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狮子

从前,有个骑士把时间大都用在打猎上。一天,他正在打猎取乐的时候,迎面走来一头一瘸一拐的狮子。

狮子举起一只脚给他看。骑士跳下马来,从狮子脚上拔出一根尖刺,又给伤口涂了一些油膏,伤口很快就愈合了。过了一些时候,国王也到这森林里打猎,捉住了这头狮子,把它关起来养了好多年。

后来,骑士冒犯了国王,就逃到从前常常打猎的那个森林里避风险。他在那儿拦路抢劫,杀害了许多旅客。国王不能再容忍,派军队将他捕获归案,并判处他受饿狮吞噬之刑。

骑士就这样被抛进狮窟,恐惧地等待被吞噬的时刻。不料狮子仔细地把他打量了一番,记起他就是从前的那个朋友,于是,亲昵地偎在他身旁;一人一兽就这样过了七天七夜,没吃一点东西。

这消息传到国王耳朵里,他惊奇不已,叫人把骑士从狮窟中带上来。“朋友,”国王说:“你用什么方法叫狮子不伤害你呢。”

“陛下,有一次我骑马路过森林,这头狮子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我从它脚上拔下一根大刺,后来又治愈了它的伤口,因此它饶了我。”

“好,”国王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改过自新。”骑士叩谢国王恩典。从此以后,他事事小心,检点,一直活到高龄才安然逝去。

桥的故事

法拉姆布瓦西——克拉里勒小镇上的居民焦急万分:横跨克拉里勒河的那座大桥就要倒坍了。如果桥真的倒坍,法拉姆布瓦西居民就将失去与法国的联系:贸易将停止,交通将中断,再也不会有旅游的人来观光了。

因此,当务之急是立即抢修大桥。然而,法拉姆布瓦西镇太穷了,镇议会忧虑万分。一天上午,在法拉姆布瓦西镇中心的那个大广场上,绿天鹅小酒店的老板勒瓦彭德先生遇见了杂货店老板娘巴赫贝太太。

“今天上午的生意怎样,巴赫贝太太?”“糟透了,勒瓦彭德先生,上星期只卖出去一袋通心粉。大家穷得没钱买东西了。”

勒瓦彭德先生叹了口气,“至于我呢,也没有顾客了,旅游的人如今不敢过桥了。”“昨晚桥又裂了吗?”“是的,我听见了响声,太丢人了,这桥随时都有可能倒坍。”

“那我们怎么办呢?我们需要的是一座新桥。”这时,勒瓦彭德先生和巴赫贝太太看见镇长和那个教师从镇议会厅里走出来。

“喂,喂,二位先生,”勒瓦彭德先生问道,“会开得怎样啊?是不是要立即修桥?”镇长痛苦万分地摇摇头,“议会讨论了许多修桥计划,可工程开支都很大,我们修不起呀。”

“不管怎样,你得赶快决定,”巴赫贝太太坚持说,高高的鼻尖几乎碰在镇长脸上,“没有桥,我们一切都完了,谁都不敢过那座裂桥。”

教师用手遮住耀眼的阳光,朝那座桥上望去,“有人过桥来了!”他高声喊道。“一个陌生人!不可思议,他不害怕过桥。”勒瓦彭德先生惊奇地叫起来。

“太不可思议了!”教师说,“这人多古怪呀,一身红黑装,用一只脚跳着走过来了。瞧,他那怪模怪样的微笑,那闪闪发光的眼睛。”

陌生人走过来,面对大家一一地鞠了个躬,眼睛像红宝石,闪闪发光。“本人深感荣幸,”

他说,“能拜见法拉姆布瓦西——克拉里勒镇上各位高贵的居民。”

“先生是来观光的吗?”酒店老板彬彬有礼地问。“我是来做生意的。”“先生是商人,对吗?”教师问道。“是的,我是做买卖的。”

“你卖什么呢?”

“什么都卖。”

“什么都卖?”

“是的,一切。

诸如各种香肠,小汽车,房子,衬衫,桥镇长上前一步,“你是说桥吗?你卖桥?”

“当然,卖桥,各种各样的桥:大桥、小桥、中桥、木桥、铁桥,甚至钢筋混凝土桥。”

镇长搔搔头,“正巧,眼下我们需要桥,一座坚固的,有二三个拱门的桥。”“这容易!”

陌生人说,轻轻地笑了。

“桥的价钱是多少?”巴赫贝太太大着胆子询问道。“不要钱。”法拉姆布瓦西的这四个居民欢呼起来,但是,教师说,“这不是真的,如果你为我们建一座新桥,你一定会向我们索取什么作为交换。”

“基本上不要。”陌生人说。“你要什么?”“你们的语言。”这使大家大吃一惊,陌生人解释说,“你们给我语言,五秒钟之内我就会为你们建一座美丽的大桥。

注意,你们的语言我也不会全要,我会给我们留一些词,日常生活用的词——像喝酒啦,吃饭啦,睡觉啦,还有面包,黄油,咖啡等等。”

“我不明白,”教师喃喃自语着,“你要我们的语言有何用处?”

“这是我的事,”陌生人答道,“我发誓,只要你们给我语言,我就立刻给你们建桥——一座美丽的钢筋混凝土桥,至少可以用上十个世纪。”

“别开玩笑了,”镇长咕哝道,“你拿走我们的语言,那我们今后交谈可就困难了。”“不,不,不,我会给你们留下足够的词汇,你们真有必要谈那么多吗?我给你们留下一些重要的词汇。

五秒钟之内,你们就会有一座神奇的桥。”“那么,你是一个魔术师?”酒店老板问。“我有一种非常先进的技术。”

陌生人谦虚地回答。“至少我们可以试一试,”勒瓦彭德先生说。“对,”巴赫贝太太说,“让他拿走我们的语言,我们有桥。”“我反对!”

教师语气坚定地说,“我们不能放弃自己的语言,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疯狂的玩笑,你们真相信五秒钟之内能建好一座桥吗?”

“可以试一试。”酒店老板重复说。“那么,你们同意了?”

陌生人话说得很快,似乎有点不怀好意,“我给你们留一些词——刚才我说了:面包,牛奶,吃饭,喝酒,睡觉,房子,椅子——我马上给你们建一座美丽的桥好吗?”

“可以!”镇长、酒店老板和杂货店老板娘齐声说。教师摇摇头,不同意,可太迟了,陌生人已转身面对那座就要倒坍的旧桥,用食指指了指,刹时,河面上出现了一座三拱门的美丽大桥,在晚霞的掩映下,轮廓分明。

镇长用手肘轻轻地推了推酒店老板,说:“面包,黄油,吃饭,喝酒。”酒店老板看看镇长,回答说,“喝酒,睡觉,房子,椅子。”镇长迷惑不解,“面包,黄油,吃饭,喝酒。”

他重复道。“椅子、房子、睡觉、面包。”

酒店老板说。巴赫贝太太想加入谈话,“咖啡,椅子,吃饭,房子,”她尖声说。陌生人满意地笑了。“太丢人了!”

教师大声喊道,“丢丑啊,这人抢劫了你们,他抢走了你们的语言,你们相互再也无法交谈了。”陌生人看着教师,“你无权说话,”他刻薄地说,“我有代表镇长说话的权力了,你别吭声,否则我把桥毁了。”

“我反对!”教师愤慨地说,“我在这个镇里教语言,我根本没有与你签订合同,你必须还我们语言。”“喝酒,面包,吃饭,牛奶。”

镇长喋喋不休地说,很想加入这场争辩。“面包、面包、面包,椅子、椅子、椅子。”巴赫贝太太尖声地反复喊道。陌生人大声嘲笑他们,声音在整个小镇上回荡。

“我决不归还语言,哈、哈、哈……。”

法拉姆布瓦西——克拉里勒镇上的那个教师吓醒了。

刚才他在花园里的一把椅子里睡着了。

不远处,在克拉里勒河边,孩子们在嬉闹着,那座旧桥上车辆穿梭,人流不断。这是一个美丽炎热的夏日,教师抹去额头上的汗珠。

原来是一场噩梦,大桥依然坚固无比,人们在用自己的语言畅谈,他们谈天说地,谈孩子,谈欢乐,谈这美丽宁静的夏日,总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尽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