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艺铁青着脸走过来,顺道遣散了人群,顾筱糖讪讪的爬起,“店长,你好!”
顾筱糖很懂得审时度势,看到阮艺明显的不高兴,她在口上卖起乖。
“你们是怎么回事?在店门口干嘛?在打架吗?不想做生意了?还是不想上班了?”阮艺嘴峰伶俐,拿出店长的架势,直问得顾筱糖头像鸵鸟一下的低下。
“你们给我进来!”阮艺面色不悦,我和顾筱糖相视一眼,默默的并着脚步一起走进,没想到身后蔡文远也跟着进来,顾筱糖看到时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
“你进来干嘛?”她说得很小声,可还是让阮艺听见了。
“顾筱糖,你是怎么回事?”阮艺看起来颇为生气,我往前一站,试图解释道,“阮艺,那个——”
“汤媛,我不得不说一下你,顾筱糖任性不懂事,你作为水语老店员,你怎么任着她这样胡闹?”阮艺头疼的指压了下太阳穴。
“你、你两个,这个月扣50元表现奖励!”阮艺指了指我和顾筱糖,顾筱糖是始作俑者她自然没话说,而我身为该以身作则的老店员也没起到协调作用,所以我也沉默接受处罚。
蔡文远顺着顾筱糖目光看了看阮艺,不知死活的多一句,“阮艺姐——”
“还有你啊!——”蔡文远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阮艺当即火气一来,将自己的手机“啪嗒”一下放上了桌面。
我们三人皆不由自主的怂了一下肩,气场微弱的看着频临爆发边缘的阮艺,她极力忍着一会儿,接了一口水喝,我甚至看见她的手微微颤抖。
从我认识阮艺的那一天起,在几年的同学时期和这两年的同事期间,我甚少看见阮艺动过怒,寥寥几次的怒意她都不可抑制的手脚轻颤。
可即便昨天她的母亲那么出现她也最多大喊了几句,不像现在这样,整个人隐忍着满身的怒气,手中杯子清澈透亮的水在微微荡漾,我想这个怒意并非真正来源于这件事上。
她举着水杯的手反反复复,带着某种不安。
“你们刚才是为什么打架了?”沉默了一会儿,阮艺才出口轻轻问道。
“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顾筱糖对着蔡文远指控道,顾筱糖悲愤无比,后文却不再继续,她的“血案”事迹诸多,所以阮艺只是点了点头。
“只是说了一句志同道合而已!”蔡文远一脸无辜,闻言阮艺眉眼睇了一眼他,淡淡出口道,“这次又为什么失踪了?”
蔡文远嗫嚅一阵,放弃说明,“——没什么事!”
“那去给你姐姐打个电话!”她挥了挥手,示意蔡文远可以离开,可顾筱糖却一把拦住他,“你必须要和我道歉!”
我眼见她裤子的血迹,连忙扯着她低低说了句,“别丢人了,赶紧去把裤子换一下!”
顾筱糖才想起自己的事还没处理,可已经把蔡文远拉住了,阮艺看着她,一脸奇怪。
顾筱糖执拗的咬了下唇,阮艺败下阵来扫了一眼蔡文远示意,他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对不起!”
顾筱糖始终面对着蔡文远,我敢肯定他什么都没看到。
看他的表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迫于阮艺的眼神威慑,他还是乖乖的低了一下头,听起来诚意十足。
“这下该好了吧?”我推了推顾筱糖,让她抓紧时间。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阮艺有些若有所思。
“阮艺?你怎么了?”阮艺站的位置离柜台有些距离,我正站着前面,她将喝完水的杯子递过来给我,我顺手给放到桌上。
“没事!”阮艺顺着柜台边走进收银台,拿出基本账目毫无目的的计算起来。
她此刻一定是心烦意乱!
因为她把账目重新翻写到了另一本的月业绩总结本上,再让她这么继续写下去一定要换本了,于是我伸手将本子抽了出来,阮艺顺着本子抬起目光,蹙眉道,“干嘛?”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我指了指本子上没核审好的账目数字,阮艺脸一囧,拉过本子将写的字都给撕掉。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问道,阮艺摇摇头,似乎有些挣扎要不要出口。
“你——妈妈又找你了?”这是我想到唯一的这个可能性。
“不是!——”阮艺又摇了下头,语带感伤,“最近不知道怎么了!”
阮艺和我一样,可又和我不一样,我家庭曾经那么完美过。而她父母的结合在她说来是一种错误,而她是这场错误里最大的错误,母亲有要好的青梅竹马,父亲有完美无缺的初恋情人,可两人却被一场利益联姻凑在了一起,在她母亲有她的那一年,父亲因为生意上的事而消失,多年以后的阮艺也相信了他不可能再回来了。
母亲在她不到五岁时再婚,据说已经生过了一个儿子,可再婚后的母亲一直待在了国外,她这个女儿是死是活她也从未过问,这样狠心的母亲世界上恐怕难见几个。
从小就特别坚强睿智的阮艺很努力的让自己走到今天,曾经有位完美的恋人,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却——想到此,我眼角一涩。
我的父亲起码夺走了她一半的幸福。
为了弥补这样的错误,两年前我找到了这里,阮艺时常透露出的感伤时,我的内心就会有无限的惶恐与不安。
“能和我说说吗?”我有点心疼,为她,为那些不可挽回的事。
“汤媛,你有时候会希望时光倒流吗?”阮艺说着,脸色的表情我读不懂,像是惆怅,像是憧憬,也像是某种希翼。
我没有细想,答案显而易见:我也希望时光倒流,回到曾经,回到那些可以挽回所有的曾经。
于是我点了点头,她一笑,“果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天真!”
现实太过残忍,如果连想象都不带点美好,那生活岂不是很无趣?
顾筱糖出来的时候拉着裤子,“果绿色的好像很显胖哎?”
说完,转了一圈,我和阮艺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不会!”
“不会吗?我怎么觉得很胖?”顾筱糖在反照镜里左右看了看,皱着眉。
“黑色会显瘦!”阮艺中肯的说道。
“可是黑色也显老!”我附加了一句。
“这个月开始,你们不用愁什么颜色了,黑色百搭!”阮艺一笑,打了个响指。
我一瞬就想到了,早在上回杜承明回来时就吩咐阮艺需要开始统一着装,原本为了亲和感的随意要抗衡明轩名妆的专业旗号,我们要做的是比她们更专业,更有水平。
说是服装送到时,原本定制的黑色变成了墨绿色,顾筱糖苦着脸说道,“这是被绿得一身节奏啊?”
绿色,科学定义上来说是养眼的,属于褒义。
可在诸如顾筱糖这样的人群说,那就是属于贬义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绿色多好看呐!”我扯着其中一件的上衣,看起来还要戴上脖领更好看,于是我拿着一身去试了试。
“nice!比想象中的效果要好!”阮艺啧啧称赞。
“是吗?”顾筱糖很是怀疑的撇嘴道。
“难道你不觉得吗?”我扭眉看着她,她改口道,“不错!不错!”
我伸出右手在她的脸上蹭了蹭,“这才乖!”
“以后都要穿这些吗?”顾筱糖提了提套装的裙子,和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看到她拿的是偏大号码,阮艺解释道,“每个人都有对应合适的号码!”
“哦——”顾筱糖放弃挣扎,顾筱糖人如其名,长得甜甜的,穿着更是甜,无一不是粉粉绿绿的明艳,蔡文黎曾笑她打扮得和水果蛋糕一样。
让她穿这么稳重的服装,她的表情有读不出的纠结。
还记得少年时校园校服,无一不是宽大而不合身,经常看到一些男女同学扮出各种怪样,为的就是丢掉这样的一本正经。
那时是为丢掉不正经的正经,现在是需要伪装成正经里的正经。
顾筱糖临近下班时,朝我和阮艺挥了挥手,“再见!”门外一直站立的黑色身影与她一同离开。
我看到阮艺摇了摇头,有些不解,“怎么了?”
说着,我疑惑的看了看门外,只剩下墨黑街道偶然而过只看得清轮廓的车影与人影。
“顾筱糖有男朋友吧?”阮艺突然问这一句,我想了想,“应该有吧!”记得叫什么柳丁,一个清瘦的小男孩。
“嗯,速度倒很快!”阮艺说着,摇了摇头。
“什么速度很快?”我不明所以。
过了两日,我大致明白了阮艺所说的速度很快是什么意思。
顾筱糖的性格与家庭条件有绝大因素,她来水语只算得上她闲来无事突如其来的爱好作祟。
衣服在一个星期每天一套不带重样,她的确有资本可以熠熠不已的让爱情成为一种生活休闲品。
只谈情,不恋爱。这,是她的恋爱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