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他感到有人在戳自己的肩膀,睁眼一看,竟然是关楚,一时没了言语。
“真的让我随便挑吗?”关楚绷着脸,淡淡的道。
如此转折,当然让他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你不生气了啊?!”
“当然没有,我还在生气。只不过咱俩打赌我是赢家,如果不吃你这顿,我不就失约了吗?我可不能不守信用!”
“就是,就是,咱不能失约。既然输赢已定,咱就得履行各自的义务。”李介顺水推舟的说道。
“是你刚才说让我随便挑馆子的啊,不是我逼你的啊,到结帐的时候可别喊疼。”
“没问题,一言既出,一定做到。”
蓝海最好、最贵的西餐厅非南山的“Bonnechere”莫属,这里的店面大小适中,装饰风格完全的欧式田园,店内从老板到叉子,全部原装法国进口,以经营传统地道的法餐而著名。当然,菜品的价格上也是很昂贵的,一客汉堡肉大小的法式煎小牛排的售价高达三百五十块,而像白松露、熏鹅肝、西班牙火腿这样的珍贵食材料理,更是贵的令人乍舌,一般人是决计不会到这里消费的。
关楚带李介来这里吃饭是有意作弄一下他,要他在买单时显出窘迫,最好是在他不够付时,自己帮他结帐,使他难堪。
而自从走进店门以来,关楚却没有像去星海那次从李介的脸上看出任何犯难的神色。
两人在一处靠窗的座位坐下,金发碧眼的法国帅哥将菜单拿给两人。在看菜单时,关楚观察了李介两次,竟然没有发现他有丝毫惊讶、紧张的神色。当时她只能努力的认为是李介没有注意看价钱。
虽然是出于为难李介的目的,但在点菜时,关楚还是细心的问过他的意见,但李介的回复总是让关楚随意定夺,这大大超乎关楚的想象。
考虑到李介的感受,关楚只点了牛排、什锦蔬菜汤和沙拉这几种最为基础的菜品,但她万万没想到,就在侍者要退下时,李介竟然又追加了两客芝士焗龙虾、鹅肝酱煎带子,以及经典的法式蜗牛。
关楚心里苦笑,埋怨李介的粗心,自讨苦吃。
侍者退下后,她凑近李介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没看价钱?”
“我看了。”
“你看了还点这么多?!”
“你点的有点太少了,你看菜单上那菜量,咱俩可能吃不饱。”
“我那是为你着想啊!吃不饱也比没钱付账好呀?你不是想吃完了就跑吧?”
“我带的钱也许够。”
“也许够是什么意思?”
“以前我爸给过我一张信用卡,跟我说是应急用的。不过我从没用过,不知道可以透支多少。”
“你能接受就行,大不了也就是留下给人家洗盘子。”关楚的语气充满无奈。
不多时,所点菜品按主次顺序一一上过,“Bonnechere”的法餐果然名不虚传,品质绝佳,无论口味还是盘饰都体现了法国人对优质饮食的卓越追求。
李介的刀叉用的不熟练,牛排和龙虾都是关楚帮他切好的。两人在享用这顿美食的时候,都是格外的专心。就连吃过用过,见惯世面的关楚对所上的每一道菜都是赞赏有加,李介就更不必说了,简直就是风卷残云,最后连关楚剩下的两个盘底和她几乎没有动过的那份法式蜗牛都一并消灭,光盘光的可谓彻底。
吃饱喝足后,李介示意买单,在侍者过来送账单时,关楚先取过看了一下,账单上清楚的显示包括服务费和饮料在内,一共是四千七百元,这个数字顿时让关楚觉得自己付账的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百。
“可以刷卡吗?”李介问道。
“可以的,先生。”侍者用熟练的中文回答道。
于是李介起身,随着侍者朝柜面走去,关楚也跟在了后面。
当李介将密码输入进pose机后,消费水单竟如人所愿的被打印了出来,身后关楚的担忧也随之一扫而空。在两人将出店门时,刚才的侍者赶过来给他们送了一份就餐礼品—每人一只精致的锻花小汤匙。
外面的天空又飘起了雪,由于撒过融雪剂的缘故,路况比较湿滑,因此关楚的车开的比较慢。
“我觉得李叔叔真的是一个模范老爸,为你着想的真是无微不至。别看平时对你的财政采取约束,到了关键时刻还给你准备了‘撒手锏’。”
“呵,还是那句话,财政约束什么的我倒真是没怎么觉得,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的,不过我刚才想了一下,如果我真是一个物质欲望强的人拿的是什么样啊?刚才那一顿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花四千多块下的馆子,可我用这张小卡片付账的时候竟然没觉得心疼,我觉得这就是一种启示。”
“什么启示?”
“‘撒手锏’这种东西。。。不能用的太频。”李介笑道。
关楚听出这话好像是有所意味,便瞅了他一眼:“今天算我敲诈你一回,不过目的不是因为想吃着顿饭,而是想让你记住以后别再干脑子发热的事。”
“脑子发热的事?哪有?”
“怎么没有?!你从石桩上故意摔下来骗我!”
“是,是,我再次郑重向你道歉。”
这顿奢侈怡人的大餐本就让关楚的底火消散殆尽,而在整件事的过程中李介一直谦卑的语气,让她心里那仅存的小小怨念也烟消云散。
“嗯。。。好吧,我接受了。”心情大大转晴的关楚嘴角已现出笑意。
“那。。。。。。”
“那什么?”
“那之前你说的。。。那个。。。。。。”
“我说的哪个?”
“咳咳,你之前说要我和你堂堂正正的交往是认真的吧?”
“哦?是吗?我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关楚一脸无辜的说道。
李介见此,又将手捂住额头,仰靠在椅背上,喃喃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呵,怎么?你还能预感我要说什么啊?”关楚用略带调侃的语气问道。
“不能。”李介继续着止鼻血的姿势。
“交往是两个人的事对吗?”
“。。。对。”
“那一个人说的话,做的决定,不一定就能生效对吗?”
“。。。。。。呵,对!”李介一时有所领悟,“事在人为,只要给我机会就好!”
雪花渐渐由疏变密缓缓落下,但绵绵不绝的节奏,让所过之处都银装尽裹,眼前的世界也似乎变得柔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