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关氏推了推身边的洪家大爷,“诶,你这个主意想着是不错,可这鱼要是不好弄呢,这山里那个湖,可是离卧牛山很近,这都多少年没人去了。”
洪家大爷一个激灵,虽然蒲黄有着一身不输男儿的力气,但这山上,碰上那凶狠的野物,可是难说,“幸亏你提醒,我都忘了,不过今晚这鱼味道真特别,你说真是那山上湖里的?”说着,洪家大爷还砸吧了下双唇,有些回味。
“味道的确很好,要不,我明日探探口风,不过这价格可要多少才适合?”关氏想起那汤,一点腥味也无,鲜香中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香气,使人口舌生津。
“那集上差不多大的普通鱼,一斤也要三四文,她这鱼特别,就着那些高价鱼卖个十五二十文,都是可行的。”那鱼是常见是鱼,并不是那种价格高的,给出这个价算是很好了。
“说得也是。”关氏点点头,“不说了,再说都不用睡了。”老会想起那鱼的鲜味,真是回味无穷啊!
且不说当天下午,蒲黄又再次入山,她的目标仍然是兔子以及野鸡,大型动物她暂时还不想动,体积太大,太惹眼,吴氏最会无理取闹,麻烦太大。
大集去的人总是很多,而这夏日,人也起得更早些。蒲黄拿了个麻袋,将猎物塞进去,用手提着,健步如飞地走了,这次去镇上,还真有不少生活用品要买,比如要扯上两尺的布,内衣内裤不够穿,尤其是来例假的时候,真是痛苦。
镇上是有个小酒楼的,野味什么的也收,按洪浩安的说法,这野鸡,怎么都可以卖上二十文的价钱,比那家养的贵上两三文钱。这去镇上,脚程快的话,不用一个时辰,当然,是比不得那驴车骡车的。
话说关氏等着崔氏驾着骡车过来,民风开放,对已婚的妇女的约束就少了许多,因而驾车做小买卖的并不少见。在村口的大榕树下等了好会,陆陆续续有人到,就是没看到蒲黄,关氏不由觉得奇怪。
“里正嫂子,你们等谁呢?”王老头拉着自家的驴车等在一旁,不时扯上一把草料喂给那头驴,见崔氏和关氏停着骡车似乎在等人,不由好奇地问道。
“怎的,王叔有见到浩安媳妇?”崔氏笑呵呵地说道,她是里正媳妇,谁都会给点面子。
“哦,你说浩安媳妇啊,早走了。”一听是等蒲黄的,王老头脸色有些讪讪的,不怎好,也是,做生意的,最不喜的就是那种会带来不详或异象的人了。
虽说思想不愚昧,但对于不详、异象等等冠上说辞的人,还说不上驱逐,但平时仍然避开的。
崔氏看了关氏一眼,微微点头,拿起鞭子,吆喝了声,骡车就出了村口,直往镇上去。刚才崔氏问话,也没避着其他人,见她们一走,原本在等着王老头驴车的人就低声讨论起来,无非是崔氏关氏胆子很大,不怕被蒲黄拖累之类的,又说蒲黄运气好,得了崔氏欢心啥啥的。
而这些酸言酸语,蒲黄是听不到,就算听到她也没心思去理会。因为是大集,所以去的人就非常多,碧水镇不像碧湖县那般有城墙,不过看房屋的密集程度,应该有几百户左右。镇子周围是各种不规则的土路,或牛车或驴车,马车很是少见,更多的是走路的人。
蒲黄以为自己够早,没想到还有人更早,进镇的时候,几条主街都摆满了货物,吆喝声不断。街道并不长,因而蒲黄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小酒楼,当然,不是从前门,而是从后门那。大早上,小酒楼并没有生意,掌柜听伙计说是卖野物的,就出来了。
讨价还价一番,三只鸡一只十九文,兔子要重些,二十五文。手里拿着一分银子加几个铜板,蒲黄就去了刚才经过的杂货铺,买了半升的灯油以及一小搓灯芯,再加上食用油盐,几个粗陶碗等杂物,刚到手没多久的银子就花了快一半。
盐没想象中的贵,但也不便宜,一斤也要快十文钱,食用油分很多种,买的是最便宜的,因着没带容器来,购买容器又是一小笔支出。
镇上是有木匠的,她想看看这个世界有没轮椅卖,想给洪浩安买一把,一个大男人,老是待屋子里成什么样,又不是大家闺秀。蒲黄去了那店里看了下,很多的木屑,未加工,加工过的木料,凌乱地放着,一老一少两人正跨坐在椅子上刨着木头,刨花飞扬。
“夫人是要订做家具吗?”年轻人有礼地招呼着。
“你们这店里做轮椅吗?”
“轮椅?小店暂时做不了,夫人可去县里看看。”那老者一听,眉头微微皱起。
见状,蒲黄也不多问,又把其他街给走了一遍,问了布的价钱,最后买了两尺细棉布,五尺的墨青色的棉麻,因着幅宽不到一米,这棉麻,也只够做一件了,她这是准备拿洪浩安穿的衣服来练手呢。
将东西都收入麻袋中,蒲黄刚出布店,正准备回去,却被关氏给叫住了。
“浩安媳妇,你走路怎那么快,我们驾着骡车愣是没赶上你。”崔氏爽朗地问道,也没追根究底,“怎的,东西都买好了?”
“大伯母,崔婶,您们也过来赶集。”蒲黄礼貌地笑了下。
“浩安媳妇,你先别忙着回去,等下和我们一起,这日头上来了,走路热。”关氏看了蒲黄这一身衣服,再看看她的鞋子,不由皱了下眉头,“浩安媳妇,就委屈你陪我们两个婆子逛下,我正想买点粗布上了浆纳鞋底呢。”
蒲黄有点感觉出关氏有点要送东西给她的意思,想想也就答应了,主要不是为了占便宜,而是因为她们在村里的地位,对她的态度,可以影响到很多事情。
陪着关氏进去,听着她和崔氏在那说着哪个印花的好看,哪个布织的不好,蒲黄跟在一边,听着小二的介绍还有她们的聊天,多多少少学到了一些,这些都是前世几乎不接触和学到的东西。
关氏和崔氏买起布来,都是按丈来算的,因着家境宽松,一会下来,手中就多了好几块叠好的布料。
“浩安媳妇,你要不也买点粗布,回去做双鞋子?”崔氏笑着说道,拿出荷包付账。
“这样吧,我这边上好浆,你就过来我家里做,也和你嫂子学着做些针线。”关氏一看蒲黄的鞋子,就知道她的针线活不好,否则至于露出那么个脚趾洞出来,不过话没挑明了说。
“那多谢大伯母了,听说嫂子针线活好着,我正想哪日上门讨教呢。”蒲黄笑着答谢,没提那粗布的钱的事,这还是私底下再算的好。
陪着关氏崔氏买齐了各种东西,最后三人都大包小包的,到了停骡车的地方,给了看车的人几文钱,三人坐上骡车,顶着太阳,缓缓地往村子驶着。
将落下的头发勾到耳后,因着之前被吴氏说嫁人了还梳少女头,要勾搭人什么的难听话,蒲黄就特地跟杨氏学了个简单的妇人发誓,最明显的就是不能有刘海,只因及笄后,女子都会将头发盘起,与妇人盘头差不多多少,因而都是从刘海来分辨。
关氏抬手擦了把额上的汗,拉过蒲黄的手,笑着说道:“浩安媳妇,昨日你送来的鱼,味道真是好,你奶奶为此多添了半碗饭,你看,若你日后再得了同样的,你送来,一斤按十五文算,你看如何?”
蒲黄眼睛不由亮了下,这鱼味道的确不错,但十五文钱一斤的确是高了的,这是变相帮她吗?她的表情淡淡的,并没有因关氏说的这话而露出惊喜之色,“奶奶喜欢吃那真是好。那鱼我是无意间在山涧间弄到的,以后若是再得了,定送去,钱不钱的就不说了,就当是弥补相公这些年的不孝罢!”
她相信,洪浩安不会收这钱的,说是在山涧里捕到的,也是变相解释了那鱼是随水流而来,不时常有。那山谷中的湖,虽说鱼不少,但也就那么多,捞光了,可没那么多桃子再去养大小的。
“诶,浩安媳妇,你大伯母说的没错,那鱼的味道真的好,就是我那不喜欢吃鱼的孙子,也喜欢着呢,你下次若有多得,再送来,价钱一样。”崔氏在前头一直注意两人的谈话,听到那鱼的事情,也没忍住,“我还从未吃过这个味的鱼呢,鲜又不腥。”
“那山涧并不大,鱼也不多,过几日我去看看,若是再有,定捞了送予您们。”蒲黄微垂下眼,笑着说道。
“哎呀,那可好,我可盼着呢,这说着说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真是怪,又不是那梅子之类的酸果子,怎会这般?”崔氏爽朗地笑道,笑声传得老远。
蒲黄胃口大,只要能吃就行,对味道的研究倒是不大,因而无法感同身受,“大伯母,崔婶,十五文这价是否太高了些?”
“不高,不高,这鱼啊,都比得上那清河村出产的银线鱼了,给你这个价,还怕亏了你。”崔氏摆摆手,扯了扯缰绳,让骡子的速度慢了下来,接下去的那段路比较凹凸不平些。
“浩安媳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吃亏,那鱼啊,就值这个价。”关氏拍拍蒲黄的手,真心觉得当初买人还真是对了,这近一个月的观察来看,人勤快有礼,对洪浩安也好,两人再有个孩子,那这日子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