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莴苣姑娘

从前有一个丈夫和一个妻子。他俩早就想要生一个孩子却不能如愿。最后，妻子只好寄希望于仁慈的上帝了。夫妇俩的后屋有一扇小窗，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瞧见一座幽雅的花园，花园中长满了美丽无比的花和草。可是，花园被一道高高的墙包围着，谁也不敢进去，因为呐，花园属于一个巫婆。她魔力很大，世人没有不怕她的。一天，妻子站在窗口朝园子里望，看见一片菜畦里种着极好的野莴苣，那么新鲜，那么嫩绿，不觉嘴馋起来，非常想吃它们。妻子对莴苣的食欲一天天强烈，当她知道根本吃不到时，便一下子消瘦苍白起来，一副可怜的样子。她丈夫很吃惊地问：“你哪儿不舒服，亲爱的？”“唉，”妻子回答，“我要吃不着后面园子里的莴苣，我就会死掉。”丈夫很爱她，心里想：别看着你妻子死去啊，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得给她弄来莴苣。黄昏时分，他翻过围墙，溜进巫婆的园子，急急忙忙割了一大把莴苣来给他妻子。妻子马上把莴苣做成凉菜，津津有味地吃完了。可她觉得太好太好吃啦，第二天胃口更是大了两倍。为了满足她，丈夫只有再一次翻墙进巫婆的园子。于是，他又在黄昏时分溜进去；可他刚一爬下墙，就吓了一大跳，因为巫婆就站在他跟前。

“你好大的胆子，”她眼冒凶光地说，“竟敢溜进我园子里来，像个贼似的偷我的莴苣！我要叫你苦头吃够。”“唉，”他回答，“饶了我吧。我是不得已，才决定来冒险。我妻子从窗口看见了您的莴苣，想吃得要命，吃不着就会死去的呀。”巫婆听罢气消了一点，对他说：“你要讲的是真话，我就允许你随便采多少莴苣，只是我提个条件：你必须把你妻子将来生的孩子给我。我会让他过得好，愿意像母亲一样关心他的成长。”丈夫由于害怕，答应一切照办。后来他妻子真分娩了，巫婆立刻到来，给孩子起名儿叫“莴苣”，随后带走了她。

莴苣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十二岁那年，巫婆把她关进一座塔。塔在森林中，既没楼梯也没门，只在顶高顶高的塔尖上有个小窗户。每当巫婆想进去，就站在塔下叫：

莴苣，莴苣，

垂下头发，接我上去。

莴苣长着一头金丝般细长美丽的头发。她一听见巫婆的叫声，就松开她的发辫，把顶端绕在一个窗钩上，然后放下来二十公尺的样子，让巫婆顺着爬上去。

过了一些年，一天王子骑着马穿过森林，从塔旁边经过。突然，他听见美妙动人的歌声，不禁停下来留神细听。这是莴苣姑娘在寂寞中放开了甜美的歌喉，以消磨光阴。王子想爬到塔顶去见她，四处找门却找不着。他回到家，可那歌声深深打动了他，他每天都骑马去森林中倾听。一次，他藏在一棵树后看见巫婆来了，听见她冲着塔顶叫：

莴苣，莴苣，

垂下头发，接我上去。

叫罢果然看见莴苣姑娘垂下发辫来，巫婆顺着它爬了上去。王子想：“既然那是供人上塔的梯子，我也要来碰一碰运气。”第二天，天快黑的时候，他就来到塔下叫：

莴苣，莴苣，

垂下头发，接我上去。

头发马上垂了下来，王子立刻爬上塔去。

一开始莴苣姑娘大吃一惊，当她发现爬上来的是个男子。要知道她一生还从未见过男人呐。可是，王子和她说话非常和蔼，告诉她，她的歌声如何打动了他的心，叫他再也不得安宁，非来见见她的面不可。莴苣不再害怕了。当他问她愿不愿嫁给他，她见王子年轻英俊，心想：这个人会比那教母更喜欢我，就回答愿意，同时把手伸给了王子。她还说：“我乐意跟你走，可不知道怎样下塔去。你每次都带根丝线来吧，我要用它们编一架梯子；梯子编好了我就爬下来，你再抱我到你马上。”他们商量好，为怕白天撞着老婆子，他每天傍晚都去，直到事情成功。这老巫婆呢，也没发现什么，如果不是有一天莴苣问她：

“告诉我，教母你怎么让我拉起来比那个年轻王子重得多？他可是一眨眼工夫就上来了呀。”“哈，你这小没天良的！”巫婆嚷起来，“你说什么来着？我以为已经使你与世隔绝，你却欺骗了我！”巫婆气坏了，抓住莴苣姑娘的辫子，在自己左手上缠了几圈，右手拿起一把剪刀，喳喳喳几剪子，美丽的发辫断了，散落在地上。接着，她还狠心地把可怜的莴苣姑娘送到一处荒野里，让她只能过痛苦难熬的日子。

在赶走莴苣姑娘的当天晚上，巫婆把剪下来的辫子拴牢在塔顶的窗钩上面。王子走来喊：

莴苣，莴苣，

垂下头发，接我上去。

巫婆放下头发来，王子爬了上去，可他在塔上找不着他心爱的莴苣，却见到了恶狠狠地瞪着他的巫婆。“啊哈，来接你的心上人儿了吧，”她嘲弄王子说，“可美丽的鸟儿已不在窝里，不再唱歌；老猫抓走了她，还要把你的眼睛也给挖出来。你的莴苣完了，你一辈子休想再见到她！”王子悲痛到了极点，绝望中从塔顶跳了下去。他掉进刺丛中，虽然保住了性命，双眼却被扎瞎了。他在森林里胡乱走着，吃的只是草根和莓子，终日为失去了爱人而哀号哭泣。就这样，他一年一年地在困苦中流浪，终于有一天，不期然闯进了莴苣领着她的一对双胞胎受苦的荒野。她生的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王子听到一个嗓音，觉得非常熟，便奔过去。他走近了，莴苣认出他来，扑进他怀里痛哭不已。她的两滴泪水润湿了他的眼睛，使它们突然明亮了，王子又能和从前一样看见一切。他带着妻子儿女回到自己的王国，受到臣民们兴高采烈的迎接。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