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宫里便派了人来到申屠府,太监总管尖着嗓子啰嗦了一大堆,大意就是舅舅想外甥女,要青柠三日后进宫面圣。这下将军府中的人都不禁暗暗揣测起来,青柠一见皇帝,这小姑娘一委屈,忍不住告上一状,那皇帝会作何感想呢。
消息传到公主苑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青柠听到消息一下子清醒起来,这自从挨了打之后,功课便就扔到了一旁,皇帝舅舅见到自己定会询问功课的事情,到时候她要如何交代?再加上她心底已打定主意不能让皇帝舅舅知道自己挨打的事情,看样子未来的三天将会是极其重要的三天了,恶补加康复,她必须努力!
显然,比她费尽心思的更是大有人在。次日一大早,凝玉就被青柠折腾的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班腾着书册,青柠打算以院中的文风亭为阵地,头悬梁最刺骨,用仅有的三天时间创造出奇迹。用过早饭的青柠正在亭子里活动胳膊伸伸腿,文风亭是院子的最高处,在亭子里面的人可以纵观整个院落,那抹最近出现率极高的身影再次窜到了她的领地。
“凝玉,你瞧,我那继母又来探望我这个病人了,不知这回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凝玉放下手中的活,与青柠并肩向下望去:“那还用说么,她没事会来么,难道知道你即将进宫,特意来叮嘱你别忘了她的事情?”
兰姑和常公公很客气地将她请进来,青柠却见童氏的脸色多了些许为难甚至可以说是尴尬,厚颜如童氏还会有这样的表情,到底所为何事呢?
拎起裙角‘哒哒哒’地从亭子跑下去,却见童氏并没有急于来找她,而是让兰姑将公主苑的一干仆人都叫道一处,似乎是有话要说。
“她搞什么名堂啊?”后跟的凝玉追上来低声问道。
青柠正在疑惑之际,常公公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青柠用询问地眼神看着常公公,常公公犹豫片刻开口道:
“是将军让夫人过来传话的。”
“爹爹?说什么?”
“警告公主苑的人不可以将您被施家法的事情,向宫中透露半个字,否则???”
“爹爹定是拿他军中的那套手段威吓大家吧。”
常公公低下头,没有做声。小姐心中的苦,他怎能不知,打碎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
凝玉看着自家小姐,出奇地没有接茬。
青柠望着远处正在受训的仆人,似乎能感受到他们的惶恐,爹爹可知道,这是多此一举,她早已让兰姑和常管事告诫过大家,不会泄露此事。她心里苦,想大哭,这难道就是该有的父女之情吗?
就真么静静地站了片刻,童氏看到了青柠,忙散了众人往青柠这边走来:
“柠儿,你看这???我不过是受你爹所托,他的话我哪敢不听啊。”
“我明白。”青柠淡淡地答道。
童氏见青柠态度愈发冷淡,不由得担心起自己所托付的事情。青柠觉察出了她的想法,接着说道:“夫人所托的事情,青柠会说与贵妃娘娘的。”
童氏一听这话,立即释怀了,但此行的任务并没有结束,忙拉着青柠进了屋中,扭扭捏捏地看了眼周围,青柠让众人退了出去,童氏这才开口:
“将军让我转告你,要想留住公主苑,就管住自己的嘴。”
说完这句话的童氏顿感如释重负,但见青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又不安地起来,刚想要出言解释,却被青柠抬手阻止:
“夫人,你可以回去告诉爹爹,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让他不用担心。”
童氏仔细观察了半天,一贯的乖巧懂事,除了已经发白的脸色,其他并看不出异常,便应了一声,推门而去。
童氏前脚刚走,青柠便腿脚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眼泪瞬间决堤如雨下。所有伪装起来的坚强都瞬间崩塌了,她的爹爹,竟然拿娘亲生前的公主苑威胁他,他到底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还是一个独独对娘亲和自己绝情的人啊。
三天,按照之前计划好的,过的并不轻松。到了进宫的日子,她的一切表现都非常符合一个大家闺秀,宗室出女的仪态。
中正殿中,询问过青柠功课的隆庆帝有些头痛,想当初妹妹云轩公主不仅生的明艳美丽,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青柠是妹妹唯一的骨血,这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不过尽管生气失望,他也不忍心责备那孩子,看着垂着头站在一旁的青柠,心更软了:
“你这些日子落下不少的功课,可都要安排时间补上的,女孩子不学无术可不行,当年你娘是个极有才情的女子,你不要差的太多才好啊。”
青柠想起了皇祖母小时候常跟她说娘有多么优秀,此刻又见皇帝舅舅特意将娘亲搬出来与自己对比,越发地觉得羞愧,遂暗暗发誓一定要勤奋刻苦起来。
出了中正殿,景贵妃那边就派了人过来接青柠了。青柠轻车熟路地上了肩舆,在皇宫中兜兜转转地到了景贵妃的秀怡殿。
“哎呀,这个可人儿,多日不见,又变漂亮了。”景贵妃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拉起她的小手,左右端详着她的小脸。青柠只是觉得景贵妃两鬓的流苏晃得自己有些头晕目眩。
景贵妃生就一双慑人魂魄的眼睛,眼光流转,眼神潋滟,让人很难不融化在她那满腔的热情之中,又因为她常年打扮的花枝招展,看着喜庆,又最会讨皇上欢心,所以入宫十多年,宠爱一直不减,如今已有两个儿子,大皇子淳于玄宏和四皇子淳于宣明。
青柠虽然是在后宫之中长大的,但却似乎有着与后宫格格不入的生涩,就像此时这般,尽管与景贵妃才几月未见,这就百般不自然了,连笑容的僵僵的。
这一切落入人精般的景贵妃严重,岂能觉察不出,幸亏她还有杀手锏,忙说道:
“快去寻一下四殿下,人家青柠都过来了,这会他到没影了”
青柠听到景贵妃提到四殿下,心顿时轻松不少,她是和四殿下从小玩到大的,小时候总是跟在四殿下的屁股后面,‘宣明哥哥,宣明哥哥’地唤着,那是她童年时光中美好的回忆。
青柠很快就适应了和景贵妃聊天的氛围。恰在此时,她把童氏托付自己的事情跟景贵妃说了一遍。
景贵妃听完后,很爽落地一口应承道:“既然是你继母家里的事情,当然没有问题了,等你回府托人把那姑娘的名字生辰给我,我命内务府留个名额给她。”
青柠第一次求人走后门,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会不会给您添麻烦呢,我知道大选女子的家庭必须的三品以上。”
“这个你不用担心,除了这个既定要求之外,还有才貌极佳者的额外名额,你继母家的女孩肯定不会差,得到这个额外名额也是理所应当。”
“这个,只要麻烦贵妃给个名额就很感谢了,其他的就看她的命运,贵妃不必操心。”
“青柠真是个好孩子呀,处处替别人着想,这件事情我记在心上了。”
景贵妃觉得办成这件事情,将会对自己很有利,当然,青柠并不知道景贵妃此时肚子酝酿了些什么花花肠子,她只是觉得童氏拜托她的事情,她已经帮忙办了,没有辜负就好,其他的并不是她该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