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很多群众对月祭的程序已是十分熟悉,他们的行动全被黑羌的口令而统一支配,对于第一次上山的人来说,则是模仿。一百名幸运的黑火令持有者站在广场的最前方,离黑布距离最近,他们正虔诚地双手合十,微微闭目。

冰月悄悄抬起头,看看周围的人似乎都在集中心念,应该是在许愿吧,她的目光越过一个个人影,最终还是落在正前方的黑布上。黑羌依然坐在高高的布沿上,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念着什么,然后双掌并拢慢慢地将掌心面向下面的群众。

突然“呼”地一声,不知从哪刮出一阵大风,将他的衣袍吹得鼓了起来,他的身子不断地膨胀膨胀,体型显得越发庞大。少数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风而惊异地睁开了眼睛,偷瞄着这怪异的景象,呆住了,惟恐那软软的黑布边沿根本支撑不了黑羌的重量,而从高处摔下来。就在这些人担心得睁大眼睛时,更猛烈的风刹那将人的眼睛吹得无法睁开,随着黑羌仿若来自地狱的回音“闭紧双目,集中心念……”,人们的心思渐渐回到了自己的心愿上去。

“好端端地为什么会刮起这么猛烈的风?”慕容美低声问。

“嘘……小心点,低下头!”米辛妮机警地将自己身上的能量降到最低,生怕被黑子帝国的人发现。

大家一动不动地任凭大风自脸上吹过,冰月感到一阵怪异的气流开始在身上窜动,这是自上次出院后再没有出现过的情况,等到大风过后,体内的气流才渐渐平息下来。

半晌过后,全场的人有着风雨已过的感觉,身子渐渐放松,随着口令全部睁开了眼睛。

原来这是黑羌利用黑子能量产生风,风所经过之处,能自动识别每个人身上潜藏的能量,高能量者就能有幸享受跟持黑火令者一样的“待遇”。

冰月强压住想冲上去一探究竟的冲动,身为警察的她从来不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她真想看看这些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连政府都会支持这样的活动?那个黑布上发功的黑衣人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仿佛来自地狱的阎罗,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冰月都能想象得出那张面具背后有怎样可怕的一张脸。

而黑布两旁一左一右的守护者到底是什么身份?冰月一直在思索,在酒店的游泳池旁和大厦楼顶看到的黑衣人是他们吗?还是只是其中一个?

两名黑衣的护法正是黑日寒和黑夜宸。他们分别代表日城和月城,在每次的月祭大典上,为他们的羌主护法,而国师一般在背后策划布置这一切。

黑日寒的眸子冷冽而严肃,身为黑城少主的他自小便被严格地训练,在义父近乎苛刻的要求下,他练就了一身好工夫,能量自然也称得上是高手级别,放眼黑城,除了黑羌,或许没有几个能跟他相提并论。

他的眸子深邃而黑幽,倘若不是里面总是闪现着冰冷的寒光,恐怕谁都无法逃脱这样一双眸子所展现的魅力。此时,站在高台之上,面对三月一次的祭奠,他面具下的嘴角嘲讽地掀起。这些愚蠢的地球人类,被他们吸取了体能精力,还那样虔诚地谢恩,简直太可笑太愚昧了!

另一旁的黑夜宸相较而言,目光则显得柔和得多,眼神深沉而淡然,也许每次都看到这些迷信的人们,已经渐渐麻木了,他的表情如同面具一样,平静无波。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人群,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目标,这些无知的人们,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觉悟?也许到羌主练成十级以后,他们减寿的征兆才回出现吧?不过那时候应该已经不需要有什么月祭了!

这些可怜又可悲的地球人类!

突然,黑夜宸的目光在一张小脸上停了下来。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有点似曾相识,脸庞上泛着与众不同的光芒瞬间吸引了他。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是诚挚而希骥,惟独这年轻人,表情是带着思索带着疑惑,他的小脸紧绷,眼眸里透露着某种坚定而冷静的意志……黑子帝国的人长期在黑暗中视物,黑夜宸很轻易地捕捉到了这年轻人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为什么那双冷静闪着智慧的眸子如此熟悉?

黑夜宸眉头微微一皱,难道是她?追他到大厦顶楼的那个女孩子?

黑夜宸紧紧地盯着冰月,仔细将她与脑海中的人影对比,没错!即使她的头发变成了短短的,即使那娟秀的眉毛已经刻意画粗,即使她特意贴上了点点假胡须,他还是认出了她!

这个女孩竟然乔装上了阴阳山?是一时好奇还是别有目的?难道她不知道月祭的规矩?看她那天的身手,敏捷不凡,绝非普通女子所能拥有……那么她究竟为何而来?

当冰月抬脸远远望着祭台的时候,黑夜宸带着疑问的眸子正紧盯着她,可惜她什么都看不清。

满地花阴风弄影;一亭山色月窥人。在这个千来人的大广场上,除了明亮的月亮洒下的清辉,几乎没有别的亮光。场面一直肃静而幽然,三根巨大的香已燃到一半,白烟袅袅……

黑羌在双手合十以后,一支手指轻轻一弹,便有数十道细细地火焰直直地射向人群,人们一阵惊骇,却见火焰似能识别方向,一一对上了它要找的主人。奇怪,今天的感觉有点不对!黑羌半眯着眼睛,寒光扫过人群,为什么感觉到人群里有种奇怪的力量?他抬头仰望天空明晃晃的月亮,食指对上天空,嘴唇轻轻一动,一道不易被发觉的黑光升上天空。

随后洪亮的回音响起——“请刚刚被黑火点中的幸运民众,及百名持黑火令者上前一步,跟着左护法。”

黑日寒闻声后轻巧地跃下台面,站在百名“幸运”的群众面前,带着这一行长长的队伍,在近千双羡慕的目光中慢慢走到黑布背后,而黑夜宸也轻轻飞身而下,跟在百余人之后。

是她?她也被黑火选中了?黑夜宸心中闪过惊异,目光不自觉地关注着冰月的举动。

“他们要去干什么?看不到了!”慕容美见百来号人在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的夹带下,走到了黑布之后。

“喔,别急!看我的!”米辛妮一笑,将小手指往小镜片上再次擦了擦,“嘿,这家伙既然叫如意透视镜,当然除了望远功能,还能如意透视啦!你看!”

她指着小镜片,果然,镜片竟然穿透了黑布的遮掩,黑幕背后的景况此时尽收眼底了。慕容美再一次对这小宝贝感叹,米辛妮究竟是何方人物,竟然拥有这么多的神奇宝贝,要是送她一个就好了。

“快看,黑羌的阴谋要开始了!”米辛妮道。

“黑羌?哪个?”慕容美不解地问。

“刚刚坐在黑布上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厄……回去再解释……”

又是回去再解释?慕容美嘟嘟小嘴,依她看啊,这个米辛妮根本不如外表所表现出来的迷糊单纯,她越来越神秘了。

“看不到了,这回真的看不到了!”慕容美叫道。

“奇怪?难道地下还有蹊跷?他们好象到地下去了!”由于距离太远,米辛妮根本无法调整透视镜的焦距,让它的镜头能穿透到地下。

原来黑布后有个非常隐蔽的地下洞口,一行人随着黑日寒走下一级级台阶,台阶由黑色的大石块修葺而成,两旁点着小小的火把,仿佛一股来自地底之下的阴风,将火把吹得光亮忽明忽暗。虔诚的人们为了一心想实现的愿望,克服住了内心的疑惑和恐惧,除了咚咚的脚步声,谁都没有出声。

冰月摸了摸短短的假发,一步步谨慎地跟在他人后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那道细细的火焰击中,除了感觉额心一点点发麻之外,没有其他反应。不过这样正合她意,可以深入这里探个究竟。

黑日寒和黑夜宸在众人顺利到达地下室后便步上台阶,后者回头再次看了人群中相对娇小的身影一眼,将洞口的石砖轻轻一点,地面上的门无声地合上,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纵身回到祭奠大台,剩下的月祭仪式便是由他们来安排操纵了。

冰月打量着四周,这里无疑是个宽敞的地下室,面积不小,容纳百人已是绰绰有余,冰月随着人流盘膝坐在室内的地板上。

黑羌端坐在最前方的黑石板上,只见他的身子瞬间提起,而后大袖一挥,掀起一阵大风,下面百人身上的黑火令便齐刷刷地自动飞了上去。

百块黑火令集中成团,如一团黑云,在半空中连续旋转了几圈之后,仿佛能识别方向般,一块块全钻进了黑羌的衣袖,再见黑羌大袖一挥,所有风起云涌的症状全部消失,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在黑羌的示范下,大家调整着呼吸,一深一浅地吐呐,头脑中要集中最诚挚的心念才能将能量提升到最极致。冰月却无法集中心思,因为她根本没有任何所谓的心愿,她倒是很纳闷,难道这样做就能实现愿望吗?那也太离谱了吧?这个黑色戴面具的“神”在耍什么把戏?

蓦然,黑色的火焰密集地朝大家飞过来,直直地射进每个人的身体。黑色并不显眼,但是冰月还是敏感地注意到了,等她想躲避已是来不及,她的额心再次一麻,隐隐听见魔咒般的声音不断地传入耳膜,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涣散。体内一股热热的气流迅速窜散到四肢白骇,让她的手脚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每个人睁开眼睛时,都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连冰月都忘记了刚刚发生过什么,体内的气流不知道什么已悄悄平息下来。大家木然地随着一黑衣人一步一步走上台阶……