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鎮夷關腳下。七年挖深五尺。現一石。與山連。圍圓約一丈許。詢之胥役僉云。每年若見此石。即不淘挖。余諦審其言不確。乃命石工鑿去一尺餘寸。使與河底平。八年。河底較鑿去石。又矮一尺。因又鑿去二尺五寸。使與新河底平。
一緊對臥鐵碑下河底。七年掘深二尺。現出木樁。與河底平。八年河底較木樁低一尺五寸。余命將木樁鑿去一尺五寸。使與河底平。察省志此處有明時豎立鐵樁數根。余淘覓數十日。不見。因亦豎鐵樁一根於河中。南去岸。五丈二尺。北去岸。四丈六尺。顛與淘深之河底平。豎處亦與臥鐵碑相對。
一囗雞臺下向有淤沙一堆。高計丈餘。周圍約六丈許。余命挖與水面平。但其旁係深潭。七年淘挖時。恐人夫將沙石棄潭內。被水沖復起。仍成淤集。因逐日親督工。命擔棄遠岸。役夫中有老而黠者。跪余前云。伊在堰淘挖三十餘年。此處沙石。歷來盡棄潭中。余知其譎。即昏夜微服諮訪。未聞有云頻棄潭中者。但察實時已傾潭中大半矣。以致八年此沙復堆淤寬六丈高五尺。余仍照七年督挖去盡。不令棄片石於潭中。是年此處河底較七年挖低二尺餘寸。因於北案石上深淘灘低作堰六字旁。添刻水則十畫。初畫令與河底平。俾農民便察此處深淺也。
一寶瓶口河形。舊寬十二丈。七年察量。僅寬七丈餘。余於是年展寬一丈。長二十餘丈。深約五尺。八年又展寬三丈。長四十丈。深五六尺不等。仍復古制。使水出口勢得舒暢。並將所挖沙石。置北案城腳下。堆砌成坎。上坎約高一丈餘寸。寬三丈。長三十餘丈。下坎約高四尺。寬一丈三尺。
一走馬河鎖龍橋下。本有河工。聞堰長云。數年來並未淘挖。余於八年仍添挖河方七百餘數。又上漏罐偪水壩南岸。向無挖工。余見此處沙淤甚高。亦添挖河方四百餘數。又下漏罐轉灣處。余見河身淤窄。亦展寬一丈許。以上七則。均遵深淘灘法也。
一自鎮夷關起至人字隄止。河身均展寬一丈五尺。
一飛沙堰係歷來古河。七年。此處橫鋪籠裝至十數層。又加裝以筷子籠。因河底高。籠亦作高。夏間水漲。余親往察。見水不能洩入外江。當即割籠二層。使洩其餘水。八年河底挖深。因將籠亦低作。較上年矮去數層。此遵低作堰法也。
一人字隄邊漩坑。向來用籠滾填。填齊水面。方用橫鋪填心籠二三層裝砌。上又用搭包順籠囗面。七年。余見此作甚不得法。八年。余令堰長夫頭用篾繩繫籠頭中尾三處。籠入水時。令人將繩撦緊。使籠至坑內。不致倒臥懸栽。亦不致溜入潭內。籠離水面約三尺。即令泅夫下水用竹篾將籠連環密縫。出水面時。仍照水籠裝鋪順籠六層。又裝鋪橫籠一層。上始用搭包順籠囗面。親督九日。而工始畢。較之上年似更堅固也。
一內外江各魚嘴籠。盡以竹篾穿繫。夏水可免沖刷。至內江大小各堰籠工。相勢制宜。俱略有更換處。
一內外江各堰沙石淘挖。均係傾棄遠岸。水漲時均不致沖流仍集河內。
一內江各小堰。察河身向來寬敞。均與河口等。今河口寬而河身窄。盡係居民侵佔所致。滿擬恢復古制。一時勢有不能。
一太平橋魚嘴上。沙石積高數丈。走馬河南岸。沙石亦淤堆數丈。鎖龍橋上下。沙石亦俱積滿。兩岸盡是居民田舍。察俱是向來河灘也。
一伏龍觀南岸。察係舊日考武箭道。因乾隆間人字隄開口。此處被水沖刷。箭道遂移東郊。余於其處植柳八十二株。欲為將來辦工界限也。
一囗雞臺對岸。有大沙堆。余於八年工竣後。捐廉將沙雇夫挑置人字隄下。與籠基平集。約寬二十丈。長十六丈。深三五尺不等。竊謂沙堆一去。洩水易入外江。隄後身高。隄工可以永固也。
一自鎮夷關對岸沙堆起。至現挖之沙堆止。共約長數百餘丈。盡壅隄後。堰雖低作。恐仍無益。余以有志未逮而去。所望繼余而來之賢執事。將每年新淘沙石。盡傾遠岸低處。將舊堆沙石量力漸挖。使低堰仍低作。方合古低作堰之法。余固知糠囗在前。珠玉在後。毋煩行者之灌灌。而杞人之憂。有屢欲已而不能已者。凡以效矇瞍之誦也。若謂慮遠說長。則吾豈敢。則吾豈敢。
鑿合州鋸梁囗門二灘記
強望泰
合陽為三江總會之區。涪水發源於嶓冢。來自州西。宕渠發源於萬頃池。來自州東。嘉陵分派於陝之白水。來自州北。浩浩湯湯。合流於城之會江門外。風馳雨驟。茫無際涯。貫江沱。通沔漢。控引眾川。舳艫千里。通志稱為蜀口要津。良有以也。丙申秋。予奉憲檄。權篆斯土。買舟錦水。東下渝城。一葉輕帆。隨波蕩漾。數年來浮遊宦海。可作如是觀也。繼而泝流至合。經囗門。涉鋸梁。洪濤洶湧。怪石嵯峨。激蕩淙淙。舟人大恐。幸無風伯作劇。獲以無虞。抵合後。訪疾苦於民間。父老即述及二灘之險。久為州患。予為扼腕久之。或又謂予曰。使君莫慮灘心顯。閱過人心此尚平。囗言民情險而健訟。推波助瀾。較灘水為害尤烈也。予無攬轡澄清才。上愧不能廣教化。美風俗以端化源。下恐不能束吏役。息訟獄以挽濁流。朝夕徬徨。惴惴焉惟不稱職是惕。乃禁其囂淩。因勢利導。囗事數月。安堵而居。予竊喜民俗之可化。而憂灘險之未平也。公餘之暇。駕漁舟。察看二灘形勢。鉅梁距城三十里。江面約寬六十餘丈。中有鉅石如梁。橫亙滿江。前牧張君兌和於江左鑿一漕口。通上下舟。江右猶留石梁三十四丈。夏秋大汛。水石相激。濁浪排空。撥運稍疏。檣傾楫折。兼以巖畔崚嶒。縴道彳亍。登涉既艱。挽救無力。行者傷之。由鉅梁而下二十里許。即為囗門。江邊石筍長十餘丈。高七八尺。寬二丈八尺有奇。江中有巨石五。長一丈五六尺至二三丈不等。狂瀾怒奔。聲聞數里。輕楫迅帆。出沒濤瀧蕩潏中。巉囗屹立。盡為難矣。自有二灘以來。沈淪者不知凡幾。予目擊心傷。未敢憚勞。爰乘水落石出。鳩工疏鑿。於鉅梁之右。別開漕口。長二十五丈有奇。進口寬六丈五尺。深七尺。出口寬八丈六尺。深一丈一尺。並將縴道地勢。酌量開通。坦如也。囗門數險。亦一律鑿平。始事於冬之仲月。竣事於春之季月。工徒廩食。胥視私役。輕騎減從。日勸旬勞。統計費貲二千三百餘緡。無絲毫累及我民。時雲根掃盡。水淨沙明。方之舟之。波濤不驚。商旅游觀。交口稱頌。予曰。此守土之責也。區區者又何足云。顧有不能已於言者。予代庖之日無多。此外險灘不少。願後之牧斯土與居斯土者。隨時隨地。量力修鑿。平千百年崎嶇之石。安億萬人往來之船。不獨為合人除患。而并為天下後世之人除患。其保全更無涯涘也。因為磨囗刻詩。以示往來。
維石巖巖。修之平之。汎汎楊舟。左右趣之。左之左之。河水清且漣漪。右之右之。河水清且直漪。求民之莫。作為此詩。招招舟子。敬而聽之。白石鑿鑿。在彼中阿。俾民不迷。來游來歌。
覆陳廣東水利議
徐賡陛
竊查治廣東之水。與北省異。北省之水。患在無隄。而廣東之水則患在多隄。治廣東之水。又與各省異。各省之水。患在害多而利少。而廣東之水患在利多而害即因之。乾隆以前。廣東初無水患也。迨其後海口日淤。沙田日多。嘉慶以來。上游各縣乃屢決不已。民受其害。於是議之者。有開新興河以殺水勢之說。有盡拆石壩刨去沙田之說。有量為限制嚴禁新築之說。卑職博訪周諮。竊以為上二說皆決不可行。而嚴禁新築。亦有應行詳審之處。請畢愚說。惟裁察焉。開新興河。昔年估價在千萬以上。今細為推勘。聞亦當八百萬。則經費不足。其不可一也。地勢太高。水性湍急。既開之後。其歸槽與否。仍未可知。且違周禮逆地泐之訓。則成效難必。其不可二也。據區懋林馮志超諸說。謂挨西山畔。有行潦坑渠。為舊時分流之囗。然攷之水經及歷代地志。鬱豚諸水。皆由今日四會以下入海。實無新興分流之囗。則古事無徵。其不可三也。此開新興河之說。固不待再計而知其不可也。若盡拆石壩。刨去沙田。誠如憲札所云。既涉煩擾。亦非人情。且去下游膏腴之地。以保上游磽确之田。啟豪右之紛爭。違民生之樂利。此又不待計而知其不可也。惟憲札所云。以現在起墾成田者。定為限制。嗣後即永遠禁止。添築石壩基圍。自是酌中辦法。有利無弊。經國遠謨。至為欽佩。然卑職再四揣量。覺此中仍有難焉者。何則。唐以前西江之水。自四會入海。今則四會以下。沃野千里。無復故囗矣。即唐時南海神廟。猶在大海之中。故刺史往祭。闔府為之諫止。今則順德以下。河道淺窄。士女游觀。扁舟徑渡矣。蓋滄海之變桑田。天道固難逆囗。而因利以利天下。聖言已著經文。既不能禁海水之成田。即難棄沙田而不墾。且海水之衝刷靡常。此刷彼淤。則此稅不能不減。彼稅不得不增。水挾沙行。緣岸而止。一年積二三分厚之泥沙。百年即高一二尺厚之田地。即如嘉慶閒。先登堡前陳軍涌之沙坦九十餘畝。屢以有礙水道。不准承墾。而其後因洛口沙衝決。遂將新沙撥抵。誠以溢坦既生。墾與不墾固無異也。
惟其立壩閉水強築成田者。則在所必禁。宜令有司以時巡察。遇有違犯。即毀拆之。牧令玩愒不舉者。並加糾治。而議者多有以委員歲巡武職偵伺紳士攻訐之說進者。竊以為整頓之始。固必藉明幹委員會同州縣逐一履勘。繪成圖冊。永遠立案以杜將來。至若分以責成。著為令典。則日久生弊。亦屬可虞。夫親民之官。莫如牧令。日與民習。則疾痛囗癢。自覺相關。即遇中材。亦不過漫不經心。頹廢職守。要不至於因循之外。別生營骫之端。若稽查特設專員。則賢否恐難一致。萬一視為成例。科取陋規。則一如今日查禁燒鍋。查禁私鑄。徒成文具。無裨事機。至營汛武職。本籍者多。其中假公濟私。因緣射利。弊難縷數。豈易防閑。士民攻訐之風。本為薄俗。因而導之。政體謂何。且恐陽以訐人。陰以利己。豪強兼并。貧弱流離。粵東豪宗。已不可制。若再假之以權。必至更張其勢。哀此惸獨。何以聊生。昔明臣潘季馴云。治河者無一勞永逸之功。但當收補偏救弊之效。亦無新奇可喜之說。但當守安常處順之規。此固治水之要言。而在廣東尤為恰合也。向來廣東之水。有白鵝潭以渟蓄之。有獅子洋以宣洩之。千百年來絕無水患。亦猶永定河之有任縣寧晉二濼。大江之有洞庭鄱陽兩湖也。今則鵝潭之心。漸成淤澱。而獅子洋面。亦較舊為窄。故上有飛來羊靈羊兩峽以束之。而下無極寬之海口以洩之。潰決頻仍。未必不由於此。則疏通尾閭。最為扼要。第欲濬海口。尤虞自決籓籬。天津吳淞。近皆不議開濬。老成謀國。將別有崇論卓識主持其閒乎。廣東情事雖稍不同。然今之海口。猶足以限峨舸大艦。則舊蹟或未可宣通新。淤或轉成天塹。天時人事殆有未可預知者。愚以為禁新築之外。固別無他法。而禁新築之中。亦惟責成州縣。禁其人力之強為者而已。若夫政貴有恆。令勿惟反。是尤在慎選牧令。惠養黎元。民無疾視其上之心。斯下有捷於影響之效。親賢人。遠小人。所以除壅蔽也。顧民碞。持大體。所以培本原也。此固卑職等牧令微員。所當相為自勉已。愚謬之見。無補高深。明問下垂。率臆以對。是否有當。恭候憲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