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乐霜重生

“大娘子醒了……”

林乐霜的耳边响起几声欢呼。

一块湿乎乎的热帕子正在她的身上搽试着，身体不再那么疼痛难忍……

她……她又有了身体！能感受到帕子的擦拭。

这是真的吗？

“阿茶，快去厨房倒些烈酒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阿茶？阿茶是她前世的侍女，因着元旭不喜她从林家带来的人，被胡乱指了个下人嫁了。

她惊诧地睁开双眼。

昏黄的烛光下，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妈妈正满脸慈爱地看着她。

丁妈妈，她的乳母，将她捧在手心里长大，没有母亲的日子里，丁妈妈就是她的母亲。

林乐霜泪眼朦胧。

就算是个梦，也真美好。

“大娘子醒了就好，老奴这就放心了，等阿茶回来，拿些烈酒搽搽身，散了热就好。”丁妈妈以为她烧的难受哭了，连忙安抚她。

“丁妈妈。”林乐霜糯糯地轻唤，像是又回到了幼时。

“大娘子莫哭，安心养病，你好了夫人才能放下心来。”丁妈妈抹了抹泪花。

林乐霜迟疑地问：“夫人？”

林娇那个贱人怎么会在乎她的死活？丁妈妈什么时候开始为林娇说好话了？

“夫人每晚都过来看你，今天身体实在是顶不住了，也病倒了……”丁妈妈边絮絮地念叨着，边用帕子搽试她的小臂和手心。

母亲，是母亲，母亲还未死！母亲还未被林娇毒死！

林乐霜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水汪汪的凤眼射出惊喜的光。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她重生了，重生在母亲被毒死之前。

这一年，她十三岁。

这年的春天，长兄林禹突然失踪，就此再也没有回来。

父亲一怒之下打杀了林禹身边的贴身仆从，母亲王氏昏迷了几日，醒来之后只会抱着长兄的衣物喊禹儿。

她和两个同母兄长日夜在母亲床前持疾。

看着母亲病情好转，大家放下心来，她却又病了。

起初都以为她是身体太弱，累着了。

可她好了又病，病了又好，反复不定，最后高热不褪，脸上红肿溃烂，请了太医也难以治愈。

林大将军府的大娘子，原本是个娇滴滴的美娘子，因着这场病成了无法见人的丑女。

刚刚有些好转的母亲见了毁容的她，又惊又怒，吐血而亡。

接下来便是两个尚未及冠的同母兄长，也双双惨死。

从那之后，林府上下说她是二月生的女儿，命硬克死了母亲和兄长，她也因面容被毁，日日躲在府中，不敢出门。

母亲从王家陪嫁带来的滕妾小娇，在母亲生前端茶送水，病后又衣不解带地侍奉，死后更是哭哭啼啼闹着要去地下相陪，好全了主仆之情。

父亲声称和母亲伉俪情深，今生不想再娶，念着小娇侍奉夫人有功，便扶正了小娇。

小娇没有姓，跟着父亲姓了林，改名叫做林娇，从此便成了她的嫡母，生的二子二女也变成了嫡子嫡女。

林娇身份低微，被扶正之后，明面上事事都以她为先，庶兄庶妹们在外也处处让着她。

林府上下，没有不称赞林娇贤惠通达的。

林府内外，没有不称赞林娇会教养孩子的。

事实上她背着克死生母和同母兄长的名声，在林府的角落里踽踽独行。

她是美貌妹妹的陪衬，是异母兄长增添宽厚仁德名声的踏脚石。

林玉雪踩着她进了宫，两个异母兄长踩着她和五万林家军的尸体封了异姓王，林娇踩着她和母亲成了大将军夫人。

她内心此刻全是满满的杀意，如同从地狱岩浆中爬出的恶鬼，猩红的双目中满是恨意。

林娇？

只要有我在，小娇，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姓，带着你的当家主母梦下地狱去吧。

那些庶兄庶妹们，自然一个也不会放过。

今生今世，我林乐霜，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她的口中涌起一股子血腥味，呼吸急促，声音沉重地像是在拉破败的风箱。

耳边是丁妈妈的哭喊，“大娘子，大娘子。”

林乐霜陷入了昏厥，阿茶迟迟没有回来。

丁妈妈焦躁地念叨个不停：“这个阿茶怎么还不回来，大娘子身上烫成这样，要快些退烧，可千万莫要烧坏了。”

好一通忙乎之后，丁妈妈伸出手背轻触林乐霜的额头，再放在自个的额头上，比了比。

林乐霜被这碰触激得身子轻颤，再次醒来。

丁妈妈猛地将她搂进怀里，哭骂道：“迷了心的阿茶哟，怎么还不回来。”

又喊：“阿桂，大娘子醒了，快送药来。”

阿桂端了碗药呈上来，床侧的小几上已备好了温水和蜜饯。

扑鼻而来一股子苦苦的黄连味，夹杂着隐隐的热香，若不注意便会被忽略。

林乐霜的眼神闪烁。

只这么一闻，她便知道了这碗药的配方和份量。

“大娘子快趁热喝了，好的快些。”阿桂柔声哄劝。

林乐霜哑声道：“我自己喝。”

“好，好，大娘子自己喝。”

她慢慢将药碗端起，用余光窥看，阿桂并没什么异样，只在一旁静静等她喝完。

这药可不能喝。

黄连和肉桂、附子用在一起，是要叫她内脏虚寒，却外火上涌。

前世没有烧成傻子，真是命大呢。

林乐霜手上一软，药碗便跌落在地，伴着一声脆响，碎成几片，她身子软软地朝丁妈妈倒去，一双眼睛却没有放过阿桂脸上的一点变化。

好在阿桂面上只有担心。

丁妈妈忙扶住她，又急又怒：“阿桂，你这个蠢材，大娘子刚醒转来，怎么有力气端的动药碗。”

阿桂懊恼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哭道：“这可怎么好，这药熬了这许久，只得了这一碗呢。”

“老太医说需将十碗清水用文火慢慢熬成一碗药汁，方能叫大娘子服下。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这药汁就倒了，都是奴婢的错。”

看着阿桂面上的泪水，林乐霜心里一暖，缓缓说：“你这丫头，是个傻的。我刚刚醒来，胃都是空的，怎么还能喝下这苦寒的黄连银翘汁。你去到厨房里要他们将粟米熬出米油来，病人要喝了那个才能慢慢地养起来。”

丁妈妈有些惊疑。

大娘子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凡事都没什么主张，眼下却说的头头是道。

阿桂看向了丁妈妈，见丁妈妈点头，赶忙起身施了一礼：“大娘子，阿桂这便去厨房要她们熬制米油。”

“去罢。”

不等丁妈妈答话，林乐霜便直接吩咐。

她才是这房中的主子。

她们必须忠于她，听她的吩咐。

“别去了，管厨房的罗妈妈什么都不给，她说没有娇姨娘的命令，天王老子去了都不开灶。”

阿茶发髻散乱，一身狼狈地端着空碗，愤愤地在门口截住了阿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