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陆养愚治李尚田乃正,产后患痢,延及年余,肢肌羸瘦,面色黧黑,咸以不可为矣。脉之,两手皆微小,而右关尺之间,尚觉有力如珠,舌中常起黑苔,曰:微小乃久痢生脉,脉滑胎黑,必沉积在肠,久而未去也,若大下之,病当愈。李谓初病亦常服通利,今饮食不进者数月矣,安得所积乎?因检前方,大都纽于产后大补气血为主,即用消导,多杂参、囗、归、芍,补不成补,消不成消,致元气日衰,积滞日固,至收敛温涩,宜其剧也。乃以润字丸一两,分三服,令一日夜服尽。下紫黑如膏数缶许,口渴甚,煎生脉散作茶饮之。胃渐开,又以润字丸,日服一钱,每日下稠积缶许。十日后,方用补养,一月而痊。

张路玉诊大兵舡上一妇,胎前下痢,产后三日不止,恶露不行,发热喘胀,法在不救。服药一剂,反加呃逆。诊之,其脉三至一代,欲辞不治。因前医被留,不与排解,必致大伤体面。乃曰:此症虽危,尚有一线生机,必从长计议,庶可图治。彼闻言,始放其医而求药。遂与盏一枚,钱数文,令买砂糖熬枯,白汤调服,既可治痢,又能下瘀,且不伤元气。急与之服,彼欣然而去,医得脱而遁,至大兵去乃归。(雄按:存心可敬。)薛立斋治一产妇痢,未至盈月,因食冷物及酒,冷热与血攻击,滞下纯血,缠坠极痛,其脉大无力,口干,用黄芩芍药汤,三服而安。

孕产痘

徐仲光曰:一孕妇,正痘养浆时坠胎,血去多,昏愦,乃伏陷而死。

一孕妇,症同前,以黄二两五钱,人参、当归各一两,阿胶五钱,甘草、艾、黑姜各三钱,附子一钱,治之而愈。

一孕妇,浆期正产,痘顺,以保元汤加川芎、当归、荆芥、山楂、益母草而愈。

一孕妇,痘浆足,不易痂,面赤晡热,此脾虚血少也,以安胎饮加参而愈。

一孕妇,痘匀朗灰白,热甚坠胎,昏愦冷呕,此胃气虚寒也,以保元汤加炮姜、白术、肉桂而愈。

一产妇,痘不易透,疲倦,血去不止,此气血两亏也,治以芎、归、参、姜、益母、升麻,血止痘起。又以补中益气而愈。

一孕妇出痘,以安胎饮调理而愈。又有胎痛甚者,以砂仁炒黑,研末酒下一钱即愈。

一产妇出痘,浆不足,灰白,身热肢冷,寒战切牙,烦躁溏泄,此脾胃虚也,以异功散治之而愈。亦有去血不止,药不效者,倒靥而死。

一妇产后,痘顺痰盛,清解之益甚,此阴虚不能制阳也,以六味地黄丸料加当归、麦冬而愈。

一妇痘甫愈,而强以房事,疤变色,成劳而死。

一产妇痘不易发,烦躁谵狂,此毒重壅遏,以芎、归、连、紫、升、蒡、甘、芍、蝉蜕,治之而愈。

万密斋治程氏女,年二十,出痘,时娠五月矣。诊其脉,男胎也,惟以清热解毒,和中安胎为主。用黄芩、白术为君,人参、生甘草、当归、生地、白芍、紫苏为佐,自初出至成浆,无他苦。乃闻家中被盗,遄归,医与药一服,胎堕,果男也。再延诊,痘变灰白平塌,成倒陷矣,乃里虚故也。询所用方,乃独圣散。曰:山甲、麝香皆堕胎药,胎虚,气血益虚,疮毒内陷,不可为矣。三日卒。

朱应我治一赵姓宦家孕妇,二十五岁,胎已五月。忽痘,朱视之,点尚未盛。至四五日,背上痘如蛇皮,略无空地,乳以下至小腹,亦如蛇皮,其翁与夫,皆决不治。朱细察之,正额面部并颈至胸堂,皆粒粒圆绽,红白分明,启手臂脚腿视之,喜其如面与身,许以可治。至七八日,忽牙忧不已,神昏不知人事,但被其羞,余皆赤露,每日任其饮水一小桶,如黄连解毒汤,浩饮亦不计其数。时届五月天气,谵妄不安,朱令以土填地板上,铺席在土上置之卧,而两边仍以桶盛水,逼之以凉气,夜则舁之于床。如此调理,至十八日而愈。此症治至九日,觉浆滞不行,知用凉剂多,更以独味麻黄一两加入,其浆倏至。妙哉此法,屡用而屡奏神功者也。

十八日别,嘱其夫曰:欲保胎,当服养气血药数剂。不信,后四十余日,胎堕,妇亦无恙。遇此等症,后补断不可少也。

一汪姓孕妇,方三月而痘。朱至,已四日,不知他医所用何药。主人问曰:妇人何为来桃红血水?朱以主人坚信他医,默言不对。越一日,血饼大至,主人始忙,急叩朱,朱以痘点细而朗,可以收功,与以安胎散,用阿胶珠三钱,黄芩三钱,砂仁、白术、归身、芍药等药,又因腹胀,加木香三分,以行滞气,一服而血止胎安。主人叹以为神。朱曰:必三四剂,胎始无恙。主人懈,越三日血又来,腹又胀,而胎堕矣,母痘则安全无恙。可见药力之多少,所系不小也。

一少妇孕三月而痘,医见面部稀少,而口许轻。朱视之,标虽少,而血气尚混,顶不见起水珠,视舌则又紫赤色。曰:此痘必添,难保无虞。主人与医皆不解。朱曰:舌乃心苗,胎络上系手少阴,舌紫黑,则血分有毒,安得不堕?果三四日,痘添而布满,六日血来而胎堕矣,急以黄芩、白芍、术、阿胶等药养血。痘微长,稍有浆色,毕竟血气受亏,虽服补血剂,四肢胸背尚起水泡,又急以补脾渗湿药,山药、榴皮、薏苡等进三五剂,至十四五日,方长脓水而收功。可见孕妇之痘,稍有疑难,极难保胎不堕,慎之。

类风

薛立斋治一产妇,患虚极生风。或用诸补剂,四肢逆冷,自汗泄泻,肠鸣腹痛。薛以阳气虚寒,用六君子,姜、附各加至五钱不应,以参、附各一两始应。良久不应,仍肠鸣腹痛,后灸关元百余壮,及服十全大补汤方效。

一产妇患中风,盗汗自泄,发热晡热,面色黄白,四肢畏冷,此气血俱虚,用八珍汤不应,更用十全大补、加味归脾二汤始应。后因劳怒,发厥昏愦,左目牵紧,两唇抽动,小便自遗,薛谓肝火炽盛,用十全大补加钩藤、山栀而安。再用十全大补汤,辰砂远志丸而愈。

一妇人产后睡久,及醒则昏昏如醉,不省人事,用荆芥穗微焙为末,每服三钱,豆淋酒调服,或童便服,此华佗愈风散也,又名举卿古拜散。医用此及交解散,(当归、荆芥穗等分,每服三钱,水酒煎。)云服后当睡,必以左手搔头,用之果然。此病多因怒极伤肝,或怒气内郁,或坐草受风而成,急宜服此,便可立待。

(《本草纲目》。)王肯堂治一妇,产后七日,为将息失宜,腠理不密,偶因风寒所侵,身热头痛,两眼反视,手足螈,名曰蓐风,用前方,其疾即愈。古人珍此秘方,隐括其名曰举卿古拜散。盖用韵之切语,举卿为荆,古拜为芥。

《曾公谈录》谓之再生丹,亦神之也。(《续医说》。)薛氏谓前症如此,用不应者,急用大补气血为主。

吴交山治一妇,产后因虚,牙关紧急,半身不遂,失音,以续命汤煮饮,数服而安。(《医宗粹言》。)薛立斋治一产妇中风,不省人事,言语妄甚,恶风寒,喜热饮,形气倦怠,脉虚浮无力。薛谓气血虚寒,用十全大补汤,二十余剂不应,又二十余剂稍缓。乃渐加附子至一钱,服数剂,诸症减一二,又二十余剂,十退三四。乃去附子五分,数剂,诸症顿退而安。后又发,仍用前药,加附子三五分而愈。

一产妇不语,用七珍散而愈。后复不语,内热晡热,肢体倦怠,饮食不进,用加味归脾汤为主,佐以七珍散而愈。后因怒不语,口噤,腰背反张,手足发搐,或小便见血,面色或青或黄,或时兼赤白。面青,肝之本色也;黄者,脾气虚也;赤者,心血虚也。用八珍汤加钩藤、茯苓、远志渐愈,又用加味归脾汤而痊。

一产妇状如香港脚,发热瞀闷,搐掣惊悸,或用独活寄生汤而痊。后复作,服之,其汗如水,更加口噤吐痰。

乃用十全大补汤,培养血气渐愈。后饮食日少,肌体日瘦,吐痰如涌,此命门火衰,脾土虚寒,用八味丸加归脾汤,诸症渐退,肌肉渐生。

萧万如治陈昌之内,首胎恃壮,当风澡体,即病发热如燎,口眼斜,喘呕有沫,面目青黄,心腹膨胀,扬手舞足,脉见弦数不鼓。曰:此肝虚自招风也,非表病也。急以姜附丸灌下,仍用当归四逆汤加入吴茱萸,两剂诸症如失。

来天培治马氏妇,二十余岁,产后九日,患腹痛,筋挛抽掣不可忍,恶露不绝,脉沉细而紧,视其面色,青黄不泽,此肝经血少而兼寒也。与归芍六君加炮姜,一剂腹痛虽未止,而筋挛稍缓。另延专科,以广、半、钩藤、木香、威灵仙等,腹痛益甚,且血崩不止,更加发热神昏。再求治,以囗、术、归、地、山药、苓、萆、艾叶、阿胶、姜、附、囗、术、地,俱至两外,一剂而腹痛抽掣止,再剂而崩亦痊,用归脾调理而愈。

薛立斋治一产妇,勤于女工,忽仆地牙关紧急,痰喘气粗,四肢不遂。此气血弱虚而发痉,朝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夕用八珍汤加半夏,各二十余剂不应。此气血之未复,药之未及也,仍用前二汤,又二十五剂寻愈。(雄按:药不精切,故不能收捷效。)一妇产后,恶寒发热,他医治以小柴胡,致汗出谵语,烦热作渴,四肢抽搐。用十全大补汤益甚。其脉洪大,重按则无,此药力未及也,遂加附子,服四剂愈。

一产妇筋挛臂软,肌肉掣动,此气血俱虚而自热也,用十全大补汤而安。

一产妇因劳,两臂不能屈,服苏合香丸,肢体软痿,汗出如水。薛谓前药辛香,耗散真气,腠理虚而津液妄泄也。先用十全大补汤加五味子,补实腠理,收敛真气,汗顿止。又佐以四君子调补元气,渐愈。用逍遥散、大补汤,调理而痊。

一产妇先胸胁乳内胀痛,后因怒,口噤吐痰,臂不能伸,小便自遗,左三部脉弦,此肝经血虚,而风火所致,不能养肝。先用加味逍遥散治之,臂能屈伸。又以补肝散、六味丸,而诸症悉愈。

一产妇患儿枕腹痛,或用驱逐之剂,昏愦口噤,手足发搐,此血气虚极之变症也。用八珍汤加炮姜二钱,四剂未应。又以十全大补汤加炮姜一钱,二剂而苏。

沈尧封云:丁丑三月,练塘金虞第四媳,产后变症。先是于上年十月生产甚健,至十二月初旬,面上浮肿,驱风不应。加麻黄三帖,通身胀肿,小便不利。更用五皮杂治,反加脐凸。更用玉桂、五苓,小便略通,胀亦稍减。续用桂附八味,其肿渐消,惟右手足不减。忽一日,口眼歪斜,右手足不举,舌不能言,因作血虚治,变为俯不得仰。数日后,吐黑血盈盂,吐后俯仰自如。旬余,复不得仰,又吐黑血而定,投以消瘀,忽然口闭目开如脱状。其母一夜煎人参三钱灌之得醒,醒来索饭,吃一小碗。近日又厥,灌人参不醒,已三昼夜矣。余遂往诊,右手无脉,因肿极不以为怪,左脉浮取亦无,重按则如循刀刃。余曰:此是实症,停参可治。遂用胆星、半夏、石菖蒲、橘红、天蚕、地龙、紫草,水煎,入竹沥、姜汁,一剂知,再剂手足能举,十三剂能出外房诊脉,诸病悉退。惟舌音未清,仍用前方而愈。金问奇病之源,余曰:人身脏腑接壤,怀胎后,腹中遂增一物,脏腑之机括,为之不灵,五液聚为痰饮,故胎前病痰滞居半,《千金》半夏茯苓汤,所以神也。至产时,痰涎与恶血齐出,方得无病。若血下而痰饮不下,则诸病丛生,故产后理血不应,六神汤为要药。此证初起,不过痰饮阻滞气道作肿,血本无病,用五苓、肾气肿减者,痰滞气道,得热暂开故也。久投不已,血分过热,致吐血两次。至若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舌络不灵,俱是痰滞经络之证,即厥亦是痰迷所致,并非虚脱,故消痰通络,病自渐愈,何奇之有?又曰:震泽一妇,产后十余日,延我师金大文诊视,余从焉。接述新产时,症似虚脱,服温补药数剂,近日变一怪证,左边冷,右边热,一身四肢尽然,前后中分,冷则如水,热则如炭,鼻亦如之,舌色左白右黑。

师问曰:此是何症?用何方治?余曰,书未曾载,不知应用何方。师曰:奇证当于无方之书求之。经云: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阴阳者,水火之征兆也。败血阻住阴阳升降道路,不能旋转,阳盛处自热,阴盛处自冷,所以偏热偏寒。用泽兰、山楂肉、刘寄奴、苏木、桃仁、琥珀等药,两剂病减半。继服不应,遂更医杂,以致不起。由今思之,此证不但血阻,必兼痰滞。我师见及阻住阴阳升降道路,已经识出病源,但跳不出消瘀圈子耳。倘通瘀不应,即兼化痰,或者如前案金妇得起,未可知也。

痛痹

张三锡治一妇,月中着恼,素体浓多痰,臂痛移走,两足且肿,以为虚治,服参、归,痛益甚,恶心迷闷。

作郁痰治,二陈、越鞠加秦艽、丹皮,二服稍减。大便四五日不去矣,投搜风丸后,用化痰舒气,二陈、二术、酒芩、酒柏、木通、泽泻、香附,调理而愈。

陆养愚治凌绎泉夫人,妊将七月,忽两足软痿,不能履地,分娩后顿愈,一月后仍作,且胸胁痛,夜分发热。或以四物入牛膝、木瓜、虎骨、鹿胶,或作或止。后以脾主四肢,与参、术,胀痛闷绝。仍用养血之品,无进退,经年。诊之,询其饮食如常,肌肉如故,足胫浮肿,胸胁揉按则微痛,否则痞闷,其脉沉缓而滑,此湿痰积于胸,流于四肢,故痛而缓,宜乎滋阴不减,补气增剧也。用二陈汤加苍术、威灵仙、黄柏、白芥子,数剂痛定热除。加苡仁,十剂步履如故。

薛立斋治一产妇,身腹作痛,发热不食,烦躁不寐,盗汗胁痛。服解散祛血之药,不时昏愦,六脉洪大无力。用补中益气加炮姜、半夏,一剂顿退二三,又剂饮食甘美。但背强而痛,用八珍散、十全大补汤调理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