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要来新人家了 (1)

整个兔子坡兴奋地炸开了锅,每个角落的小动物们都在叽叽咕咕地讨论着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到处都能听到“要来新人家了,要来新人家了!”

小乔治翻着筋斗来到了兔子洞,气喘吁吁地向爸爸妈妈报告这个消息:“要来新人家了,要来新人家了!”他大声喊着,“爸爸、妈妈,咱们兔子坡要来新人家了!”

兔妈妈一边搅拌着清汤,一边抬头看小乔治,说道:“嗯,是时候了。三年了,自从兔子坡有了这个很棒的菜园,每年到这时,那个大房子里都会来新人家,我真希望这次来的新人家会种地,而不是像上次来的那帮家伙只会好吃懒做。去年冬天,菜园里根本提供不了足够的食物过冬,不知道今年冬天会怎么样,要是他们不种地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呀,真是不知道。食物越来越少,除了十字路口的胖大叔那儿,别的地方都找不到蔬菜了,况且去那儿一天还得穿越两次黑暗之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不知道。”兔妈妈很是担心地说。

兔爸爸赶忙安慰兔妈妈:“噢,亲爱的,不要那么消极嘛!乔治说的这个消息说不定预示着咱们这儿物产会更丰富呢。我看这样吧,我出去散散步,顺便到邻居那儿打听打听这个好消息是不是真的。”兔爸爸是个南部的绅士,他总是用这样的方式说话。

他沿着长长的、有点荒芜的菜园走着,那座大砖房子在黑暗孤寂的黄昏中若隐若现,让人感觉阴森森的,透过窗户也看不到灯光,应该是没有人在。屋顶的木瓦都卷曲腐朽了,窗帘皱巴巴地挂着。庭院中和车道上有许多杂草,每当有风吹过,那些干燥的杂草就会发出“沙沙”的摩擦声。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大地万物复苏,可这大房子却显得更加阴沉。

他沉思着陷入了一片回忆,曾经有段时光,兔子坡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整个大地像一块厚厚的地毯,到处是肥美的草。菜园里也有好多蔬菜,他和兔妈妈以及他们的子孙们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所有的小动物们也都生活得很好。

那段日子,住在大房子里的人很好,他们的小孩子傍晚时候常和大家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每当臭鼬妈妈让她的宝贝儿们排成一列纵队跟在自己身后走过草坪的时候,那些孩子们就会兴奋地尖叫。大房子里还有一个居民,是一只又老又胖的长毛垂耳狗,她总爱跟土拨鼠们发起没完没了的、令人讨厌的辩论,但从不伤害其他伙伴。事实上,她还曾经帮助过一只迷路的狐狸幼崽,她细心地照料、喂养他,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宝贝儿一样。兔爸爸想,那只小狐狸或许就是福克西的叔叔,也可能是他的爸爸。他想不起来了,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没多久,不幸的日子降临到兔子坡上,好人家搬走了,接班人是一群吝啬、好吃懒做、从不替他人着想的家伙。漆树、杨梅和有毒的常春藤占据了大片土地,草坪没有了,菜园也没有了,只剩下稀稀拉拉的杂草。去年秋天,他们搬走了,只留下了空荡荡的屋子和破烂不堪的窗子。

兔爸爸又走过工具室。过去这里曾经堆满了一袋袋的种子,光是散落下来的就足够喂饱那些饥饿的田鼠。现在这间屋子已经空了好几年,在寒冷的冬天,这里的每一粒粮食都被吃掉了,再也没有动物们来过这儿。

土拨鼠卜奇站在草坪的一边,饥饿地搜罗着一些散乱的碎草,他的皮毛像是被虫蛀过,整个儿看起来瘦得不行,跟去年秋天那个胖胖的、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冬眠还得把自己硬塞进洞穴的卜奇完全不同。他每吃一大口就抬一下头,看看周围,抱怨上一句,然后再吃一大口。“看看这草坪——咕噜咕噜——一片三叶草都没有——咕噜咕噜——我怎么可能长胖——咕噜咕噜——那些家伙真是没用——咕噜咕噜——新人家该来了——咕噜咕噜——就是这个时候。”

兔爸爸有礼貌地跟他打招呼:“晚上好,卜奇,晚上好,真高兴又见到你。冬天过得还好吧,现在春天了,看上去你精神很不错嘛。”

卜奇听到问候,停顿了一下,挺直了身子,低声嘟囔道:“我也不知道,感觉身体还行,但我确实瘦了不少,可就吃这些东西怎么能长肉呢?”他无奈地指着这片杂乱的草坪,“上次来的那群家伙都不爱整洁,他们就是这样,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种,什么也不关心。现在终于摆脱他们了,真高兴,要我说,新人家该来了,就是这个时候。”

“这正是我想请教您的问题。”兔爸爸问,“我听说新人家要来了,这个消息确切吗?还是说只是道听途说?”

“道听途说?道听途说?”卜奇挠了下耳朵,若有所思地说,“好吧,现在我来告诉你。听说在两三天前,那个房地产商和几个人一起到那座房子那儿转了转,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我听说木匠比尔基奇昨天也来了,在屋顶拾掇了半天,在工具房和鸡舍里点上灯,还在纸上画了图。我还听说,那个泥瓦匠路易今天也来了,他在那面老石墙和即将坍塌的台阶上敲敲打打摆弄了半天,还掐指算了算 。我还听说,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走近了些,用爪子敲了下地面说,“这个消息真的很重要,我听说提姆——你知道的,就是路口小屋里住的那个家伙,准备开始播种了, 我听说他今天下午来过这儿,在菜园里转了转,看了看草坪和北部的田地,他也掐指算了算。现在你怎么看这些呢?”

“嗯,”兔爸爸说,“听起来绝对是好消息呀。看来有新人家要来是毫无疑问的了,而且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们是乐于种植的人。太好了,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现在这个季节正适合种蓝草……”许多年前,兔爸爸是从南部的肯塔基州过来的,他总爱把蓝草挂在嘴边。

“我在这儿过得不好,”卜奇打断兔爸爸的话说道,“我在康涅狄格州根本就过得不好。我喜欢种满三叶草和猫尾草的田地,吃那些我的身体才会长得结实。”想着想着他的泪珠开始在眼里打转了。“现在要是能吃上一些甜菜根和绿豆角,再配上满满一大口的马鞭草,我就知足了。”可是,眼下他正咀嚼着干巴巴的枯草,他不得不回到痛苦的现实中。

兔爸爸继续散步,脑海里构想着美好的画面,毕竟过去的这段日子太艰辛了。他们的许多朋友都离开了兔子坡,孩子们一结婚都另找了新地方安家,兔妈妈也着实憔悴了不少,似乎担心的越来越多。新来的人家也许可以带来以前的那种好日子呢。

“晚上好,先生。”小狐狸向兔爸爸有礼貌地打招呼,“新人家要来了,我知道。”

“也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先生,”兔爸爸回答说,“所有迹象都指向了这件开心的事。”

“我必须要感谢你们,”小狐狸继续说,“感谢你们昨天早上替我把那些狗引开。我昨天身体状况不太好,没精力跟那些狗周旋。您可知道,为了挑选一只鸡回家我大老远地跑到维斯顿路,也奇怪,最近这一带鸡特别少,我足足走出去8英里才回来。这只鸡可真是个难搞的老姑娘,背着她沉得要死,那些狗扑向我的时候,我根本一点儿劲儿都没有了。您很熟练地就把他们引开了,我很感激您。”

“不用谢,我的朋友,不用客气。”兔爸爸说,“我总是喜欢跑到猎狗那儿,把他们引出来,你知道吗,以前在蓝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