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曰。事君能致其身。此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者能當之。其愚而死。輕而死。無備而死。好勇而死。死而張賊氛。死而損國威。死而沮眾志。死而益民危。之數者。事理不可死而死。時勢不致於死而死。安得以致身為說哉。然而既已死矣。 朝廷表忠藎。恤其死。豈猶論其不當死哉。而用兵則當以此為戒。兵凶器。不得已而用之。愚不可。輕不可。無備不可。好勇不可。是故論戰必有略。行兵必有方。賊未至則當清野設防。賊將至則當偵探部署。賊既交戰。則當有正兵奇兵。李牧之備匈奴也。曰急入收保。寇準之役澶淵也。曰隨在瘞藏。不遺賊糧也。韋孝寬之拒高歡也。縛木於樓。李光弼之應思明也。鑿道於地。不留賊隙也。孫子曰。自古明君賢將。動而勝人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於鬼神。必取於人。知敵之情者也。此言偵探也。金人南下。种師道入援。帝命於政事堂共議。師道詰李邦彥曰。聞城外居民為賊殺掠。畜產亦為賊所有。當時既聞賊來。何不悉令移入城中。乃遽閉門資賊。邦彥曰。倉卒不暇及此。師道笑曰。亦太慌忙耳。言無部署也。孔明八陣。其機在二十四隊游兵。吳璘囗陣。其要在更休迭出勝算。背水而奪趙幟。撒星而敗金酋。大抵皆奇正參合者也。是以將貴有謀。兵宜結陣。從未有知賊之所在。而不為之備。甘為賊所愚。而舍身以赴之者也。如海軍門者。誠令人低佪憤惋。傷之惜之。驚愕數日。有不能解於懷者矣。賊由此披猖。民因之荼毒。吁。將之所係豈不重邪。
自海軍門失事之後。賊勢日益披猖。眾至七八千人。蹂躪數邑。分頭四出。各將領無一敢攖其鋒者。於是將倚九疑山為久踞之策。羅軍門設計誘入洋泉洞。連日圍攻。親率將士。不避矢石。剋期殲勦。無一逃者。雖古名將。何以加茲。而當時猶有挫辱之者。幸而無瑕可擊。得以自全。吁。亦危矣。
猺亦人也。異視之則異。同視之則同。其種落不一。男衣背有紅織文。女頭裹紅布者。謂之紅猺。白織文裹白布者。謂之白猺。黑織文裹青布者。謂之黑猺。男衣負花織文。女頭頂板者。謂之花板猺。女頭插箭三枝。以藍布巾覆之。謂之箭桿猺。隨處遷徙。逢山開墾者。謂之過山猺。居有定處。與民人雜耕者。謂之平地猺。平地。熟猺也。視過山等猺較為馴擾。富川之三輦倒水沙母平石龍窩鳥源石鼓南源神源二九鳳溪谷塘大圍都家。恭城之塘黃石盆伸家甕塘大源高界平源四村垓里馬眼。平樂之大源小源九堡四哨蓮塘蘭洞蛇灘駝口。荔浦之牛角古累龍殿龍莫橋頭金波太平龍囗龍田長漢黃桑假羊茨菇栗木根長院坪土見沖朝沖。皆熟猺也。修仁之六定六斷三片楊柳寨堡江軍長二長灘金秀六那金村流村八沙六寺擲妹赤地。山猺也。亦不遷徙。永安之東平里八村龍定里十六村囗峰里四十人村與之同。賀縣大凝五十沖。大桂二十四沖。皆過山猺。道光十二年六月。大桂各沖滋事。而大凝各沖安分守業。其所屬犁頭山為沖十八。曰如仁曰山坪曰湖廣洞曰仁喜坪曰見蛇曰羊爛曰馬地曰大木萬曰小木萬曰銅羅曰大隘曰大浪曰古那曰界板曰石坎曰龍隱曰小白磢曰釣管。過山猺也。合昭平所屬之銅羅山雞沖山楓木坪苦竹山文進山景亮山屢沖暗沖茶子沖福安沖牛角山。共二十九沖。為戶三百二十有八。當大桂山柑子金竹等沖起事。往囗頭糾約者。晝夜不絕。而訖不與從。及官兵俘獲鞫訊。黠者挾恨誣扳。幾至勞師。幸以安撫而定。夫猺一也。何以柑子等沖遂至畔離遠徙。其平時豈有隱忍不得於心。聞江華趙逆之亂。因相煽而趨其事邪。可謂愚妄無知矣。文武官吏多方曉諭。未出山者亦即帖然奠乂。是豈與居民異哉。
山之所係大矣哉。扶輿囗薄。清淑所鍾。其民必為秀良。巉巖險峭。毒厲不洩。其民必多頑梗。天之氣然。地之形亦然也。連山之八排。萬山環聳。其高偪天。陰翳成雲霧。嶺嶂若干戈。望之生畏。險不可測。生其閒者。安得不為蠻野哉。槃瓠之事。遠而難稽。即以為廖氏奴。亦屬荒渺。要之不知詩書。不辨理義。任其野性。時起囗心。則自古為然。別之為猺。洵不誣也。其地東通連州。東南接陽山。西界賀縣。西南入懷集。北連江華。東北接藍山。從橫四百里而遙。其曰大掌嶺火燒坪里八囗軍寮馬箭。此內五排也。太坪沖天塘尾藤鉤嶺八百粟新寨茅田冷水沖龍水尾魚賽沖嶺尾六碓沖盤血山雞公背牛路水水甕尾社下沖大竹山。十五小排屬焉。曰油嶺橫坑行祥。此外三排也。香爐山大鶯新寨鍋蓋上坪望溪嶺馬頭鬃七小排屬焉。其人猜忍好殺。鋌險輕生。非有嚴明之吏。行恩於威。以刑教。野心一肆。獷悍難馴。數十年必有一用兵之役。及其兵將既集。攻守兼施。則又腰鼓焚香。投誠效順。故從來有事於此者。未有不先攻後撫。先示之殺戮。而仍與以生全者也。然而兔奸鼠伏。明順暗乖。劫掠乃其常情。險詐逞其故智。撫之不見恩。約之不為信。晨撤兵而夕復起。父踐誓而子旋違。以是攻勦者無竟功。拊循者無成德。所賴一二文武員弁。時時以大義羈縻之。以重威懾服之。使之不敢肆而已。
擬辦柑子沖猺善後事宜八條
唐鑑
一量移倅伍。賀縣桂嶺錯壤江華。南鄉緊界連山。彼二隘離縣城窵遠。大會墟一縣丞不足以資鎮壓。舉平樂佐貳官權衡之。則郡城糧捕通判。可移至桂嶺南鄉適中之大凝地方駐札。其大會縣丞即可移駐平樂縣之沙子街。而通判所管平樂之兵糧。即可歸入平樂縣征收。其通判在大凝。即可酌請為分防理事之缺。平樂沙子街一帶。號稱盜藪。以縣丞專任捕務。亦實為地方之益。
一熟籌備守。南鄉桂嶺。界連兩省。平時緝捕。已覺此追彼逃。儻或有警。更形左支右絀。較之麥嶺尤為要隘。富賀營都司住在賀縣城內。距南鄉桂嶺均有二百餘里。無事可指麾自如。有事恐鞭長莫及。不如移於桂嶺南鄉適中之大凝地方。與通判一文一武相為鎮壓。似亦慎重邊圉。應為籌酌之事。
一禁止巫師。愚惑善良。其術不一。而巫師為猺人肇亂之由。巫師神其說於鈴劍。傳其妄於囗水。凡猺生而成人。巫師為之挂鐙。有病巫師為之超度。有子巫師為之加職。人人信之。謂巫師鈴劍一搖。盤王即至。陰兵即來。福壽可得。災患不生。即火囗兵刃皆不能害。此趙金隴盤均華之所由聚眾滋事也。非禁之不可。但愚無知。驟而去之。恐反致擾亂。自應先行確切曉諭。擇一二明白者。使之轉相傳告。翻然知囗水之無益。鈴劍之無神。而又加以例禁之不可干犯。自可由漸而止矣。
一查收槍械。深山窮谷。野獸山豬。敗苗害稼。在所不免。故猺人於鳥槍刀戟。若視為應有之物。一有蠢動。器械不待外求。此宜設法查收。而迫之則恐生變。其如何諭令呈繳。或出價收買。實無良策。況地方官多避處分。匿不囗言。將就了事。更可慮也。
一嚴防擾累。粵西山土。多屬官荒。猺人越境而來。逢山即種。而地方濫崽。及營縣兵役。或偽地主。或捏取山租。多方愚弄。使不安生。洵為猺山之害。昨柑子荊竹等沖。被脅投誠。訊明放歸者。原屬良猺。誠恐匪徒藉端入山。欺淩魚肉。極宜嚴查重究。是在地方官隨時以訪察也。
一妥為訪查。凡居民鄉村墟市。有鄉正地保。鄉約甲長。墟長街老。所以禁暴防奸也。山居猺戶。或十數家。或二三十家。亦應選擇一人為頭人。其連至於數沖。則當舉才識出囗者為總頭人。然知之不深。擇之必不當。是在附近村莊曉事紳耆。所居既近。所悉亦周。訪得其人。任稽查眾猺之事。時常加以勸諭。為之開陳。彼頭人既知義理。即可轉告眾猺戶。由是察明淑慝。編出清冊。有過山新至者。聽頭人詢查來歷。善者出與保結。添入冊中。每歲冬季。總頭人率同眾頭人持清冊當縣堂呈繳。該州縣官酌給紙張腳費。分別能否功過。加以賞罰。凡營縣兵役。不得擅入猺山。遇有訪查之事。屬之紳耆可也。
一恩恤窮乏。山猺生息在山。包穀米產粟。雖較稻禾稍易為力。而遇暵旱之年。所收歉薄。窮乏不能自給者恆有之。此宜與民戶旱荒一體查辦。給與撫恤。方不至流徙而無所歸也。
一振拔秀良。人為天地之靈。雖山猺亦必有穎秀可教者。即如巫師一項。所演牒文。固屬不經之語。而其識字則與凡民同使變巫師之邪說。為士子之正經。亦何不可入黌舍而遊泮水。而士民每嫌其異類。多阻遏其考試。不知物尚可以同與。況本同為人乎。其實屬善良。種山幾年。即准其入籍考試之處。並為奏請添設猺學。必從寬酌定。以示樂與為善。亦暗中化導之一端也。
籌陳防撫猓夷情形疏道光十八年
劉晸昌
竊維馭夷以威德並施。備邊以嚴謹為要。自古防邊之策。不過順則用撫。逆則用威。而緊要尤在邊事飭修。有備無患。蓋犬羊之反覆無常。而在我之隄防足恃。則彼自無可乘之隙。可獲之利。未有不帖然安戢者也。我 國家威德被於遐陬。地方偶有不靖。天戈所指。無不電驅風埽。震讋靡遑。一經戡定。萬載肅清。未有如四川之馬邊雷波邊越巂等廳猓夷。屢辦屢擾。終於頑梗如此之甚者。臣籍隸黔中。與川省緊鄰。從前略悉彼處情勢。近復博探細詢。究悉情形。於勦辦防堵事宜。未能籌畫妥善者。為我 皇上敬陳之。夫馬邊四廳等夷。四圍皆漢地所包。計其區域。廣袤不及千里。又皆大山老林。從來未經墾闢。其猓夷巢穴。不過擇山麓低下稍平曠之地。爰種爰處。蓋老林居其半。墾地居其半。地方既狹。人必不蕃。臣閱四川通志。馬邊同知所轄生夷九支。越巂同知所轄十五支。邊通判所轄十三支。雷波一廳所轄皆係熟夷。無有支數。計生夷三十七支中。強者不過三四百戶。弱者一二百或數十戶而已。人本非甚眾也。但其中人分二類。一名黑骨頭。即猓夷本種。一名白骨頭。皆所擄內地漢民。既入其巢。即變其衣飾。效其言語。為之隸僕。故各支中以娃子多者為強。而近年內地生齒日繁。無業遊民及不法之徒。多竄入其中。教誘黑骨頭滋為擄掠。初猶不過數人。漸則數十百人。明肆猖獗。而各廳地方官自來辦理搶案。多以賞需取出難民。故夷人自以為得計。漸積漸肆。由來非一朝夕矣。查道光十一年以前。川省具奏辦理夷匪搶擄之案。往往數十人為囗。地方文武官以兵脅之。勒獻兇夷。或提省審辦。或就地正法。聞其中多買假兇充抵。是以狡夷愈自得志。不知創艾。然猶知畏兵威。不敢大肆也。自十三年及十五十七等年。三次大兵動勦。皆直抵涼山巢穴。冞入其阻。兵威不可謂不壯。而蠢反益甚者。蓋夷匪倚老林深邃。大山峻險。官兵不能久待囗捕。有所恃而不恐。故兵進則匿。兵退則出。特狡兔之三窟。黠鼠之晝伏夜行耳。非真有雄驁思逞之徒敢抗我兵也。夫夷地非甚大也。夷人非甚眾也。夷情又非有圖城奪地之謀也。特彼地磽瘠。夷性懶惰。生計難全。輒思攘奪。此靖彼肆。習為固然。與其臨事張皇。不如先事豫籌。惟先之以善撫。次之以嚴防。使其身有所感。心有所畏。自可日就肅清。然現在四廳非無文武官弁。而夷情不戢者。亦以撫之未得其人。防之未盡其道耳。從來邊地之重。必須慎選賢才以任之。而後可圖靖安。今則邊缺瘠苦。平時又無所事事。賢能之員。往往不願赴任。其任事者。多係平常之人。即偶得賢能。而經費短絀。辦公乏資。賢者亦窮於所施。不能徒以口惠為政。則撫之固不易易。臣愚以為事有常變。時有險易。當此頑夷跳踉之日。自應特選賢能文武。分守各廳。常時親歷夷巢。宣布 皇上恩德。寬其已往。予以自新。使各安生業。勸教耕作。勤加撫字。編查丁戶。訪察奸宄。盡行設法懲治。偶有爭端。文武官即速親入開導。公平處理。不得一委於汛弁卡目。致夷情難以自達。輾轉生釁。夷人雖頑。斷無不知感激。願為良善以安耕鑿。此則正本清源之道。便而可行。實而必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