录到在与大舰队主力建立目视接触后,“狮”号的航海长倒是说了一句“我们还在转向”,但并没有给出进一步的解释。无论如何,“新西兰”号的航海长声称的确跟随“狮”号进行了一次360°转向。贝蒂不承认转了一整圈,也许是怕被人认为这一机动看上去很业余,但他自己提出的S型机动也未见得高明到哪儿去。贝蒂传记的作者认为这是因为贝蒂自己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进行了这一机动,因此事后选择了一种自认为保全面子的方式进行解释。

轻巡在这一阶段的表现也不够好。尽管第1轻巡中队勇敢地攻击公海舰队第1侦察群,但纳皮尔少将并没有向贝蒂报告重要敌情:“无敌”号殉爆之后德国战巡便向西撤退脱离战斗。18时45分左右,“狮”号通过信号灯询问敌战巡的动向,少将这才回复:“最近一次接触在18时20分(来自原文),其航向转向257°,与第3战巡中队交战。”而这一回复直到19时才报告至杰里科,且已经简化为“敌舰在西。”在与敌舰失去接触后,仅位于战列线末尾的第2轻巡中队于18时43分主动向南推进索敌,并再次遭到了公海舰队的集火。19时古迪纳夫准将撤出战斗,向贝蒂和杰里科报告敌舰位于100°方位,航向190°。这次报告提及的自身位置与实际位置相差大约4海里,不过鉴于该中队处在第1战列舰中队的目视范围内(可能也在“铁公爵”号的目视范围内),因此这倒不是很大的问题。实际上该中队报告的是“德芙林格”号的方位,而敌舰航向也不准确——当时公海舰队主力正在转向。无论如何,该情报的确警示着敌主力舰队正在卷土重来,双方即将再次接触。

大舰队官兵的士气在双方主力的第一次接触后依然高昂。在短暂的战场间歇中,大舰队主力的部分乘员趁机暂时离开战位,抓紧时间亲眼看看海战的场景。阿尔伯特亲王就曾爬到“科林伍德”号的A炮塔顶上,暂时摆脱了炮塔内浓厚的发射药烟气。他曾在海战间隙中写给其兄威尔士亲王即日后的英王爱德华八世,1936年逊位后成为温莎公爵。的一封信中称:“我们已经忘却了对危险的恐惧以及其他念头,唯一的念头便是尽一切所能向敌人送去死亡。”

5月31日19时前后态势。

纳皮尔少将,时任第3轻巡中队指挥官。

中弹记录

除上文详述的中弹以外,下文将记录18时15分至19时之间双方主力舰只的其他中弹情况。

英方

一、“不屈”号(Inflexible)

该舰在这一阶段中曾屡次被夹中,但一直未被命中,不过其Q炮塔右炮的A管在此前曾在校准时出现过长达30英尺(9.144米)的裂痕,这一裂痕在射击过程中显然会进一步延伸。

二、“皇家公主”号

两枚305毫米炮弹于18时22分从舷后侧击中该舰。分别简述如下:

1号:炮弹斜碰上X炮塔的9英寸(228.6毫米)基座装甲前部,弹着点位于1英寸(25.4毫米)上甲板以上2英尺(0.61米)处。炮弹击穿了上甲板后爆炸,炸点距离弹着点约8英尺(2.44米)。中弹造成9英寸(228.6毫米)装甲上脱落了一块大小约6英尺×20英寸(1.83米×0.51米)的装甲块,中弹装甲板表面出现向心裂纹。装甲块经转盘由左炮左侧飞入炮室,最终在击中了炮弹箱内一枚尚未安装引信的榴霰弹后,停在了炮塔尾部的平台上。左炮的所有炮组成员均当场阵亡,该炮的炮尾机构受损,左侧压力管线被毁,但火炮本身仍可运作。由于9英寸(228.6毫米)炮塔基座的装甲发生位移和扭曲,造成炮塔回转机构卡死,导致炮塔无法运作。在与炮塔基座碰撞的过程中,炮弹还切断了装甲与上甲板之间的若干紧固件,同时彻底摧毁了装甲板的楔子。9英寸(228.6毫米)装甲板有一端上升了9英寸(228.6毫米),另一端则上升了5.5英寸(139.7毫米)。装甲之后的框架结构被折断,上甲板上与该9英寸(228.6毫米)装甲板相连的8英寸(203.2毫米)装甲板下部出现裂痕,其上角则出现缺口。炮塔基座9英寸(228.6毫米)装甲板以下与上甲板相连的3英寸(76.2毫米)装甲变形,且掉落一块3英尺×1英尺(0.914米0.305米)的装甲碎片。炮弹在上甲板上撕开了一个9英尺×2英尺(2.74米×0.61米)的破口,此外爆炸还严重损坏了两道0.25英寸(6.35毫米)舱壁,对周边的轻结构造成一定程度破坏。X炮塔药库的通风管道及制冷设备的管道也被弹片切开。

2号:炮弹击穿了主甲板下方、X炮塔基座稍前位置的6英寸(152.4毫米)侧甲。炮线与装甲板法线之间的夹角估计为15°~20°。侧甲上的弹孔大小为12英寸×12英寸(304.8毫米×304.8毫米),且侧甲表面出现大量向心裂痕。炮弹在撕裂了右舷后方的备用煤舱上方舷侧与通风机室之间长达17英尺(5.18米)的0.375~0.3125英寸(9.52~7.94毫米)主甲板后向上反弹,严重破坏了两座冷凝器室的保护套,最终在距离弹着点52英尺处(15.85米)的1英寸(25.4毫米)上甲板下方左舷位置爆炸。受爆炸影响,上甲板本身被击出一个6英尺×6英尺(1.83米×1.83米)的破孔,左舷储备煤舱上方的主甲板则被击穿多处。该舰后4英寸(101.6毫米)炮群的炮组成员及急救队成员中多人死伤。爆炸产生的火焰还点燃了主甲板上的若干发射药,导致两舷后引擎舱充满了浓密的烟气。部分烟气还渗入右舷前引擎舱,不过火势被控制之后,引擎舱内的浓烟逐渐消散。

以上2次命中共造成11人死、31人伤,据推测两枚炮弹均来自于“边疆伯爵”号在13000码(11887.2米)距离上进行的一次齐射。

三、“狮”号

该舰在此阶段未中弹,但18时28分当该舰向公海舰队第3战列舰战队开火时,该舰的A炮塔左炮的链式推弹机失灵,这也是该阶段皇家海军方面唯一比较重大的火炮故障。

18时54分,当该舰按照贝蒂的命令转向180°时,由于陀螺罗经出现故障,结果实际上转了个约360°的弯。后续的其他皇家海军战列巡洋舰不明就里,也跟着该舰进行了同样的机动。这样在约19时04分时,“狮”号又回到了转向前的167°航向上。关于此次“狮”号的电罗经故障,现存的唯一资料是皇家海军鱼雷学校1916年的年度报告。报告显示在日德兰海战时该舰装备有两部斯佩里型陀螺罗经,罗经安置在与下司令塔相连的一间舱室内。在该位置附近发生的一次爆炸(时间不明,现存资料未提及此次爆炸的原因)导致两部罗经均无法使用,舱室内全部灯光熄灭。不过由于下司令塔内的磁罗经备可以利用蓄电池驱动辅助照明设备,因此该舰只是在几分钟内无法实施转向。经过修理,一部陀螺罗经次日可以投入使用。

“皇家公主”号海战第3阶段1号中弹示意图(18时22分)。

“皇家公主”号海战第3阶段2号中弹示意图(18时22分)。

四、“虎”号

该舰在此阶段未被大口径炮弹命中,但被一发150毫米炮弹击穿右舷X炮塔基座之后位置的船体板。

五、“马尔伯勒”号

该舰18时57分通过无线电报告被水雷或鱼雷命中,并在1分钟后确认为鱼雷命中。鱼雷命中该舰重载水线位置以下25英尺(7.62米)处右舷柴油发电机舱位置,该舱室位于B炮塔后方弹库后方的6英寸(152.4毫米)炮药库外侧。中雷处的船体板厚度为0.75英寸(19.05毫米),船体板上部厚度为0.625英寸(15.88毫米),下部则为0.875英寸(22.23毫米)。爆点附近的船体板长28英尺(8.53米)、最大宽度约14英尺(4.27米)的部分损毁,同时被摧毁的还有爆点附近的船体纵向及横向肋骨、舭龙骨和侧舱壁。爆炸造成船体侧面及船底部分出现深陷,并在装甲带下缘至平板龙骨板之间约70英尺(21.34米)的长度上出现扭曲变形。位于中雷位置的右舷柴油发电机舱被爆炸摧毁,并和其上层的液压机室一道当即被海水填满,此外前锅炉舱的右舷纵向舱壁也出现扭曲并伴有进水,通过舱壁以及舱壁上破裂的水密门外框渗进的海水蔓延至后下层煤舱。除此之外,锅炉舱前部的横舱壁也出现扭曲变形。

进水首先造成该舰的前锅炉舱内水位上涨,导致10分钟内有4座锅炉熄火。随着水位的进一步上涨,另外2座锅炉也陆续熄火。尽管如此,该舰并未出现蒸汽漏气迹象。通过消防泵、舱底泵、蒸汽喷射器以及安装在船底用于排除灰尘和污垢的除灰泵的紧张运作,截至当晚19时30分,水位已经下降至船底板高度。此后随着除灰泵以每小时425吨的速度排水,水位一直保持在这个高度。在日德兰海战时,“铁公爵”级战列舰拥有大舰队中最强大的锅炉泵;其中“本鲍”号和“印度皇帝”号每座锅炉舱由于安装了两部除尘泵,其抽排能力达每小时1100吨;而“铁公爵”号和“马尔伯勒”号则各为每小时675吨;其他各舰的抽排能力均为每小时520吨以下。

该舰向右舷的侧倾一直未超过7°~8°,同时该舰也没有进行反向注水扶正操作,仅仅是把其他锅炉的所有燃煤和燃油均从右舷舱室取出。其中燃煤从右舷上部外侧煤舱转入下层煤舱,而燃油则从右舷油槽泵出转入左舷应急油槽。由于侧倾而该舰液压排气系统又缺乏单向阀设备,因此所有炮塔的点火发生器都被浸没。除此之外,受侧倾影响,该舰的13.5英寸(343毫米)炮弹也从主机筒中滚出,滑入炮塔内的待机位置。

此次中雷仅造成局部损伤,这主要应归功于保护B炮塔药库和6英寸(152.4毫米)炮药库的1英寸(25.4毫米)舱壁。B炮塔药库和弹库内均未出现进水,但在6英寸(152.4毫米)炮药库和弹库内则均出现轻微漏水。由于鱼雷战斗部装药较多【440磅(198千克)六硝基二苯胺与TNT混合物】且炸点位置较深,因此其破坏力较在1914年上半年对“胡德”号前无畏舰进行的鱼雷实验要大得多此次试验中鱼雷战斗部装药为280磅(127千克)湿火棉,中雷深度为水线下12英尺(3.66米),详见附录1。。在该舰的修复过程中,涉及的舱室数目超过了40个。尽管鱼雷造成的损伤比战前预计的更为严重,但该舰仍能保持17节航速,直至午夜时才需在舱壁和甲板必要处进行加固。

命中“马尔伯勒”号的鱼雷由“威斯巴登”号发射。

“狮”号的A炮塔右炮在发射了5枚炮弹后因出现故障而无法运作,故障由一次炸膛引起,但膛线所受损伤相对较轻,当时该舰正在发射一枚被帽穿甲弹。该炮的内侧A管在炮管中点位置附近发生四处开裂,此外套筒上裂纹延伸达15英尺(4.57米),且一大块套筒破片脱落。

六、小结

皇家海军主力舰在18时15分至19时的中弹情况简要统计如下:

在以上20次命中中,5次来自公海舰队第1侦察群,2次来自“边疆伯爵”号,其他13次则来自公海舰队战列舰第1中队及舍尔的旗舰“腓特烈大王”号。

除此之外,皇家海军的其他舰只估计还被305毫米炮弹命中24次,其中“防守”号7次、“武士”号15次,“奇迹”号1次,“守卫者”号1次,后两舰均为驱逐舰。

“复仇”号在18时57分前后被一枚鱼雷命中,但鱼雷没有爆炸。

德方

一、“吕佐夫”号

该舰在这一阶段约被大口径炮弹命中10次,其中2次发生在18时19分左右,来自“狮”号。另外8次发生在18时26分至34分之间,来自“无敌”号和“不屈”号。中弹详情如下:

1号:中弹时间为18时19分,炮弹命中侧装甲之前较远、高于侧装甲顶端高度处或上甲板(艏楼部分)边缘处。

2号:中弹时间为18时19分,炮弹击穿25毫米炮组顶部甲板(上甲板)以及150毫米炮廓炮之间的左舷前部装甲门,然后在B炮塔基座后方爆炸。爆炸引起储存在炸点处的损管材料剧烈燃烧,导致两舷炮廓之间的空间一度充满浓烟,但未对火控塔、前部炮廓造成影响。

3号和4号:炮弹命中水线下部位,并在侧舷鱼雷平台内或该舱室附近爆炸。其中一枚命中侧装甲以下部位,另一枚命中侧装甲前段下部的100毫米装甲带。与参加日德兰海战的所有德国主力舰一样,“吕佐夫”号的防鱼雷舱壁也没有延伸到A炮塔基座以前。此外由于该舰装备了600毫米鱼雷,因此其侧舷鱼雷平台也较大,足以容纳354吨海水。受此次中弹影响,侧舷鱼雷平台立即被海水充满,进水经由受损变形的舱壁、通风管道以及传声管迅速蔓延至该舱室前后的其他舱室。根据该舰漏水情况的报告,部分舱室的通风井没有配备断流阀,而在配备了断流阀的管道中,断流阀安装的位置和舱壁之间的距离又不合理,此外侧舷鱼雷平台前端舱壁上的舱门也完全不防水。以上缺陷导致进水在侧舷鱼雷平台前部的舱室中蔓延得更快。据估计,中弹后立即涌入船体的海水总量约为1000吨。

5号和6号:炮弹命中水线下方舰艏鱼雷平台附近位置,中弹位置位于舰艏装甲以下,导致该舱室附近范围内所有装甲甲板以下的舱室被淹,总计新增进水约500吨,这个进水量同时也受3号和4号中弹的影响。据估计受3号和4号中弹影响,该舰前部的所有鱼雷设施全部被淹,可共容纳740吨的海水(含侧舷鱼雷平台)。艏楼内部装甲甲板以下部分全部进水。

受以上中弹以及此前17时13分中弹(海战第2阶段1号中弹)的影响,该舰内部的进水总量一度达到2000吨以上,使得前部的吃水深度增加了近8英尺(2.44米)。该舰因此被迫将速度逐步降至3节,以缓解侧舷鱼雷平台后端30毫米舱壁所承受的压力。当时这面舱壁虽漏水严重,但并未被摧毁。即使采取了措施,进水仍不断地向侧舷鱼雷平台后方的舱室蔓延,最终进入该舰的前部锅炉舱。由于操作杆卡死,该舰的两部前部主漏水泵均无法运作,而且前部右舷漏水泵室很快也被淹,前部吃水迅速加深至12米。

尽管该舰中部的水泵保持运转,但由于本应将严重受损舱室中的积水导向水泵的排水系统未能全效运转,因此无法阻止进水蔓延至更大范围内。

7号:炮弹命中16时中弹部位前方的艏楼甲板,在该甲板上造成了较大破孔。这也导致更多的海水灌入该舰装甲甲板以上部位,造成前部吃水深度进一步增加。

8号:炮弹击穿了左舷4号150毫米炮廓炮下方的150毫米装甲带下缘后,嵌入该舰装甲甲板倾斜部分但并未爆炸,气压造成4号150毫米炮损坏且无法运作。

9号:炮弹在3号或4号150毫米炮廓炮附近位置,击中该舰侧甲并立即解体或爆炸,导致部分装甲板内陷,同时造成4号150毫米炮廓炮永久性卡死。此次中弹造成的震动,导致该舰的左舷150毫米火控设备暂时失灵。

10号:炮弹在5号150毫米炮廓炮下方的防雷网支架处爆炸。

二、“德芙林格”号

该舰在这一阶段被“不挠”号的12英寸(304.8毫米)弹命中3次。

1号:中弹时间约为18时26分。炮弹在该舰左舷1号150毫米炮廓炮附近的水中爆炸,爆炸导致炸点下方长约40英尺(12.2米)的船体板起皱凸出,其上方的舷侧装甲支撑材凸出的长度则稍短。受此次中弹影响,该舰的舷舱以及一座防护煤舱开始出现漏水,漏水部位总长度为48英尺(14.63米)。此外弹片还击打了该舰水线以上部位的装甲带。

2号:中弹时间约为18时30分,为一枚被帽穿甲弹。炮弹命中了该舰左舷300毫米装甲带上中甲板高度两块装甲板的垂直连接处,弹着点较水线标志高3.5英尺(1.07米),其后方8英尺(2.44米)处为该舰两座后部炮塔基座中线位置。炮弹在命中同时爆炸,导致弹着点处的两块装甲板内移40毫米,并造成650毫米×300毫米范围内的装甲板表面剥落,此外两块装甲板还发生轻微弯曲。30毫米装甲甲板在4.5米范围内起皱,中甲板在纵桁附近也出现起皱,不过这也可能是此后命中该位置后方装甲板连接处的一枚炮弹造成的。此次中弹对炮列甲板未造成影响。该舰的防雷网有长约10米的部分被毁,长度约为2米的船体板则出现最深60毫米的内陷,受影响的船体板最深位置达装甲带以下5英尺(1.52米),此次内陷进而导致左舷舷舱有25英尺(7.62米)长的部分被淹。

3号:中弹时间约为18时30分,同样为一发被帽穿甲弹。炮弹命中了后甲板以下1米处、最尾端炮塔基座后方的左舷260毫米装甲带,并在命中时破裂。中弹处的装甲板内陷约10毫米,受冲击力影响其上沿内倾40毫米。中甲板发生弯曲,而在装甲带下方,左舷最外侧轴隧处的船体板发生轻微内陷,附近的纵向及横向加强角钢也发生内移,部分铆钉松动并导致进水蔓延。该舰的防雷网及防雷网储藏间有长40英尺(12.2米)部分受损,因此部分防雷网在该舰的左舷舷侧推进器上方位置垂入海水,导致其引擎不得不停机2分钟,以便安置防雷网。

三、“塞德利兹”号

该舰于18时34分被“不挠”号发射的一枚12英寸(304.8毫米)被帽穿甲弹命中。炮弹从左舷方向飞来,以斜碰态势击中跨越射击式炮塔基座后端重载水线位置处的300毫米主装甲带,并在命中时破裂。受冲击力影响,弹着点处的装甲板内陷2英寸(50.8毫米),并发生约30毫米的位移,导致部分海水渗入该舰外侧煤舱,被淹部分总长度为14英尺(4.27米)。除此之外,此次中弹仅对防雷网及相关设施造成轻微破坏。此次中弹对“塞德利兹”号造成了剧烈震动,上层舵机联轴器脱落,此后一段时间内只能从舵机室进行转向。

公海舰队暂时撤退之后,该舰于18时44分对各炮塔进行了调查,记录显示此时艏炮塔右炮的下部提弹设备只能利用手动操作,原因不详。

“德弗林格”号海战第3阶段3号中弹示意图(18时30分)。

四、“国王”号

此阶段公海舰队的其余战巡并未被大口径炮弹命中,不过在战列舰中“国王”号中弹8次。其中7次来自“铁公爵”号战列舰发射的13.5英寸(343毫米)被帽尖端普通弹,另外1次则来自“君王”号战列舰发射的13.5英寸(343毫米)被帽穿甲弹。根据“国王”号的记载,所有中弹均发生在18时35分左右,注意该舰的时间线比“铁公爵”号的稍早。由于具体中弹时间顺序不甚明确(仅能估计4~6号,可能包括1号在内若干次中弹连续发生),因此以下按中弹位置从前往后的顺序逐个进行描述。所有中弹都自该舰左舷前方0°~20°范围内飞来。

1号:炮弹击穿了该舰左舷侧的绞盘,并在艏楼甲板上A炮塔基座以前接近中线位置处爆炸。破片在艏楼甲板上约30平方英尺(2.79平方米)范围内造成大量破孔,舰船右舷侧的绞盘无法运作。破片还对该舰炮列甲板右舷侧的舱室和设施造成较大破坏,击穿该甲板并造成小规模起火。

2号:炮弹命中A炮塔正面右侧装甲板

“塞德利兹”号海战第3阶段3号中弹示意图(18时34分)。的右缘,当时该炮塔正转向左舷方向。炮弹在命中后擦飞,并在该舰艏楼甲板右舷侧爆炸。弹片在艏楼甲板上造成大量破孔,其中最大的一个破孔有3.25英尺×2英尺(1.07米×0.61米)大。该舰的300毫米炮塔正面装甲发生不超过0.25英寸(6.35毫米)的轻微位移和内陷。

“国王”号海战第3阶段2号中弹示意图(18时35分前后)。

3号:炮弹击穿艏楼甲板以下2.5英尺(0.76米)处、上部装甲带前缘(位于A炮塔基座前方)前方的船壳板,随后击中6.75英寸(170毫米)上部装甲带横向装甲舱壁外缘,在被弹飞后于距离左舷约3英尺(0.914米)的中甲板上爆炸。装甲舱壁外缘的紧固件脱落,舱壁本身内移4.25英尺(1.3米),其表面出现裂痕并脱落一块体积为47英寸×13英寸×2英寸(1.19米×0.33米×0.05米)的装甲块。中甲板在右舷纵向舱壁和甲板舷侧纵板之间部分约180平方英尺(16.72平方米)的范围内下陷,在更靠船体内侧、约10平方英尺(0.93平方米)的范围内出现破孔。横向装甲舱壁前方的炮列甲板向上隆起,隆起最高处达12英寸(304.8毫米),且隆起部分一直蔓延至距离装甲舱壁较远处。30毫米装甲甲板在紧靠舱壁后的位置开裂,中甲板上的左舷纵向舱壁在约40平方英尺(3.72平方米)的范围内出现多处破孔。部分破片甚至在中甲板以下横穿船体,造成卷扬机室多处破孔,并造成起锚机无法运转。中弹还造成中甲板上的舱室和设施多处破损,并引发小规模起火。此外,重载水线位置以上10.5英尺(3.2米)处的破孔引发了进水。

6号:此次中弹是由“君王”号发射的1枚13.5英寸(343毫米)被帽穿甲弹造成。炮弹击中炮列甲板上方左舷1号150毫米炮廓末端的170毫米炮廓侧甲并立即爆炸。爆炸在装甲上造成的弹孔约呈矩形,其外侧大小为28英寸×16英寸(711.2毫米×406.4毫米),内侧则约为38英寸×26英寸(965.2毫米×660.4毫米)。爆炸主要对炸点下方部位产生影响,炮廓装甲外侧的30毫米炮列甲板在约10平方英尺(0.93平方米)范围内多处破孔,同时受此次中弹以及4号中弹的共同影响,炮廓附近范围内的炮列甲板发生下陷。炮列甲板下方、炸点内侧5.25英尺(1.6米)处没有30毫米纵向防破片舱壁,受中弹影响该舱壁出现由炮列甲板指向中甲板最深达11英寸(279.4毫米)的弯曲,但未被击穿。该舱壁外侧的中甲板则多处被破片击穿,并伴有最大2英尺(0.61米)的弯曲。此外中甲板与防破片舱壁连接处出现长达23英尺(7米)的撕裂痕,30毫米艏楼甲板则轻微上凸。装甲破片还击穿了保护前烟囱上风井的15毫米炮廓纵向舱壁,由于送风道受损以及爆炸气体的影响,该舰的全部3座燃油锅炉一度全部停转。其中右舷和船舯锅炉此后逐渐恢复运转,但分别直至当晚20时35分和20时50分才恢复全功率运转,而左舷锅炉则一直停转。

“国王”号海战第3阶段3号中弹示意图(18时35分前后)。

此次中弹和4号中弹的后效难以明确区分,但显然此次中弹对左舷1号和2号炮廓都造成了破坏。装甲碎片在左舷1号和2号炮廓之间的20毫米横向舱壁上造成破孔,2号炮廓内两三份150毫米炮廓炮发射药以及若干份存放在通向14号药库(位于下层甲板)的提弹机内的发射药被引燃,但炮廓内的150毫米炮弹并未破损。150毫米炮廓炮则仅轻微受损,但其观测设备和所有电缆均被摧毁,在1号和2号炮廓之间舱壁位置进入2号炮廓的提弹机受损且无法使用。对2号炮廓炮的炮组成员来说,幸运的是受4号中弹造成的烟气的影响,当本次中弹发生时他们刚好已经从炮廓中撤出,因此未受伤。

除以上后效之外,中弹还在士官浴室和前部急救站内造成了火灾,同时由于急救站内消防管道被切断,装甲甲板上出现了进水。受烟气影响,该舰的左舷战时信号站一度停止运作。4号和6号中弹共造成36人阵亡,其中四分之三由4号中弹造成,此外5号中弹造成4人阵亡。

7号:炮弹命中司令塔天花板右侧靠近边缘部分,被弹飞后在距离该舰约40码(36.58米)处爆炸。170毫米司令塔天花板出现最深0.6英寸(15.24毫米)的凹陷,一道约20英寸(508毫米)长的狭窄裂缝。司令塔配置的右舷鱼雷潜望镜被摧毁,此外破片还切断了夜间信号设施及夜间识别信号位的电缆。司令塔雨水槽的一块碎片导致对当时位于司令塔上层的贝恩克少将负轻伤。

“国王”号海战第3阶段6号中弹截面图和侧视图(18时35分前后)。

“国王”号海战第3阶段3号中弹俯视图(18时35分前后)。

“国王”号海战第3阶段7号中弹俯视图(18时35分前后)。

8号:此次中弹为一次跳弹,炮弹在距离顶部约13英尺(3.96米)处击穿后烟囱但并未爆炸,中弹造成该舰右舷后方的上层探照灯无法运作。

除以上中弹之外,公海舰队其他战列舰在这一阶段并未被大口径炮弹命中。“法尔茅斯”号和“雅茅斯”号两艘轻巡洋舰的6英寸(152.4毫米)炮,曾数次命中“吕佐夫”号,但细节不详。命中“德芙林格”号的两枚6英寸(152.4毫米)弹可能也来自这两艘轻巡洋舰,其中一枚击穿了该舰上层建筑甲板上位于两座烟囱之间的减摇水舱,在准尉住舱内爆炸;另一枚则击穿了该舰的后烟囱顶端。此外第3轻巡洋舰战队也可能命中了“塞德利兹”号一次,此枚炮弹在该舰的上装甲带上爆炸。

五、小结

公海舰队主力舰在18时15分至19时的中弹情况简要统计如下:

以上命中之中,9次由战列舰取得,2次由贝蒂麾下的战巡取得,其他12次则由第3战巡中队取得。

争议

除了对于大舰队展开方式本身的争议外,还有人批评杰里科,认为应在实施展开机动的同时,命令第5战列舰中队自行攻击公海舰队战列线的非交战侧。丘吉尔在回忆录中的批评就是这种观点的典型:“他(指杰里科)在外翼过于谨慎的展开,让迫使敌舰队交战更为必要。为此他只需命令4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单独攻击敌方的非交战侧。”这又是半壶水响叮当,不看海图瞎指挥。即使杰里科打算让各战队独立攻击,他也很难让麾下的某个战队攻击他完全无法看见的目标,协同上的困难本身就阻碍了这一选择。此外第5战列舰中队也已经一直处于公海舰队的交战侧,难道指望该中队兜一个大圈到公海舰队主力的东南方向吗?更何况即使第5战列舰中队能够实施这一机动,但在该中队就位前公海舰队主力肯定已经掉头向西,此时该中队又将面对怎样的命运?杰里科自己就曾直白地表示:“丘吉尔先生在涉足实际的海军战术时,可能不会取得什么成功。”进一步的批评则认为,在舍尔下令全体同时进行180°转向撤退时,杰里科应指挥麾下的6个战队分别转向,至少对公海舰队战列线末端舰只实施两侧的平行追击,同时令战巡和第5战列舰中队追击敌战列线前段和中部,这样至少公海舰队第2中队的前无畏舰会遭到惨重打击。这种批评相对来说有点道理,毕竟从大舰队作战条令来看,杰里科的指挥相对保守和僵化,给各个战队/中队指挥官的自由度不够高。但是,首先杰里科并没有及时得知敌舰实施了转向,也不知道敌舰向何方向转向。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分兵显然会面临被舍尔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