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中依然装着满满的螺蛳。
不过,是坚硬的空壳。
空气中的香味还未散去。
谭德金看向谭老爷子,有些紧张的问道,“爹,您觉得怎么样?”
“嗯,味道的确不错,又鲜又嫩。
以前怎不知这螺蛳如此好吃,只是,太辣了些,呵呵!”谭老爷子喝了口水,笑着说道。
“这没事,让朵她们下次做时,少放些辣椒就是。”谭德金微黑的脸庞上带着喜悦的笑。
寡言的谭德财说道,“这东西要是下酒倒不错。”
“嗯,德财说得没错。”谭老爷子在一旁赞同。
对于谭德金积极的想办法为家里挣钱,谭老爷子是十分开心的。
不管能否挣到钱,这份心思难得啊!
谭桂花看向谭德金,皱眉说道,“大哥,这东西不会伤了我们身子吗?”
她这话让谭家其他人都面色紧张的看向谭德金。
“是呀,大伯,您可不能害我们呀。”五杏蹙眉。
这话说得有些过,谭老爷子瞪眼斥道,“五杏,怎么说话的,你大伯是那种人吗?回家去!”
五杏吓得缩了脖子,双颊通红,低头躲到三桃身后。
都吃下去了,再问这问题,是不是晚了些?
七朵暗暗腹诽。
“当然不会,螺蛳和田螺一样,只不过大小不同。
螺蛳就要吃小的,清明之前的最鲜美。”七朵清楚的答了。
田螺个头比较大,一个顶两三个小螺蛳,它一般是煮熟后挑螺肉出来。
螺肉可以爆炒红烧等,味道鲜美。
这儿人不吃小螺蛳,但对于生长在水田中的田螺却是吃的。
现在还不吃田螺的时候,要等到田被犁翻平整之后,一个个田螺就露出了俏颜来。
谭老爷子点头,“清明后田地里的活儿也忙了,没空再去弄这些。”
谭德金问道,“爹,那我们明儿就去捞些螺蛳回来,吐个两三天泥,就能去卖了。”
“成,这几日正好田地里也没什么事儿,你带着二郎三郎他们几个,每天去捞个把时辰也就差不多了。”谭老爷子点头应了。
谭德银则语气有些冷的说道,“大哥,你们准备怎么去卖?
可别到头来,一文钱没挣着,反而白花了我们一家人的力气和本钱。”
如何卖,也是七朵一直在考虑的重要问题。
七朵说道,“爷爷,我们准备一个炉子、锅和一些油盐,现炒现卖。
螺蛳毕竟吃得人很少,想要吸引人,刚开始得用它的香味。
方才您和三叔都说可以用来下酒,咱们还可以送些去酒馆代卖。”
对于这扑鼻诱人的香味,她有自信能吸引一些吃货过来。
“呵呵,是很香,先前做的时候,满院子都是香味。”谭老爷子笑着赞成。
是啊,要不是闻香而来,杨氏也不会被两个儿子打了。
七朵有些坏坏的想。
有了谭老爷子拍板,这事算是定下来。
只不过二郎几人听说要去捞螺蛳,倒有些不大情愿。
这些日子,天天在外面玩得正快活,哪儿愿意去干活。
但谭老爷子吩咐的事儿,他们也不敢不听。
晚饭后,谭老爷子将谭德银喊去了书房。
书房是谭老爷子早年读书写字的地方。
如今谭家的日子越过越难,他也没了那份雅兴。
书房现成了接待重要客人和训斥儿孙们的地方。
赵氏也在书房。
谭德银在谭老爷子对面坐下,温声问道,“爹,娘,找我何事?”
心知是何事,却假装不知。
此时心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怒七朵的多言。
恨谭老爷子和赵氏的不信任。
“老二,七朵当时说得那些话,老大老三他们可都听见了。
找你来,就是要问个清楚,好给他们一个交待。”谭老爷子正色说道。
谭德银肩膀向下一耷拉,面现委屈之色,“爹,娘,当时听七朵说那话,我也十分惊讶。
从我算命至今,别说五两银子,就算一钱银子也没见过。
后来我细致想了想,知道七朵说的是谁,就是那送镯子的夫人。
当时她说这镯子值五两银子。
我看那镯子成色好,可能不止那些银子,因此对娘您说要值十几两银子。”
认真的解释着。
现在他不能让谭老爷子不满,更不能关系闹僵。
赵氏抿了抿嘴,说道,“老二,你们兄弟五个,我和你爹最信任最看重你,你可不能学那些坏心肝的,背着我们做些龌龊事。
这些年,田地里的活儿,你和三郎可是极少伸手去做的,都是老大和老三老四他们辛苦着。
还有三桃和五杏,我待她们也比其他几个要亲。
平日里有什么粗活累活,能不让她们去做,绝不让她们伸手,像小姐一般养着。
而对七郎这个幺孙,我和你爹可都是含在嘴里疼,好吃好喝他都是头一份。
从他出世至今,每天早晚各一个鸡蛋,这是雷打不动的。
为了这事,老大私底下抱怨过多次。
六郎身子不好,本该吃些好的补身体,可我从未松过口,只为了让七郎多吃些。
老二,这事是落在你身上,要是老大或老三他们,我定会先打几棍子再说话的。
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当然,没这事最好。
就算真的犯了糊涂,只要你能认个错,将银子交出来,我和你爹会当这事从没发生过,往后还会像从前一样的待着你们一房人。
不过要是有你却不认,我查实后,那定不会饶了你。
老二,我的脾气,你应该清楚着。”
赵氏这一番话说得很长。
既用情来打动谭德银说真话,又赤果果的威胁他不得隐瞒。
谭老爷子轻颔首,对赵氏的话表示赞同。
谭德银认真的听着。
听完之后也不反驳,只是说道,“爹,娘,你们要是信不过我,可以去我房中搜。
要能搜得半钱银子,我任你们罚。”
赵氏看向谭老爷子,她正有此意。
偏心谭德银不假,但是建立在他孝顺听话的基础之上。
不管七朵的话是真是假,她都得好好查个清楚。
谭老爷子没有做决定。
让他去翻查儿子媳妇的房,他拉不下这个脸。
“德银啊,咱们这个大家人多,不容易啊。
只可惜爹无用,没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如今倒要靠你来养活这一大家子。
全家齐心,黄土能变金!这话说得没错,咱们谭家得上下齐心,才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背后耍小伎俩,终归是见不得光,也不长久的,一旦暴露人前,丢人啊!
德银,爹信你,回去吧。!”谭老爷子说道。
话中有着浓浓的警告和提醒!
谭德银起身,温声道,“爹,娘,你们的话我都记下了。反正儿子问心无愧,不惧别人背后说什么。”
然后他推门出去。
赵氏拧了眉,“老头子,我们该去搜一搜的。”
家里如今还要仰仗谭德银,她也不好立马撕破脸。
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谭老爷子看她一眼,摇头,压低声音,“若真有这事,你以为能搜到银子?
东西没搜着,又会寒了他们的心,两头不讨好,何苦。”
“唉,这些年我们是真的信他,从未多想过什么。
对了,那天他说什么放贷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赵氏问。
“睡觉,明儿亲家翁生辰,我还得起早过去。
对了,从明儿开始,德银算命时,让桂花在一旁帮衬着。
等你身体全好了,换你!”谭老爷子不接赵氏的话茬,只是说了自己的打算。
赵氏眸子一转,明白了谭老爷子的打算,点头,“成,早该这样。”
谭老爷子背了双手离开。
赵氏也不好再提放贷一事。
谭德金在屋子里将捞螺蛳用的网拿出来修整一番。
七朵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试探着说道,“爹,咱们趁这次机会,也攒些私房钱好不好?
有了钱,就可以给六郎瞧病。”
谭德金立马停了手中的活儿,大眼睛瞪向七朵,虎着脸,“七朵,你怎么又乱说话。
家里要是个个都偷攒私房钱,你爷奶拿什么来养活这一大家子人。”
七朵看着他满面正色的模样,只得撇嘴走了,知道多说无益。
先前看谭德银和谭老爷子他们的表情,她肯定谭德银偷攒了私房钱。
有些好奇谭老爷子会如何处理这事。
可一直没听到什么动静。
一夜无话。
今儿是杨氏做饭,七朵就赖了床。
房门被轻轻推开关上。
六桔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朵,爷让小姑姑进了清莲居,说是给二叔打下手。”
“噗,这是监督么?”七朵立马从被窝中钻了出来,眯眼笑着。
正在梳头的二霞,回眸温声说道,“二叔定恼了你们俩。”
“哼,恼就恼,谁怕他啊。”六桔哼哼着。
二霞走过来,轻点六桔和七朵的额,嗔,“你们俩呀。”
“嘻嘻。”七朵和六桔咧嘴无所谓的笑。
姐妹三人笑闹着。
此时的清莲居内,谭德银的表情有些僵硬,牙齿差点儿咬碎。
没料到谭老爷子会让谭桂花来收算命的钱。
要是知道此刻七朵三姐妹正在偷偷乐,他定会喷血而亡!
姐妹们说话间,徐氏忽然推门进来,急声道,“六郎咳得厉害,桔喊你爹去,霞来搭把手,朵快起来。”
笑声戈然而止。
六桔二霞忙向屋外跑去。
温吞的二霞此时动作也麻利了。
七朵胡乱的穿衣服。
同时她也明白了,灵泉水能强身健体,却不是灵丹妙药治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