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3)

他们的弟子行为狠辣,在仇敌相遇之时,不肯手下留情,以致伤了你孽徒性命,你心怀不忿,也应自己上门和诸道友评理。哪怕你自己理亏,不肯服输,兴起兵戎,胜了显你道力本领,超轶群伦,不枉你一派宗主。就是败了,也可长点阅历见识,重去投师炼法,再来报仇,毕竟来去光明。如今别人家长不在家,你却抽空偷偷摸摸来欺负人家小孩子,胜之不武,不胜更加可笑。自古迄今,无论正邪各教各派中的首脑人物,有哪一个似你这般没脸?依我之劝,天狐二女逃走不了。不如急速回山,到了时日,自去寻绿袍老妖算完了账。只要你能亲手将元恶诛却,优胜劣败,各凭道力本领,我驼子绝不管你们两家的闲账。”

一言甫毕,只气得那矮道士戟指怒骂道:“驼子,你少肆狂言。今日我如不依你,定说我以大压小。我定将绿袍老妖诛却,再来寻她们,不过容她们多活些时,也不怕这两个贱婢飞上天去。那九天元阳尺原在青螺峪,与天书一起封藏,被凌花子觑便,派一个与我有瓜葛的无名下辈盗去。我不便再向那人手里要回,便宜花子享了现成。他却借与旁人,到处卖弄。我如想要,还等今日?不过暂时收去,问明仇敌,处治以后,即予发还,你偏来多事。你这驼鬼素来口是心非,要我还尺,须适才那女子亲来,交你万万不能。”驼子笑道:“你词遁理穷,自然要拿话遮脸。

我还给你一个便宜:只要你能斩却老妖,谅你也不敢与三仙二老启衅,省你到时胆小为难,我要代替三仙二老做主,在中秋节前找着天狐二女,自往紫玲谷相候,作为你们两家私斗,胜败悉凭公理。我将劝三仙二老不来袒护,由我去作公断,绝不插手。你看如何?”说完,便将手一招,将朱文喊了过来,说道:“这位是青海派教祖藏灵子,适才抢去你的元阳尺,如今还你,还不上前接受?”说时,藏灵子早把袍袖一扬,九天元阳尺飞将过来。朱文忙用法收住,躬身道谢。正要和驼子见礼,藏灵子已带了俞德,口里道一声:“驼鬼再见!容我将诸事办完,再和你一总算账,休要到时不践前约。”说完,一道光华,破空而去。

朱文、寒萼早猜出来人是藏灵子。一见驼子这么大本领,双方对答时,藏灵子虽嘴里逞强,却处处显出知难而退,不由又惊又喜。见他一走,连忙上前拜见驼子。驼子并不答理,只将手一招,灵威叟飞落面前,躬身下拜。原来灵威叟起初见藏灵子赶来相助,因是师父好友,正准备随了俞德上前拜见,猛见一片红霞飞来,一个驼子用玄门分光捉影之法,将藏灵子剑光擒住。定睛一看,认出来人是曾在北海将师父陷空老祖制服,后来又成为朋友的前辈散仙中第一能手。师父平日常自称并世无敌,只有驼子是他惟一克星。知道此人喜管闲事,相助峨眉,一举手间,史南溪这一班妖人便可立刻瓦解。见机早的,至多只能逃却性命而已。

因这人手辣,不讲情面,一意孤行,本想溜走,忽见驼子目光射来,已经看见自己。暗想:“此时不上前参拜,日后难免相遇,终是不妙。”灵机一动,想起此人灵丹更胜师父所炼十倍,有起死回生、超凡换骨之功。与其多树强敌,去乞怜于忘恩负义的郑元规,何如上前求他?主意一定,见两下方在说话,便躬身侍立在侧。未及与藏灵子见礼,已然飞走。又见驼子招他,连忙上前参拜。驼子道:“你是你师父承继道统之人,怎么也来染这浑水?我早知这些淫孽来此扰闹,因不干我事,不屑与小丑妖魔比胜,料他们也难讨公道,不曾多事。适见藏灵子以强凌弱,又受一个后辈苦求,才出面将他撵走。你见我还有事么?”灵威叟说了心事。

驼子便取了一粒丹药交与灵威叟,说道:“你有此丹,足救你子。如今劫数将临,你师父兵解不远,峨眉气运正盛,少为妖人利用。这里群孽,我自听其灭亡,也不屑管。速回北海去吧。”灵威叟连忙叩首称谢,也不再去阵中与群妖相见,径自破空飞走。

驼子又唤朱文、寒萼起立,说道:“我已多年不问世事,此番出山,实为端午前闲游雪山,无心中在玄冰谷遇见一个有缘人,当时我恐他受魔火之害,将他带回山去一问,才知他乃天狐之婿。我于静中推详原因,知道天狐脱劫非此子不可,就连忙带他回山,也有些前因后果。如今我命他替我办事去了,不久便要回转峨眉。他已在齐道友门下,我自不便再行收录。念他为我跋涉之劳,知天狐二女目前先后有两次厄难,又因东海三仙昔日有惠于我,先在路上激动藏灵子,使他去助三仙道友一臂之力。又到此地来助你二人脱难。”朱文一听甚喜。驼子又道:“只是藏灵子记着杀徒之恨,必不甘休,百蛮山事完,定要赶到紫玲谷寻你姊妹报仇。此事三仙二老均不便出面。我这里有柬帖一封,丹药三粒,上面注明时日,到时开看,自见分晓。凝碧仙府该有被困之厄,期满自解。你二人回去,见了同门姊妹,不准提起紫玲谷之事;不到日期,也不准拆看柬帖,只管到时依言行事,自有妙用。只齐灵云一人知我来历。现时洞中已有妖人潜袭,妖阵虽然寻常,你二人寡难胜众,可从前洞回去便了。”

朱文、寒萼听来人口气,料知班辈甚高,自然唯唯听命。等到听完了话,方要叩问法号,请他相助,早日解围。驼子早将袍袖一挥,一片红霞,破空而去。同望山后,妖焰弥漫,风雷正盛,恐众同门悬念,不敢久停,径从前洞往凝碧崖前飞去。远远望见绣云涧往丹台那条路上光华乱闪,疑心出了什么变故,大吃一惊。急忙改道飞上前去,近前一看,若兰、文琪两人正用丝绦捆着一个头陀,一人一只手提着那头陀的衣领,喜笑颜开地刚要飞起。若兰一眼看到朱文、寒萼二人飞来,便即迎上前去说道:“我二人奉命,持了教祖灵符在太元洞侧防守,也不知这贼和尚和两个小贼用甚妖法穿光进来,想将芝仙盗走。我二人闻得地下响动,便将灵符施展。为首两个小贼妖法飞剑都甚厉害,若非预先防备,几乎吃了他们的大亏。如今已被教祖灵符发生妙用,引入丹台两仪微尘阵去困住,等候教主回山再行发落。只有这个贼和尚,见吴师姊破去他的飞剑,想要逃去,被我将他擒住,不愿杀他,以免污了仙府,正准备去见大师姊请命处治呢。”

说罢,四人一路,擒了那头陀,直往飞雷捷径飞去。到了一看,灵符金光靠后洞一边的,已经逐渐消散收敛,只剩飞雷洞口一片地方金霞犹浓。敌人注意后洞,只管把烈火风雷威力施展,震得山摇地动,石破天惊,声势十分骇人。灵云、轻云、紫玲三人,已各将飞剑放出,准备灵符一破,应付非常。因九天元阳尺被朱文、寒萼二人携走,一去不归,虽然柬上预示没有妨害,终不放心。正在着急,一见四人同时从飞雷捷径飞来,又惊又喜。刚要见面说话,猛听震天价一个大霹雳,夹着数十丈方圆一团烈火,从上面打将下来。洞口光华倏地分散,变成片片金霞,朝对崖飞聚过去。烈焰风雷中簇拥着五六个妖人,风卷残云一般飞到。众人这一惊非同小可,纷纷放出飞剑法宝抵御。灵云连话也顾不得说,早将朱文手中的九天元阳尺接过,口念真言,将手一扬,飞起九朵金花、一团紫气,直升到上空。将洞顶护住,才行停止。这时那九朵金花俱大有亩许,不住在空中上下飞扬,随着敌人烈火风雷动转。一任那一团团的大雷火一个接一个打个不休,打在金花上面,只打得紫雾生霞,金屑纷飞,光焰却是越来越盛。雷火一到,便即消灭四散,休得想占丝毫便宜。

众人先时还恐灵云独力难支,大家一齐动手。及见这般光景,才行放心,不愿白费气力,各人收了飞剑。谈说经过,才知朱文、寒萼出战不久,上面雷火曾经稍微轻缓一些。灵云等方以为是朱文、寒萼将敌人引出阵外对敌,施展九天元阳尺的妙用,所以雷火之势稍减。约过去个把时辰,忽然敌人声威大盛,烈火风雷似惊涛掣电一般打来,同时护洞金霞也被妖火炼得逐渐衰弱。灵云方后悔不该将九天元阳尺交朱文带走,万一妖火将金霞炼散,如何抵御?谁知敌人一面用那猛烈妖火攻洞;一面却请南海双童甄氏弟兄带了神行头陀法胜,运用他二人在南海多年苦功炼就的本领,穷搜山脉,潜通地肺,从峨眉侧面穿过一千三百丈的地窍,循着山根泉脉,深入凝碧腹地,在太元洞左近钻将上来,打算乘众人无力后顾之际,先盗走芝仙、芝马,二次回身再里应外合。幸而飞剑传书,预示先机,灵云早已严密布置,命若兰、文琪二人在太元洞、绣云涧一带,持了教祖所赐的灵符游巡守候。

若兰担任的是太元洞左近,因为好些天没有动静,灵云又不许擅离职守,也不知后洞胜负如何,正在徘徊悬想。忽见路侧奇石后面草丛一动,芝仙骑着芝马跑了出来,快到若兰跟前,倏地从马背上跳下,口中呀呀,朝着前面修篁中乱指。若兰颇喜那匹芝马,自从前些日救它回洞,仍是见人就逃,始终不似芝仙驯顺,听人招呼。见芝仙一下地,它倒如飞跑去,便想将它追回,抱在手里,看个仔细。身刚离地飞起要追,文琪原在绣云涧左近窥视,远望芝仙骑着芝马跑出,这种灵物谁不稀罕,也忙着飞身过来。猛一眼看见芝仙神态有异,连忙唤住若兰。身一落地,芝仙早伸小手拉了二人衣袂,便往前走。走到修篁丛里,朝地下指了两指。又伏身下去,将头贴地,似听有什么响动,忽地面现惊惶,口里“呀”了一声,朝芝马走的那一面飞一般跑了下去。文琪道:“兰妹,你看芝仙神色惊惶,又指给我二人地方,莫非柬上之言要应验了么?”言还未了,若兰忙比划手势,要文琪噤声,也学芝仙将耳贴地,细心一听,并无什么响动。情知芝仙绝非无因如此,又恐大家守在一起,旁处出了事故难以知晓,两人附耳一商量,反正早晚俱要施为,还是有备无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