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凡提斯城东,一座被枫叶林包围的美丽庄园如同娴静的淑女一般,依偎在一湾小湖边,纯白的铁艺大门上缠绕着青绿的藤蔓,正值深秋时节,藤蔓上盛开着一朵朵紫红色小花,青色与紫红色的纠缠越发衬出纯白大门的优雅与精致。
午后时分本是庄园最安静的时候,可是这一天,庄园却异乎寻常地热闹——它们的女主人从一大清早开始便在各处招呼着,一会催促一下厨房,一会检查一下卧室,一会在大门前张望……整个人就像是忙转不停的陀螺一般,似乎希望用这样的忙碌来缓解等待的焦虑。
就在这样的絮絮叨叨中,时间走到了下午四时左右,一辆风尘仆仆的双驾马车一路小跑地绕过美丽的小湖泊,停在了主楼门前。殷勤的仆人们快快地递上楼梯,车门还没完全打开,庄园的女主人便拎着裙摆当先跑到了车门前,正好与下车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小心,”亚摩斯揽住险些撞入怀中的妻子,神情颇为无奈。
“哎,怎么是你?小泰丝呢?我们可爱的小泰丝呢?”贝蒂推了推丈夫,没好气地质问着,亚摩斯无奈,只能让开身去,露出了身后的小女孩。
泰瑞莎微微仰着小脑袋望着亚摩斯怀中的贝蒂,心中回想着母亲对这位挚友的形容——热情奔放、开朗活泼,就算是一大把年纪了,偶尔还会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率真。
想着想着,泰瑞莎自然不免对贝蒂产生出几分亲近来,小小的红唇也配合着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泰瑞莎五官多像她的母亲,本就精致如画,再加上刚刚露出的这么一抹怯生生的笑容,整个人就像是晨光下初绽的清荷一般,越发得惹人怜爱,贝蒂一见泰瑞莎这副娇娇俏俏的小模样,整颗心便柔得化成了一滩水,当即蹲下身来,长臂一环,将她揽入怀中,又是亲又是摸又是揉地,一边还心肝宝贝儿一般地叫着,那股子热情劲儿真真是吓了泰瑞莎好大一跳!
有些傻眼的泰瑞莎只怔怔地唤了一声“贝蒂婶婶”,便呆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早知道她是热情的,却不知道竟然热情到这种程度……
好容易亲热够了,贝蒂这才松开泰瑞莎,双手捧了她的小脸,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心疼地说:“赶了这几天路,泰丝一定累了吧,走,婶婶带你去休息。”
说话间,贝蒂便拉着泰瑞莎的小手,带着她向主屋走去,一边走还不忘一边继续念叨着:“之前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所以房间没怎么多收拾,过两天有空了,我们一起好好设计设计……”
一大一小两名女性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走了,只留下被妻子“抛弃”的亚摩斯在原地苦笑摇头……
☆☆☆
一夜好眠,当晨光还未照入室内的时候,泰瑞莎就醒了,睁开眼,借着朦朦胧胧的光,她看见头顶的重重纱帐,它们提醒着她,此时,她并不是睡在已经陪伴了她四五年的原木大床上,而是睡在华美精致的古典四柱床之中。坐起身来,环目而望,典雅的梳妆台、华贵的组合沙发、精巧的小壁炉再再都提醒着自己,此乡为异乡。
浅浅地叹息一声,泰瑞莎爬下大床,赤着脚,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窗边,掩开一角窗帘,只见天边刚刚升起的一轮红日正挂在树梢之上——看这时间,不过才早晨六七点罢了,比她往常的正常作息时间要提高了大约两个小时。
盯着天边还不算刺眼的红日呆了一阵,直到身子有些微凉,她才合上窗帘回过身,才一转身,视线恰好停留在披着浅粉帷帐的四柱大床上,眼前不由得一阵恍忽,只觉得这张四柱大床与记忆中的某个场景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面色惨白,痛苦难耐的产妇;奔波忙碌不得安息的仆佣;不断释放魔法生命之光而满头大汗的牧师……记忆的碎片恍恍忽忽,好似水中月,镜中花一般让人看不分明,唯有一轮极痛之后,听到婴儿嘤嘤低泣时绽放出来的那张美丽笑颜永远色彩亮丽地停驻在她的记忆之中!
而今,那张美丽的笑脸却停留在了迪玛卡的冰棺之中……
“妈妈……”泰瑞莎喃喃,目光哀伤,手掌贴着墙,她慢慢地在房间里走着,手下轻抚房中的每一件物品——
虽然贝蒂和亚摩斯并没有告诉她,可是,她却知道,十年前,自己是在这个房间出生的,也在这个房间里生活了近一年时光,如今,九年过去了,这个房间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就连床头母亲习惯性放置的睡前读物依旧停留在同样的位置,未曾移动——变的,却只有这个房间的主人罢了。
……
泰瑞莎并没有在自己的哀伤中沉浸太久,因为房门被敲响,打断了她的哀思,回到床上,披好睡袍,她才拉动床边的绳铃,允许敲门的人进门。房门一开,却出现了一张让她颇为意外的面孔——
“贝蒂婶婶,您怎么来了?”泰瑞莎一见贝蒂便立马掀被下床——她原本以为是贝蒂安排给她的贴身女佣来催她起床呢,根本想不到居然会是贝蒂亲自来敲门。
贝蒂曳着裙摆走到她跟前,半蹲下身子,捧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这才满意地在她额上亲了一下道:“泰丝昨天睡得还不错吧,休息了一晚上,果然更漂亮了。”
对于她如此热情的疼爱,泰瑞莎还有几分不太适应,略显腼腆地笑了笑,点头应道:“睡得很舒服,这里好宁静,不像家里,每天一大早地就会被早起的鸟儿吵醒。”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贝蒂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哪,先去好好洗洗干净,一会吃完早餐,婶婶带你去逛街哦,塞凡提斯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乘你去学校报道之前,我们一个一个地玩过去,怎么样?”
“好的,谢谢婶婶。”泰瑞莎轻轻应着,才在女仆的引领下先去洗漱。
洗吧洗吧干净,换上贝蒂早早挑好的淑女装,滑顺的黑色长发被挽成一个可爱的苞苞头,除了顶上依旧不变的丧帷,此时的泰瑞莎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一般,精致得就像洋娃娃一样,就算是不笑不动,依旧能让人生出几分怜爱之情。
这般可人的模样喜得贝蒂又是一番“蹂躏”才牵着她的手,一起向餐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