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如果是我杀的呢？

安分过夜，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夜梦微笑：“那就麻烦纪叔了。”

泠完全不在乎，恣意挥了挥手，还跑到楼上挑了位置最好的上房睡了。

夜梦才不像他，保守的选了靠近后门的楼下房间，开门就是大厅，能看到守夜的纪叔的一举一动。本来想安排灵胤住隔壁的，但是小灵胤死活不愿意，拽着她的手始终就没放开过。

也罢，他还是个孩子嘛……

而且有些问题，也该跟灵胤好好谈谈。

“灵胤，你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

“姐姐……他们说你杀了人，杀了那两个人，才离开家的。但是姐姐怎么会杀人呢？我不信。”

按照洛灵珊的性格，确实是死都不会杀人。

夜梦笑了笑，昏暗的月光下，她的笑容有些冷。

“那如果我说是我杀的呢？”

小灵胤愣了愣，低着头，眉头皱成了一团，好像在思考很费脑的问题。

这是一个扭转性的思考，毕竟从小到大，那两个亲戚没少欺负他，姐姐每次都会说他们是亲人，要怎么怎么体谅，怎么怎么宽恕，所以灵胤从没有想过报复。

“如果……真是姐姐杀的，那一定因为他们太该死了。反正他们也不算什么好人。”

姐姐说的话都是对的，姐姐做的事也都是对的。哪怕姐姐前一秒说这个是白的，后一秒说这个是黑的，那也是对的——因为姐姐本身就是无可争辩的至理。

姐姐不会错，哪怕错了也是对的。

这样一想，他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是啊，有姐姐在，他没必要自己去思考。只要听姐姐的就好了，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的吗？

夜梦不由苦笑，真不知道洛灵珊是太会教孩子，还是太不会教，给灵胤灌输的还真是彻底啊？

更令她郁闷的是，灵胤虽然不是神灵者，无法使用风灵，但他天资聪慧，根骨奇佳，读书识字不在话下，动手打架恐怕比她这个正统的风灵神灵者还要强。

他才十三岁，真的。

洛灵珊从小看着他长大，见证了他的天赋，所以虽然很多人说他不是洛大夫的亲骨肉，但洛灵珊乃至夜梦都不这么想。

她觉得灵胤的天赋太强了，强到超越了风灵神眷，以至于那点神赐的好处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噢，简单来说，如果他的天赋是一个天文数字，那么“风灵”只占他小数点的后几位，于是就像四舍五入那样被舍掉了。

例如刚才差点把她逼入绝路的怪物们，在灵胤面前完全排不上号，信手就宰了。

“灵胤，你出来找我，父亲怎么想？”

“我没跟父亲大人说过，他那几天好像很不开心。”

“……灵胤，你上一次跟父亲谈心，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三年前吧。”

夜梦以手扶额，彻底无语了。

住在同一屋檐下，还是亲父子，儿子正是活跃的年纪，居然三年都没聊过天，这是有多孤僻啊？

以前，灵胤这孩子就让洛灵珊很伤脑筋。

这么有前途的孩子，又生在贵族之家，精神生活却极度贫乏，而且个性冷淡至极，完全不会与人交往。

他只有面对姐姐洛灵珊能敞开心扉，其他人，包括他们的父亲洛大夫，都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如果说洛灵珊一直期待着能远嫁黎国成为皇子妃，那么唯一让她割舍不下的，恐怕就是灵胤了。

如今夜梦取代洛灵珊，这个烫手山芋自然也就落到了她头上。

“灵胤，姐姐在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等离开了季阳，你就乖乖回家去，好不好？”

“姐姐你要做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啊。”小灵胤满怀期待。

“唉，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啦。”她不想将洛灵珊在他心底的温良形象破坏得一干二净，“灵胤乖，听话啊。”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姐姐你，我不要再跟你分开了……”

灵胤扑到她怀里，抱着她不愿撒手。

不管别人说他冷漠也好，不近人情也罢，在姐姐面前他永远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只想依赖着自己最喜欢的人。

夜梦苦恼不已，人家历经千辛万苦，挖地三尺，总算把她给刨出来了，正沉浸在喜悦中呢，而她转眼就赶人家走，是挺没人情味儿。

可是不赶他回家，难不成还带着弟弟一起去暗杀三皇子，然后亡命天涯一辈子？

别逗了。

灵胤是无辜的，这谋杀皇子的罪名她一个人背着就够了，不能把深爱她的弟弟给卷进来。

狙击手还没有冷血到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就算是要狙杀目标，也是有底线有原则的。

她可以利用一切，惟独不愿利用如此纯良的赤子之心。

“灵胤，你听我说，你的姐姐已经不是以前的姐姐了，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陪你过从前的生活。这是我的选择，可我不想你也失去一切，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什么选择不选择的，我听不懂啊。”他把脸埋在她胸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夜梦眉尖立起，抓起他的肩膀晃了晃，压低声音喝道：“灵胤！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能再每天跟我撒娇了！你必须听懂，必须回家！”

姐姐从没有这样吼过他，他一时间怔住了。

怔着怔着，眼眶不禁红了，一双大眼睛变得水润润，好像一颗无情的石头硬是打破平静的湖水，掀起层层波澜。

“姐姐……我不能跟你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这楚楚可怜的哭腔，引人生怜，哪里还能看出是秒杀怪物的少年英才？

夜梦差点心软了，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险些唤醒她本不存在的母性光辉——那种心情其实是没有的。

她板起脸，严肃的说道：“不行，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姐姐，就听我的话，老实回家去。明天天一亮，我就跟泠说，让他送你出城，他有办法的。”

灵胤失落极了，听姐姐提起“泠”这个字，想起那刚认识的倦怠男子。

“姐姐，你这段时间一直跟那个人在一起吗？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能跟姐姐同行，为什么我就不行？”

夜梦大感头疼，泠就住在楼上，若是有心听，肯定能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唉，倒不如说，他肯定一字不漏的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